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的想法固然不錯,但實行起來必得經過咸寧帝那一關。【首發】
“那這還得給皇上透個信才行。”筱雨道。
第二日,扈三彎親自來尋筱雨說福壽膏的事情。
“我這段時間在忙的便是估算有多少人和這福壽膏有牽連。”扈三彎正襟危坐,面上絲毫看不出零星半點的嬉鬧錶情:“我只注意到了京中,卻沒想到另外的地方竟然也有福壽膏在作祟。”
筱雨趁機將楚所說的猜測說了一遍。
治國之才,無外乎文、武兩種。既然西嶺拿着福壽膏在禍害文人,那武將應該也不例外。
扈三彎面色更肅了兩分:“如果你猜測的是真的,那大晉可就真的危險了……”
“皇上那兒怎麼說?”筱雨問道。
扈三彎答道:“單是派人下去調查,等到回覆少說也要兩個月。這個時間,皇上似乎是不願意等。畢竟結果只有兩種。要麼就是你所猜測的那樣,要麼就不是你所猜測的那樣。皇上傾向於,西嶺真的計劃許久,且已在大晉各州城的書院學館下了黑手。”
扈三彎凝眉道:“各地駐兵要是也沾染了福壽膏,恐怕,對西嶺開戰,真的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要是軍隊作戰能力太差,去西嶺也就等同於是送死……”
筱雨緩緩吐出一口氣,道:“皇上不是還扣押了西嶺使團嗎?如今一籌莫展,不如拷問拷問西嶺使團的人。再是小嘍,被西嶺派到大晉京城來,總不能一點兒情況都不知道。”
扈三彎道:“皇上自然也拷問過這批人,不過他們嘴很硬,什麼話都沒從他們嘴裡套出來。”
筱雨嘗試着道:“或許是拷問的手段,不足以讓他們忍不住開口。”
扈三彎一驚,頓時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下酷刑?”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他們又非是我大晉之人,且害的是我大晉百年基業,何需對他們仁慈。”
筱雨對扈三彎道:“我記得,我聽說過京中曾有一個酷吏,審問手段十分了得,他手下的案犯,沒有一個不吐露實情的。若是把他請出來,或許能從西嶺使團的人口中炸出些有用的信息來。”
扈三彎沉思半晌,道:“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照着你說的這個方法試一試了。”
扈三彎告辭離開,當即便去宮裡覲見咸寧帝。
咸寧帝聽了他的話,沉思了半晌後,卻是讓他退了下去。
但當晚,咸寧帝便趁着月色,藉口在皇后宮裡安寢,出了皇宮去見楚。
楚似乎早就知道咸寧帝回來,很晚都未安寢。筱雨起夜後和他說了兩句,忽然耳朵微動,道:“有人來了。”
她才動了下,楚便按住她,道:“是皇上。”
筱雨頓時一驚,楚拿過她的外裳,親自給她穿好。
門外停頓了一會兒,傳來了影衛的傳音入密:“楚爺,皇上到。”
楚起身點了燈,門扉被悄然推開,咸寧帝緩步踏入。
或許是這段時間咸寧帝也爲福壽膏等事煩惱,瞧着更爲清瘦了些。這位年輕的帝王目光沉着,在楚臉上掃了一眼,緩緩坐到了上位。
楚扶了筱雨,夫妻二人給咸寧帝見了個禮。
“坐吧。”
楚拱手道:“皇上深夜造訪,不知所爲何事……”
咸寧帝盯着楚良久,道:“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楚道:“皇上有所吩咐,末將不敢不從。”
咸寧帝有些遲疑地看了筱雨一眼,道:“令夫人可否迴避?”
楚還未開口,筱雨便立刻道:“皇上若有所吩咐,不必避着臣婦。”
楚看筱雨一眼,道:“拙荊非尋常女子,皇上有所吩咐,儘可直言。”
咸寧帝便道:“好。朕要你親自審問西嶺使團。”
頓了頓,咸寧帝道:“用你從前所用的那些手段,務必要從西嶺使團口中,炸出有用的消息出來。”
楚低頭拱手道:“末將遵命。”
筱雨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待咸寧帝走後,她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筱雨。”
楚輕輕在她腦袋上拍了拍,筱雨茫然地望着他,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咸寧帝離開時推開的屋門,來回指了幾下,方纔不可置信地道:“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酷吏……便是你自己?!”
楚點頭,筱雨震驚地捂住嘴。
“這、這怎麼可能……”
筱雨算了算時間:“你離開楚國公府多年,即便是回過京城,爲皇上辦事,又怎麼會……況且,你哪有那麼狠辣的手段……”
楚微微笑了笑,緩緩坐到了牀榻上,嘆道:“那是,你還沒遇到我的時候。”
楚緩聲一頓,輕聲說道:“我小時脾氣便急躁,少年時更有些暴虐。我與皇上是自小的交情,幫他審問案犯,是那時我極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後來皇上見我性子越發殘暴,怕會毀我終身,便不再讓我審問案犯。再後來,武師父到了我身邊,潛移默化之中,那種性子方纔漸漸散了。我心裡也知那是不對的,是以越大,越不願回首這件往事。”
筱雨有些呆愣地望着他,喃喃道:“那你……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件事?”
“我若告訴你,你待我和如今會有區別嗎?”楚輕聲問道。
筱雨當即便道:“當然不會有什麼區別啊!”
“那不就是了。”楚輕笑一聲:“你對我不會有任何區別,我又何苦告訴你這一段連我自己都不想回憶的往事?那段過往太過血腥,說起來也陰森恐怖,還是不嚇你了。”
筱雨坐到了楚身邊,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怎麼審問那些犯人的?用刑具?”
楚點頭:“都是些十分殘忍的刑具。”
楚看向筱雨:“歷朝歷代都有一些審問拷問犯人的法子,只是千百年來,這些方法卻是越發溫和了。不過古籍上都有對這些方法手段的記載。那些記載上的刑具,在這世上早已消失了。我所做的,不過是依着古籍上的描寫,重新將那些可以製造出來的刑具,給製造出來了而已。與其說是我手段了得,倒不如說,是先人的想法太過聳人聽聞。”
“那……你命人造出來的這些刑具,皇上都銷燬了嗎?”筱雨繼而問道。
楚搖頭道:“那些刑具做來不易,皇上都留着它們。即便是不用在人的身上,拿來恐嚇恐嚇他們,效果也十分的好。所以那些刑具應當保留得還比較完整。”
筱雨舒了口氣,咬咬脣:“那皇上的意思,是讓你親自做那個拷問之人?”
楚點頭。
筱雨拉住楚的袖子,引得他望向自己,皺着眉頭道:“既然是不好的回憶,又何必你親自去……有那些刑具,讓別的人審問,不也一樣麼……”
筱雨不希望楚再重溫那時殘忍地拷問犯人的情景。
楚拍了拍筱雨的手:“這件事,還必須得我去。”
“爲什麼?”筱雨不由問道。
楚道:“每一架刑具,都是我自己慢慢從古籍上摸索出來的。那些刑具作爲恐嚇犯人所用,多年都不曾真正使用過,即便是上了刑具,其他的審問人想必也問不出最佳的效果。更何況……”
楚目光頓時深遠:“更何況,審問西嶺人,我義不容辭。”
筱雨輕嘆一聲,覆住楚的手:“那我同你一起去。”
楚斷然搖頭:“審問犯人,場面血腥,你不能去。”
“可是……”
“聽我的,不能去。”楚捧住筱雨的臉,認真地道:“即便你不怕,也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去那等陰冷的地方。你在家等我的消息便好。”
筱雨輕蹙着眉頭,輕聲道:“我懷着孩子時,就已經對楚老公爺下過毒手了……”
“那不一樣。”
楚伸手輕輕拂開筱雨眼前的碎髮,道:“不用再和我爭辯,聽我的話,你只管等着我回來。”
楚很堅持,筱雨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他審問西嶺使團之人的場景。
凝神半晌後,筱雨終於是點頭道:“好,我不去。”
楚頓時鬆了口氣,露出一記笑容,探身在筱雨額前輕吻一下,道:“睡吧。”
筱雨側躺到了牀榻上,楚在她伸手伸手摟住她,讓她嵌在他的懷裡。
閉着眼睛,筱雨傾聽着楚淺淡的呼吸聲。
她知道,楚不讓她去,除了不希望她看到那樣血腥的場景之外,也是不希望她看到和平常不一樣的他吧。
這些年來,她見過嬉笑怒罵,最喜歡作弄人的楚,見過沉穩冷靜,剛毅果決的楚,也見過虛弱自責的楚,更見過赤目癲狂的楚。唯獨陰冷、狠辣,讓人見之心驚的楚,她從沒見過。
那不是他的常態,他固然也不希望見到這樣的自己。
但爲了家國,他卻是硬逼着自己重由回到那段灰暗的過往中去。
咸寧帝能想起他這個讓人恐極一時的酷吏,可都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啊!
筱雨伸手拉住楚攬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摩挲。
“嗯?”楚輕哼了一聲。
筱雨微微一笑道:“夫君,我和孩子都爲你驕傲。”
楚身形一頓,隨即將筱雨摟得更緊了兩分。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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