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今年的冬天來的好早,剛剛入冬就下了雪。
李澈又經歷了一場大病,她站在病房的窗戶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今年的雪好大啊,潞州好像很多年都沒有下這樣的雪了!”李澈趴在窗戶上看着那些飄飄灑灑的雪花。
“是啊,早上起來我還說,這大雪我也好久沒有見過了!”封峙拿了一條非常熱乎的毛巾過來給李澈擦手擦臉。
“我們回家吧,這裡我真是呆夠了,我現在一身的藥味,我都成了藥罐子,這些藥我也不想再吃了!”李澈回頭看着桌子上的大大小小的瓶子。
“你這身子如今還真的靠藥物來維持,該吃的藥必須要吃,我們回家也可以,下午回去!”封峙拉着李澈的手。
“好真的好想回到我們剛剛認識的那段日子,想想那個時候真的美好,無憂無慮,你情我愛,真的!”李澈的眼睛突然間發亮,那光芒就像一股溫柔的清泉慢慢的噴射出來。
“我也時常做夢,夢見那個時候,閉上眼睛也在想我們這一路走過來所經歷的所有風風雨雨,真是的。”封峙陪着李澈一起坐在牀邊。
“真是什麼,我聽聽!”李澈將頭轉向封峙。
“真想聽?”封峙問道。
“真想聽,你說,你今天要不說個所以然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李澈捏着封峙的耳朵。
“我說!”被捏住耳朵,封峙感覺很舒服。
“你看,我們從認識,到結婚,再到後來有孩子,再到後來的後來我們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情,如夢似幻,就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封峙說完了。
“完了?”李澈側着頭問了一句。
“完了!”封峙非常堅定的看着李澈。
“十幾年的光陰,你就這麼幾句話就說完了,不行!”李澈不依不饒。
“那你還想聽什麼?”封峙摟着李澈。
“這一路來,你的心路變化,我要聽這個!”李澈摟着封峙的脖子。
“剛認識你的時候,確實是你的外貌吸引了我,我瞭解到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是後來才變成的這樣!”封峙問道。
“之前的我不漂亮,也很胖,離開黃瀚文的時候我就開始改變,你看見的我是最好的我看,你是不是被我一下吸引住了!”李澈問道。
“你來我家的時候,我的注意力還真在你身上,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莫名的喜歡上了你,可能真的是因爲你的外表讓我有了想要了解你沒在的想法,後來就水到渠成了!”封峙摸着李澈的頭。
“你說,咱們倆離婚的那兩次你是怎麼想的!”李澈提到了這個很敏感的話題。
“我當時……”封峙一時哽咽。
“說!”李澈死死的盯着封峙。
“寶貝兒,我們都走到今天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行嗎?”封峙不想說。
“不行,我要聽!”李澈不依不饒。
“我也捨不得,你懷我們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咱們的孩子沒了,我的心都碎了,我當時特別懊悔,我是真的不想和你離。第二次,確實是因爲我的原因,你出了那樣的事情,我的心裡就是過不去那道坎兒。”封峙說些話的時候一直都是握着李澈的手。
“那個出租車司機的事情你都沒有反應那麼激烈,後來的事情你確實是傷到我的心了,你自己說爲什麼?”李澈問的有點深入。
“司機的事不能全怪你,當時的那個情況,畢竟生命是第一位的,照片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你的責任,那段感情你也付出了真心,不能隨意的抹殺,愛情需要做的就是付出,付出的尺度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是我的心裡在作祟,纔對你有那樣的誤解。”封峙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只是心平氣和的和李澈聊天。
李澈側着頭看着封峙,眨眨眼睛。
“那些照片是黃瀚文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攝的,他要是留着也就罷了,把這些拿出來就是在犯罪,當時引起了那麼大的波瀾,我也是心裡挺難受的!”李澈要哭。
“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年了,黃瀚文的骨灰都要被老鼠磕了,你還提他幹嘛!”黃瀚文的這句哈讓李澈瞬間笑出了聲。
“黃瀚文的事情過去了,程晨個韓冰的事情也都結束了,再想想後來的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真的覺得是死亡讓我們真正的感受到了彼此得真心,也意識到了,我們已經徹底得融進了彼此的生命!”黃瀚文抱起來李澈,再次寵溺的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我的身體裡還流着你的血呢,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就已經在一起了!老公,今生真的很榮幸,能和你成爲夫妻,可惜這日子過得太快了,一轉眼,我們都老了!”李澈輕輕地摸着封峙臉上的皺紋,依稀還能看見當年留下的傷疤。
“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呢,你看,這外面的天氣有多好,我們的以後永遠都是晴空萬里!”封峙對着天空做出了一個心型的手勢,李澈也比了個心,又給出了自己的一個吻。
過年了,李澈回家了,家裡的花都差不多死完了,李澈買回來一車的花,店家給了好多的種子,李澈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這些花都種上了,現有的花,加上剛剛栽種的新花,李澈忙的也是滿頭大汗。
看着時間,她又去買了菜,飄進廚房,開始在鍋碗瓢盆的碰撞中做出最豐盛的佳餚。
鍋架在煤氣竈上,裡面的水很快就要開了,絞肉機裡剛剛絞好的肉,李澈倒上一地佐料,給它們揉成了非常圓潤的大肉丸子,另外一個鍋裡倒上油,這幾個大肉丸子跟着一起噼啪噼啪的作響,稍作翻炒,開始加水,咕嘟咕嘟,很快就冒了泡。
李澈哼着小曲,繼續着自己的手裡的活,紅燒獅子頭上桌,湯圓玉米羹上桌,剛剛拌好的小菜上桌,李澈忙的是滿頭大汗,菜做完了,李澈看了看時間,她吃了藥,坐在沙發上等着。
“媽媽,我們回來了,爸爸給我們買了好多好吃的,還有煙花,我們晚上可以放煙花了!”豆皮開了門直接就衝了進來,李澈伸手就把他給接住了。
“媽媽,這是爸爸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的面膜,連那個櫃檯的阿姨都說了,爸爸選面膜特別的專業?”紅豆遞上去了一個大盒子。
“媽媽,這條圍巾是我們三個給你買的,這個顏色很好看的,我給你帶上!”豌豆直接把圍巾套在了李澈的脖子上。
李澈被三個孩子的熱情包圍了,就像是三個可愛的小精靈,一人有着一雙漂亮的小翅膀。
“謝謝你們!”李澈摸了三個孩子的頭。
“你謝謝孩子怎麼也不說謝謝我,我也給你買東西了!”封峙撒嬌嘟嘴。
“謝謝你,我的老公!”李澈喊了一句。
“這麼言不由衷!”那個小委屈的表情讓封峙變得十分可愛。
“過來,開個不言不由衷的!”李澈把封峙招呼了過來。
“哎!”封峙一路小跑,蹲在了李澈的面前。
李澈抱着封峙的腦袋,親吻了他的額頭,還把口紅印留在了上面,孩子們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爹媽當衆秀恩愛。
夫妻倆直接把頭轉向自己的三個孩子,“豆皮,以後也要這樣去對待你的老婆,豌豆,紅豆,以後你們的老公要是不這樣,直接甩掉!”封峙摟着李澈,非常霸氣的對孩子們說到。
孩子們頻頻點頭。
天黑了,家裡所有的燈都亮了,大紅的福字貼在家裡所有的門上,一桌子的佳餚非常豐盛,李澈一家五口興奮到了極點,整個房間裡都充滿了是他們的笑聲。
城北監獄,經過了特批,銘陽領着小球球帶着飯菜一起和裘之歐吃了團圓飯。
“爸爸,這些都是媽媽做的,你吃吧,過了年我就要上中學了,爸爸你要好好的,別擔心我們,我會好好學習的!”小球球給裘之歐夾了菜。
“謝謝兒子,今天難得咱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進來這麼長時間了,該想的事情我都已經想明白了,我還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出去,你們願意等我嗎?”裘之歐抱着碗。
“這幾年都等了,剩下的日子我們也能等,我們就在家等你出來,這日子有盼頭,我們也不覺得長!”銘陽也是明顯見老,但是眼睛裡依然有光。
“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現在正在努力改造,爭取減刑,等我出去了好好的陪着你們過日子,再也不分開了!”裘之歐一臉的淚水。
“行,這是你答應我們的,你說的話了都得記住了,到時候就出來,回家來,我們好好過日子!”銘陽握住裘之歐的手。
裘之歐點了點頭,一家人再一起吃了團圓飯。
監獄的另一頭,韓冰獨自一個人看着外面天空上煙火,她的眼角流着眼淚。
“韓冰,今天聚餐你沒去,我給你把飯菜拿來了,今天過年了,你也好好吃一頓吧!”獄警把飯菜給他端進來宿舍。
韓冰只是看了一眼那些飯菜,然後繼續看着外面。
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徑向綻放,那轉瞬即逝的美,也點亮了韓冰的心。
她觸摸着玻璃,留下了她的手指印,就這一面玻璃,也是徹底隔斷了她最後的自由。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個月後,韓冰因爲突發疾病,在監獄裡病逝了,李澈決定把她和小鹿兒葬在了一起。
“他們母子團圓了,希望孩子不要責怪他的母親!”李澈擺了鮮花和貢品。
“韓冰的悲劇……”封峙說到了一半。
“就算是你當初不娶她,她的悲劇也是一樣會發生,如此偏執的性格,也註定她的結局也不會太好,她在一個牢籠裡待的時間久了,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會飛,她把她自己的人生寄託在別人的身上,結果只能是傷害自己,如果我不想要孩子,任何人都別想讓我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韓冰啊,就是在賭,可惜,輸了! ”李澈看着爐子裡的香一點一點的隨風的燒。
封峙看着李澈。
“相信我,如果孩子在,你和韓冰一樣會走向破裂,那個時候的韓冰就會覺得是我破壞了你的家庭,然後對我繼續像現在這樣,只是方式特別一些而已!”李澈側着頭看着封峙。
“走吧,這一切都結束了!”封峙戴上了墨鏡帶着李澈離開了墓地。
汽車啓動的那一刻,李澈最後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十幾年了,李澈來到了自己的母親墓前,這是在霍州的墓地,前幾天剛剛下過雨,李澈用乾淨的毛巾非常認真的擦了整個墓碑。
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水果,還有母親最喜歡的酒,李澈一一的都準備好了。
“媽,女兒來看你了,好久了,很不幸,我也得了和你一樣的病,你生前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對不起媽媽,我沒有保護好自己,我現在也和你一樣,需要靠着透析來維持生命,每一天也要吃大量的藥,吃得我都要吐了,但是沒辦法,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你那個時候的痛苦,媽媽,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去找你,給我留一個好一點的位置,我好好陪你!”李澈一邊說一邊哭,封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直接抱住了李澈,用手緊緊捂住了李澈的嘴。
“媽媽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活的好好地你是不會死的,你還有我呢!”封峙貼着李澈的臉,吻着她的眼睛。
李澈把頭深深埋在封峙的懷裡,徹底的放下了所有的負擔,大聲的哭了一場。
回到家,她的血壓又漲了上來,心臟持續的不舒服,吃了藥,好久纔好。
休息了一段時間,李澈又投入到了工作當中,三生三世的系列寫完了,影視劇也是在緊張的製作過程中,李澈一邊透析一邊吃藥一邊緊緊地跟着工作的進程,每一天都是那麼忙碌,這一天剛剛忙完劇本的事情,她的手機響了,是自己的父親。
“喂,爸爸,什麼事情?”李澈很關係問道。
聽着自己父親的聲音,李澈瞬間沉默了,“好的,爸爸,我馬上就過去,你等我!”李澈這邊剛剛做完透析,吃了藥,然後開車離開了。
到了見面的地點,李澈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一身休閒西裝坐在角落裡,他旁邊還有一位中年女士。
“澈澈這是爸爸新認識的阿姨!”父親指着這個女人。
“李澈你好!”那個女人笑着向李澈打招呼。
“阿姨你好!”李澈也很禮貌的打了招呼。
“你的病怎麼樣了?”父親問了一句。
“我挺好的,沒什麼大問題!”李澈握着父親的手。
“一定要按時吃藥,透析的時候不要在工作了!”父親是在是心疼李澈。
“不工作也不行啊,好幾個項目需要跟進,好幾部劇需要投拍,不能沒有我!”李澈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也得注意身體!”爸爸還是不放心。
“我知道!”李澈點點頭。
“我和你阿姨…”父親想再說一句。
“好了,爸,你不用說了,你要是覺得合適你就決定吧,我現在很忙,也確實沒空在管你了,你覺得好那就好!”李澈笑着說了一句。
“孩子!”那個女人說了一句。
“沒事,阿姨,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現在得了不可逆轉的疾病,今後也不能在好好照顧我父親了,我父親就交給你了,你們好好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能放心了!”李澈實在是累了。
現場一時間沉默了。
“爸,我剛做完了透析,現在身體特別累,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們領證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行了!”李澈看了看時間。
“那你回吧!”父親看着疲憊的李澈也不想再說話了。
當天回到家,李澈就打開了電腦
遺囑,李澈敲下了這兩個字,可她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很快就溼了桌子。
她最後還是合上了電腦。
新劇投拍了,幾個項目也都談妥了,財務總監把最近一個季度的報告那給李澈,李澈看了以後非常滿意。
當天晚上,李澈又住進了醫院。
從醫生的表情上看,情況非常的不好。
封峙一臉愁容,李澈都看在了心裡。
她再一次拿出了電腦,默默地寫好了所有的遺囑,並且請來公證處的人員做了法律公證。
她把封峙叫到了自己的身邊,說了好久,封峙是哭着從病房裡出來的。
三生三世愛情繫列的新書發佈會開始了,新劇也要上星了,李澈好好地打扮了一番上臺了。
“謝謝大家,今天是我的新書發佈,也是新劇發佈,經歷了之前的一些風波,我們重新找準了自己的定位,這一次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這天的書,可能是我這輩子寫過的最後的書了,我現在感覺非常的不好,隨時都有可能暈倒,然後再也醒不過來!”李澈站在舞臺上,非常鎮定的說出了自己的現狀。
臺下一片譁然。
“有的人知道我生病了,有的人不知道,上臺之前,我剛做完了透析,我的腹部現在還在隱隱作痛,看着時間,我想我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了,時間真的不多了,我想說的是,這家公司是我全部的心血,我希望我不在了以後,我的員工們能夠好好經營他,我更希望我的所有的合作者能夠繼續和我們合作,我更希望,今後還能有更好的作品帶給大家!”李澈咳嗽了幾聲。
封峙坐在一旁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我的這一生不長,但是寬度絕對夠了,我經歷了旁人從未經歷過的事情,這對我來說真的是沒有白白的來這人世一趟,值了!”李澈給了自己鼓勵。
李澈環視了整個現場,最後把目光定在了封峙的身上。
“三生三世系列的這三本書,是我先生給了我靈感,也是在他的支持下,我撐着我的病體完成了所有的創作,它完成了,我的心願也了了。是個系列是送給我先生的,這是我的心路歷程,也是我們愛情和婚姻的見證,以後我不在了,它將會代替我繼續陪着我的先生,想我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感謝上天,給了我這樣的天分,讓我可以用文字來宣泄我的感情!”李澈一直在看着封峙。
封峙把頭埋進了自己的手裡。
“封峙,你看着我!”李澈喊了一句,封峙久久不願意擡頭,“你看着我!”李澈又喊了一句。
封峙才擡起頭。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過往的時光我無限懷念,現在的生活我無比珍惜,未來的日子,也不會有我,你要好好的活着,今生有你,真好,願來生,還能遇見你!”李澈笑着說完這些話。
封峙已哭成淚人。
走下了舞臺,李澈感覺兩腿發軟,封峙扶着她上了車,走到半路,李澈心臟又不舒服了,汽車直接去了醫院,李澈又被推進了搶救室。
封峙拿出了李澈的遺囑,都攥出來褶皺。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時間在那一刻都凝固了。
醫生出來了,這是最後的希望,封峙仔細的聽了醫生說的話,然後又是一片寂靜。
三天後。
“我的那份遺囑你要好好收着!”病房裡傳來了李澈的聲音。
“我知道了,這有什麼好說的!”封峙很不情願的說了一句。
“我走了以後,你必須要找一個對孩子們好的後媽,你聽到了嗎!”李澈拎着封峙的耳朵。
“你等我死了以後再說吧!”封峙不願意。
“我跟你說的是正經的,你上點心好嗎?”李澈捶了封峙一拳。
“你可以了,醫生說了,沒事了,你現在該忙的都忙完了,書也寫完了,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封峙看着李澈。
“行行行,這一次,我都聽你的,公司我已經交給銘陽了,我們年底拿分紅就行了,現在就是躺着都賺錢!”李澈還真的躺下了。
“我跟你說,我盤了個店面,這餛飩我也學會了,我打算賣餛飩,怎麼樣!”封峙眼睛放光。
“行,你負責經營,我負責數錢!”李澈拉着封峙的手。
“好的,領導,一切都聽你的!”封峙抓住了李澈癢癢肉。
二人笑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