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衝開了,蛋花兒開了!”李氏站在竈臺邊上,舀了一瓢開水,澆入打了雞蛋的碗裡。︾樂︾文︾小︾說|霎時間,絲絲縷縷的蛋花就涌騰起來,比雪花還要碎,一團黃澄澄,好不喜人。
“媛媛真聰明,這都能琢磨出來。”李氏往碗裡撒了一把糖,口裡安慰着滿臉不高興的小孫女兒,拿着勺子,往少年所在的屋裡走去。
塗菲媛撇了撇嘴,擡起臉看了看日頭,眉頭微微皺起。許凌雲,怎麼還不來?
正思索着,塗老頭的聲音傳了過來:“媛媛啊,你不是答應人家,進城裡給人家做工嗎?怎麼還不去?”
“我等許公子,他說今天來借書。”塗菲媛說道,視線移到小路上。許凌雲再不來,她可就不等了。
只聽塗老頭道:“你先去吧,別掛心這些,等許家小子來了,我們給他拿書就是。你去上工吧,別耽誤了。”
“嗯,我再等他一會兒。”塗菲媛說着,走到籬笆外面,看向小路的那頭。
望着小孫女兒胖墩墩的背影,塗老頭的面上浮現憂愁。媛媛,怎麼就看上許家小子了?沒錯,許家小子是好,村裡許多姑娘都喜歡他。可是他定親了,而且是十里八村最美的姑娘。
如果塗大海還在,以他的名聲和威嚴,媛媛想嫁給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便是更好的後生,也都爭着搶着娶媛媛。可惜……塗老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籬笆外面,就在塗菲媛等得不耐煩時,許凌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塗姑娘。”來到身前,許凌雲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自得。瓊兒就是厲害,任是多麼刁蠻任性的女子,都能被她感化。瞧,這個大冬瓜不就變得服服帖帖了?居然站在路上,等着他來。
“你在這等着,我進去給你拿。”塗菲媛不知他心中所想,冷冷地道。
許凌雲拱手一禮,說道:“那就麻煩塗姑娘了。”
塗菲媛連個眼角也不甩他,轉身進屋拿書去了。
從前的塗菲媛雖然不識字,卻有些靈慧,許凌雲借過的書,她都單獨放在一處,沒借過的書,再單獨放在一處,每次拿出兩本,給許凌雲看。遵循這個法子,塗菲媛拿出兩本書,走出院子,遞給許凌雲。
“謝謝塗姑娘。”許凌雲看着書,眼中浮現喜色。誰知,接了一下,卻沒接過來,不由愕然擡頭:“塗姑娘?”
“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塗菲媛捏着書不鬆,擡眼看着許凌雲。
許凌雲愣了一下,心裡轉過幾番念頭。這個醜八怪,她要做什麼?心裡不禁想起昨天,回去的路上,李瓊兒對他說的話。李瓊兒說,塗菲媛傾慕他,絕不會真正爲難他。即便有什麼推諉,也就是想跟他說說話罷了。只要哄好她,什麼書都能借到手。
想到這裡,許凌雲的眼神閃了閃。
何須李瓊兒告訴?他一早就知道,塗菲媛對他的別樣心思。不止是塗菲媛,村裡哪個姑娘對他有意,他都知道。他是讀書人,心思聰明,若連這麼點兒細節都察覺不出,以後如何做官?之所以裝作不知道,乃是……這個醜八怪,實在太難以入目了!
“塗姑娘,你是個好人。”想了想,許凌雲說道。
塗菲媛愕然一下,啼笑皆非,指了指頭上:“許公子不覺得我頭上的簪子眼熟嗎?”她還要上工,沒工夫跟他玩猜猜的遊戲,飛快又道:“許公子如此愕然,想必猜出來了?不錯,就是李瓊兒的。許公子以爲,她爲何會將簪子送我?”
“塗姑娘,如果你不肯借給我書,直說就是,爲何奪去我未婚妻的心愛之物?”許凌雲擰起眉頭,厲色斥道。他當然認得這根簪子,昨天他還特意誇了一句。
塗菲媛見他口裡如此說着,手下卻沒鬆,仍舊緊緊扯着書,不禁十分鄙夷:“許公子以爲,李瓊兒爲了讓我借書給你,便痛舍所愛,把簪子給了我?嗤,自作多情到你這份上,也是稀罕!”
口氣冷誚又涼薄,聽得許凌雲面上一惱。
剛要駁斥,忽然塗菲媛手一鬆,兩本書悉數到了他手裡。
“只可惜了我父親的書,到了你這種人的手裡。”塗菲媛說罷,轉身便走,留下一句:“我真爲它們感到羞恥!”
“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許凌雲聽了這樣的話,如何還能放她走,在身後叫道。
“有什麼好說的?跟你這樣自以爲是的人!”塗菲媛抱臂轉身,冷眼睨他,“只聽愛聽的話,偏聽偏信,從不肯主動求證。若你這種人做了官,一方百姓可就苦了!也就做了八輩子孽的,在許大人的轄區裡討生活!”
許凌雲的臉上漲得通紅,不沾陽春水的手指,緊緊捏住書皮,腮邊被他咬得鼓起,盯着塗菲媛。
塗菲媛卻不理他,朝裡面喊了一聲:“爺爺奶奶,我上工去了。”繞過許凌雲,往鎮上去了。
許凌雲面色難看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猛地大步跑起來:“塗姑娘,你說清楚,我如何就坑害百姓了?”
塗菲媛理也不理,腳下小步快走,一時竟趕得上許凌雲小跑了。
“塗姑娘!”許凌雲追得狼狽,不禁又喊道。
塗菲媛的脣角勾了勾,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道:“就從你口口聲聲喚我塗姑娘來看,你就是一個自私無情之人,我如此說,你可服氣?”
許凌雲喘着氣,惱怒地道:“我不喚你塗姑娘,又喚你什麼?”
“師、妹。”塗菲媛睜着一雙黢黑冷誚的眼睛,看着他道:“你讀我父親的書,參詳他留下的筆記,一連三年。實質上而言,你已經算他的弟子,而且是內門弟子,你可認同?”
許凌雲頓時愕然。
“我是他的女兒,按理而言,你應當喚我一聲師妹,才顯親近。”塗菲媛說道,“當然,喚塗姑娘也沒錯,說明你不是親近人的人。只不過,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作爲我父親的弟子,便是他的半個兒子。眼看我父親不在,你卻不替他照顧雙親——”
塗菲媛伸出手指,虛點着他的胸口:“我說你自私無情,你敢不認?”
許凌雲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嘴脣張開又合上,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私無情,偏聽偏信,倘若你這種人做了官……”塗菲媛將他上下打量一眼,不屑地冷哼,擡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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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白眼狼呀,就得狠狠罵~
嘿嘿,寶貝兒們猜一猜,他會質問到李瓊兒面前嗎?猜中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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