“你玩夠了沒!”顧思遙本來心情就不太好,被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一刺激,就更加不爽了,忍不住怒斥了一句。
範明明被她這麼一吼,扁了扁嘴,沒再動手,也沒再說話,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開始玩手指。
她就這麼坐着,等着顧思遙自己把事情說清楚。
一想起來原因,顧思遙就氣得想殺人,過了好半晌,才咬牙切齒地告訴範明明:“我那個二嫂,沐惠靜,昨天趁我不在家,讓人送了一盒巧克力給林浪生,分明就是有意勾引!我剛剛找到沐惠靜鬧了一會兒,林家的那兩個老不死,居然就這麼把我掃地出門了!我要進來,親自抓到沐惠靜和林浪生鬼混的證據,讓他們知道,誰纔是那個恪守婦道的兒媳婦!”
她把自己昨天經歷的事情隱瞞起來,因爲範明明不需要知道太多細節,那些事情說多了,只會讓範明明抓到自己的把柄而已。在她們的合作關係中,如果她落下了把柄讓範明明抓着,那就太吃虧了。
聽完她的話,範明明立即從中發現一個有意思的食物——巧克力。真是巧了,這最近……是人人都愛巧克力,還是……
她不動聲色地先把這件事壓下,選擇從另一個角度去接顧思遙的話,“你說……掃地出門的意思是不是,他們逼你和林浪生離婚了?”
“哼!逼?林浪生樂意的很!”
提起來這個窩囊廢,顧思遙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林家破產前什麼本事都沒學,整日遊手好閒的,盡學會了花錢;林氏一破產,前面兩個大哥沒花多長時間就在其他地方找到了一份能養家餬口的工作,他倒好,待在顧家裡白吃白喝,最後還是她親自去向爸爸求,爸爸才勉強答應給他一份普通職員的工作。
沒出息!搞不好也正是因爲他的沒出息,向來循規蹈矩的林家傭人才有膽子向自己下手!
混賬!廢物!
其實不用她說,範明明也猜得到,林浪生巴不得擺脫顧思遙,畢竟好好的一個男人,沒病沒痛的,頂多有點遊手好閒的毛病,怎麼可能會受得了顧思遙這麼每天一小吵,兩天一大鬧的。
換了是什麼樣的家庭,都怕她這樣的。
一模一樣的道理,沐惠靜也在婆婆的口中聽到了。
她的丈夫在顧思遙被保安帶走後沒多久,也將她放心地交給自己的母親,快步離開去上班了。
而她的婆婆,等病房被收拾乾淨,病房裡的人走光了,才邁着端莊典雅的步子走到牀邊,輕輕坐了下去。
就在沐惠靜以爲婆婆要以顧思遙爲例來警告自己時,林母卻長嘆一聲,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惠靜啊,你別怪媽今天在你的面前鬧出來這麼不堪的場面。林家落魄了,可我看老二,是有本事能東山再起的,你要記住今天,這是媽在教你,作爲一個主母,應該怎麼去維護一個體面的家。有的時候,一些齷齪的、難以擺上檯面的手段,當用則用。”
一番話說得極其隱晦,聽起來確實是一位長輩對後輩的諄諄教導,可是沐惠靜聽着,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她好像總感覺這些話裡,暗藏了一些東西。
一些她不該知道,但是又似乎近在眼前的事情。
具體是什麼,直到林母離開了,她都沒想出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那一番話……
最後,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目光突然觸及病房門口到病牀之間的一處空地,雖然被清理乾淨了,但是早上林母倒出來過什麼的場景,卻依舊曆歷在目……
難道……顧思遙說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被傭人……
如果是婆婆指使的話,真的是傭人,也不意外。
沐惠靜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頓時從心底裡對這個一直高貴優雅的婆婆起了驚懼之心。今天她可以這麼對付顧思遙,那是不是說,要是有一天,她看自己不順眼了,也會如法炮製……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到中午,天上的雨也滴滴答答地應時落下。
範明明得到顧松柏要來接走顧思遙的消息後,便折返回到自己的病房裡,看着漫天的雨幕,還有偶爾劈下的閃電出神。
以前這樣的雨天,巖哥哥總是會陪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抱着她讓她不要害怕的。那個時候,她總以爲,巖哥哥就是自己的全世界,會陪着自己到永遠。卻沒想到,回國纔多長時間,便全都變了樣。
顧思哲!都是因爲這個不守本分的女人!
她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天空上正好劈下一道閃電,襯得她本來可愛的臉染上了一絲可怖的氣息。
範明明深呼吸了一下,好,既然顧思哲不讓她好過,那她也不會給顧思哲安寧。
“小趙,最近顧思哲和什麼人見過面?”
她拿起手機便給小趙撥過去電話,絲毫不在意此時窗外愈發頻繁的雷電,一心只是想要從最近接觸顧思哲的人下手,找些事情給她添堵。
比如說,顧思遙不經意間提到的巧克力。
小趙一聽到這個問題,神色不動地反問回去,“范小姐希望她見過什麼人?”
被他這麼一問,範明明才醒悟過來,自己問得太寬泛了,顧思哲是醫生,她一天裡見過的人可以說是自己十年裡見過的人的總數,難怪小趙沒有一一數出來告訴她。
“沐惠靜。”
她話音剛落,小趙那邊便傳來一陣打字的聲音,聽來似乎是在搜索記錄。
“有,就是顧小姐吃了墮胎藥的第二天。”
果然,範明明更加證實了心中所想,充滿期待地問他:“那顧思哲是不是把一盒巧克力給沐惠靜了?”
如果是,那顧思遙這次被林家逐出家門,就不排除是顧思哲和沐惠靜聯手設計的結果。要是讓顧思遙知道這個消息……分分鐘能鬧出來一場精彩絕倫大戲,讓顧思哲在醫院的聲譽直線下降。
然而,小趙的回答卻打翻了她的如意算盤。
“抱歉,范小姐,這個……我們當時沒在意,所以沒拍到,不能給您答覆。”
“什麼!”範明明的一雙柳眉立即蹙起,她沒想到,還能出現這種事情。不過再一想,其實也能理解,如果每一個和顧思哲接觸的人都要深究細查,會增加小趙的工作量不說,消息還未必有用。
“算了,”她放平緩了語氣,“你繼續忙吧,這件事就這樣了。”
沒關係,她可以引導顧思遙去查,只需要查出來一點蛛絲馬跡,她就可以有所動作了。
雖然顧思遙被林家逐出家門,現在又被顧松柏強行接走,不過聽顧思遙的意思,應該還會想要回醫院來查沐惠靜和林浪生的事情的,既然如此,她就給顧思遙製造機會。
門診部。
剛吃完午飯,顧思哲便把辦公室的門在裡面鎖好,拉了窗簾,全然不管窗外由小而大,漸漸灑潑起來的雨勢,爬上平時給病人做檢查的牀,倒頭就睡。
在徹底進入夢鄉之前,還劃過一個美美的念頭,現在下大雨,下午的病人應該會少很多。
與周公相會還不到十分鐘,她的手機鈴聲便突兀地在這逼仄的空間響起,活生生地把她從睡夢中吵醒。
她睡覺向來規矩,但是也扛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騷擾,於是千年不發作一次的起牀氣,在此刻倏然爆發起來,尤其是在看到來電人的名字時,顧思哲毫不懷疑自己此時此刻想吃人的心。
於是,在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怒氣時,就已經很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大中午的,你幹嘛!”
話一出口,她就聽得電話那端發出一聲尖利的剎車聲,瞬間將她的理智拉回來。
“秦煥巖?你怎麼了?”
……
沒有回答。
難道是因爲她這突然的一聲吼,出車禍了?
她膽戰心驚地看一眼窗外,瓢潑的大雨,路面肯定溼滑,而那聲剎車聲說明,他顯然是在開着車……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明明還不到一分鐘,她的心卻漸漸往下沉……
“秦煥巖?爲什麼……不說話?”
那端聽不見一絲人聲,連他的呼吸聲也沒有。但是如果真的出事,應該會在剎車聲後出現更大的響聲纔對,她現在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有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還夾雜着電流聲。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方纔的睡意在此時全消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安危,來不及等他說話,她連忙把電話掛了,試着再給他打回去。
打了四遍,都是響斷。
呼吸無意識地急促起來,顧思哲心下一陣慌亂,忙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脫下,抄起門邊的雨傘,快步向外走去。
午休的時間,門診走廊上和醫院大廳上的人不多,主要是醫院裡的同事。他們見顧思哲慌慌張張地,一時都不無意外地停下腳步看她,顧醫生處事向來冷靜,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能讓她表現出來如此失常的一面?
走到醫院正門,正要撐傘出去時,顧思哲的腳步卻頓住了,她一時發熱的頭腦在迎面而來的涼氣中清醒——
自己連他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出了醫院的大門,應該向左還是向右,她都沒有辦法確定。
這是第一次,在秦煥巖的事情上,她深深地感到一股無力感,還有歉疚感。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她該怎麼辦……
茫茫的雨幕將她與外界隔斷,雨中有行人,有來往的車輛,就是沒有,秦煥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