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軍不由感覺心臟加速跳動,三天三夜的努力沒有白費,將近兩千元的鈔票沒有白花。終於修成正果,一條康莊大道已擺在眼前。
鎖好自行車,手裡捧着紅豔豔的玫瑰迎上去。
袁霜正好回頭看來,伸手掠開額前髮絲,微微笑了笑,渾身上下充滿綽約的風姿。她的朋友都在後面古怪地笑着。
宋保軍慌忙將鮮花遞上,用力擠出平生以來最光彩奪目的笑容,說:“霜、霜霜,送給你的。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
“謝謝。”袁霜並不接過他的玫瑰,問道:“對了,你也說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我說,是什麼?”
站在驚人的美色面前,宋保軍只覺口乾舌燥,並且自慚形穢。
袁霜本身身高一米七二,加上高跟鞋,比宋保軍高出小半個腦袋。身材玲瓏有致,配上短裙黑絲的大腿渾圓修長秀挺,胸脯高聳,臉龐端麗,周身沒一處缺陷。他知道袁霜左手腕一塊亮銀色的百達翡麗手錶價值十二萬元。
反看自己,穿了五年的舊t恤,牛仔褲又髒又破,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更沒個有錢的爹媽,這不正應了一句老話麼?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換做是以前,連做夢都不敢多想。
宋保軍看看袁霜身後作壁上觀的男女,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說:“霜、霜霜,我、我愛你,我的生命不能沒有你!”
袁霜還沒來得及回話,這時那夥男女大聲鬨笑起來,嘻哈作色,紛紛拍起手來,圍上前去笑道:“霜霜,你贏了,好樣的。”
“霜霜,真有你的,我就猜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霜霜,我覺得應該給你加個‘宅男殺手’的尊號。”
宋保軍後心出了一層緊張兮兮的冷汗,勉強問道:“怎、怎麼回事,霜霜?”
袁霜仍是保持着笑意,但已慢慢變冷,看着眼前的男人,搖搖頭說:“對不起,宋保軍,遊戲結束了。不好意思選中你當做我們的一個賭約,對此我覺得很抱歉。”
她雖是在冷笑,那笑容也相當迷人。
“賭約?”宋保軍艱難地吐出一個詞,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旁邊一個高大俊朗中帶着冠希式壞笑的男生大力拍打他呆滯的肩膀,說道:“小同學,沒明白?那就跟你解釋解釋。前幾天我們在玩一個國王遊戲,輸家要接受贏家的命令去完成一件事,很不幸霜霜輸了。於是我們決定在全校範圍挑選一個最吊絲的男生作爲對象,讓他三天內主動開口向霜霜說出我愛你三個字。你非常符合這個標準,我們選中了你。”
宋保軍的臉驟然脹成鐵青鐵青的顏色。他認得那男生是學校有名的富二代,海盛公司老總的公子劉佩龍。在外國語學院就讀,年少、多金、風流、瀟灑,很多女生能以和這位公子搭上話爲榮。
劉佩龍又說:“是不是很榮幸呢,小同學?能和我們的霜霜共度三天兩夜,足夠你在下半輩子回味無窮了。”
宋保軍不可置信,向袁霜叫道:“霜霜,你跟我開玩笑的是吧?昨晚你還跟我說要一起看一輩子的星星……”
袁霜根本沒看他一眼,淡淡道:“抱歉,我真的是在開玩笑。看星星?拜託別那麼幼稚好嗎。如果對你造成困擾的話,改天請你吃飯好了。”轉身在另一名男生的護送下鑽進閃亮的寶馬車裡。
宋保軍一時如墜冰窟,撲了過去,大聲道:“霜霜,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巧克力!”
劉佩龍突然變了臉色,惡狠狠一把推開他,冷笑道:“小同學,給老子識相些,一個賭約而已,別那麼較真。癩蛤蟆要有癩蛤蟆的自覺,別真的以爲會有天鵝肉給你吃。你就是個人生的失敗者,要敢不知趣的,老子叫你在茶大呆不下去。”
那批男女嗤笑不已,人人朝他上下打量,眼中滿是虛僞的憐惜和同情。還有個濃妝滿臉的女生說:“得了,別嚇壞人家,你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怪可憐的。”
宋保軍呆愣愣的不能言語,看着兩輛豪車絕塵而去,心臟被疼痛撕作碎片。
宋保軍下午沒去上課。他是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
茶州大學在東城臨福區,他的家在西城明陽區,兩者相隔無數條街道,來回車程兩個多小時,搭地鐵還要換乘六個站的公共汽車。
父親是麗閣裝飾公司製圖員,天天加班;母親是本地成衣廠會計,經常出差。還有個十六歲的妹妹在寄宿中學讀高一,此刻三人都不在家。
路上宋保軍一直在腦中回放過去和袁霜相處的點點滴滴。地鐵裡的人潮瘋狂涌動,豐滿的女孩臀波乳浪挨擠身軀,絲絲幽香刺激鼻孔,他對此充鼻不聞,視而不見,形同麻木。
女神的如花笑靨總是揮之不去,最後和劉佩龍那羣男女譏諷的臉色交織在一起,毫不留情地戳擊他的內心。
宋保軍除了十六歲時一段朦朧而且無奈的初戀以外,感情世界蒼白可笑。天天幻想有無數靚麗女孩子圍着自己打轉,可是在現實中與一個滿臉橫肉的肥婆說話也要結巴半小時。
想愛,但是從來不敢去愛,臨到眼前往往先被自己的自卑心理擊垮。這是一個宅男的真實寫照。
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女神,這女神千嬌百媚如花似玉,怎不令他深深陷入泥沼無法自拔?
進而迷失。
然後夢醒了。
宋保軍開始懷疑自己,爲什麼別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自己的人生如此失敗。失敗得連一段感情也成爲別人的玩物。
這種懷疑慢慢化作一股劇烈的痛苦,拼命撕扯身軀每一處神經。
行屍走肉一般回到房間,便把自己扔進牀裡開始昏睡,數不清的噩夢將他困在裡面,痛苦令他蜷曲起來。
一個個噩夢在腦子裡糾纏反覆,有時是初戀對象對他冷冷嘲笑,有時是高中同學的挖苦,還有怎麼考也考不過的考試和老師的責罵以及朋友的冷眼。最後變成袁霜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你只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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