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晴空,清淨而舒爽,萬里無雲,如展開一片清豔的藍綢,順着呼呼細風,涌動起如浪花般,層次分明的波紋。
我起了個大早,來到校園小亭子裡背書。
其實,我沒有早起的習慣,若非命令,我完全不會這樣拼命。
這幾天,各班接到學校的命令,藝術節開演了,所以各班要準備話劇,然後系裡比賽,最後決勝者再參加學校的比賽。
班裡頓時掀起一股熱潮,沉寂四年,終於有一個集體演出的機會,這個擔子又落在了薛秋尋身上。
演話劇不像文藝匯演,演員自告奮勇,文藝委員便可以記錄在案,然後做後期,可話劇呢?選演員首先就是一項技術工,爲什麼呢?出力不討好唄!
形似,神似,話似,還要引起大衆的支持,才符合要求。
不過,在選演員之前,還有一項工作,就是挑劇本。
不嚴肅,不小白,有智慧,有號召,有吸引力,重點是突出醫藥特色……
我們宿舍集體幫助薛秋尋,大家整天都處在苦思冥想的地步,因爲要選一本和中醫有些關係,還要火爆些的劇本,實屬不易。
大概是我們的舉動感動了周公,夜晚,周老託夢給薛秋尋,第二天一早,薛秋尋起牀便向大家宣佈:醫生羅密歐和護士朱麗葉的故事。
大家驚訝之餘,覺得這個點子雖然有點那個什麼?但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經過班裡同意,開始甄選男女主角,羅密歐和朱麗葉,而故事情節選自我們在醫院見習時記錄的病歷,再酌以加工。
男主角,大家一致決定讓開朗帥氣的趙勝擔當,女主角呢?大家覺得景茗溪比較適合,這樣一個男才女貌的組合,原本是完美的。
可景茗溪卻臨陣推脫,說那兩天表演剛好在月經期,情緒不穩定,而且身體不舒服,害怕辜負大家的美意,不過,這心裡話,當然是在宿舍對薛秋尋說的。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薛秋尋推選了我。
她是總導演,只參加了一個小角色的演出,主角要另選他人。
於是,每天早起在亭子裡背臺詞,成了我的功課,當然還有男主角趙勝,命運又一次將我們連在了一起。
他總是很大聲的將劇本里的濃情蜜語朗誦出來,神情得意,我卻避而遠之,裝作不認識他,然後再用手給他比劃一個“2”字。
剛開始的兩天,我還有些新鮮感,早去一會兒,後來,趙勝就比我早到,一本正經的催我:“快點,快點,練完了,我還要打兩場太極呢。”
我撇撇嘴:“你整天和老爺爺、老奶奶們***太極,就會慢慢變老,哦呦,好嚇人類,人未老心先老。”
他展開手掌,拍在我的頭頂上,說我“淘氣”。
是那個迷路的晚上,我和趙勝之間近了不少,他比顧燁開朗,總喜歡對我大笑,逗我開心,而我和顧燁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扮演現在趙勝的角色,而顧燁也只會用微笑來回應我。
沒見他的這幾天,我對他的印象好像漸漸變得模糊,我很是奇怪,我喜歡了他四年,到頭來,僅幾天時間,我竟會忘記他的樣子。
而我又是那樣瘋狂的喜歡着他。
不明白,連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話題繼續轉移到話劇。
話劇的內容很簡單,與莎士比亞的名著毫無關係,只是借用了男女主人公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朱麗葉,是醫院的臨時護士,地位很低級,被人當勞動力使的那種小護士,一次因爲給醫生老大趙勝飾演的羅密歐送藥方的時候,對他一見鍾情,他亦中意於朱麗葉,於是,朱麗葉喜歡上了送藥方,羅密歐喜歡上了開這種藥方,一來二去,他們就好上了。
後來,又來了一個病人,是羅密歐的媽媽,她看到朱麗葉的時候,就告訴羅密歐說朱麗葉是她朋友的女兒,而她朋友家族有一種遺傳病,無藥可治,朱麗葉肯定會重蹈她朋友的覆轍,悲慘的死去,萬不能讓他們再相處下去。
朱麗葉得知到自己將來也許會得那可怕的疾病,不想牽連羅密歐,打算放棄,羅密歐卻不放手,決定要爲朱麗葉熬製出治療她疾病的中藥……
薛秋尋寫到這裡停筆,我們的胃口剛被吊起來,急着想知道結果,誰知寫狗血劇的薛秋尋卻始終不透露劇情,害得我撓頭抓腮。
排演的時候,我很不在狀態,趙勝卻很投入,包括那場吻我的戲,真討厭這個臭東西——薛秋尋,竟然還要讓我獻出初吻,我和她對抗,她還振振有詞,說“大四的學生了,羞什麼?”“趙勝都沒有事。”“劇情需要,我們已經很保守了。”云云。
只好爲藝術獻身。
前面排練的都很順利,直到劇情的高氵朝。
當看到逐漸靠近我的趙勝,我的身體不自主的向後倒,他微閉着眼睛,脣瓣輕啓,兩頰因背後的投影而顯得稍紅,一副陶醉的模樣。
我不知道此時我的表情是什麼?只是恐懼的往後退,往後退……
他卻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這個人怎麼這樣,明知道下面好多同學在看,我還要臉呢!
“咔!”我大叫。
全場肅靜。
我咳嗽兩聲,對着臺下總指揮薛秋尋說:“秋尋,排練的時候就不用當真了,上臺的時候再說,求你了。”
趙勝說:“爲什麼?”
我怒視他,小聲的咬牙切齒道:“這是我的初吻。”
他亦如此:“這是我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