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州大學常有學長欺壓新生的陋習,去年他們剛剛入學,便有幾個學長闖進宿舍拿東西。不是什麼值錢貨,也就洗髮水、沐浴露一些日用品。關鍵是幾個學長想拿就拿,沒問過主人。這便惹惱了龍涯,領着鄧彥林、周翔和學長打了一架。最後是學長領受教導部處分,龍涯迅速在中文系建立威名。
此後又有幾場硬仗,完全不輸於人。唯獨宋保軍三十二重人格剛剛覺醒的那天,被三板斧給嚇住了。
這種情況下,龍涯毫不客氣,拉着王俊熙衣領往後狠拖。趁對方腿彎後屈,站不住腳的勢頭,反手勒住脖子猛的一扳,王俊熙立即給扳倒在地,撲起一團灰塵。整個過程乾淨利落,絕無拖泥帶水,猶如教科書一般經典。
郭俊深諳配合之道,站在旁邊喊:“搞!搞死這個小癟三!”自己不敢上前一步,卻是喊得氣勢十足。
王俊熙的隊友更不打話,飛起一腳踹在龍涯腰間。
龍涯趔趄半步,反身與那男生扭打在一處。無非是你抓住我肩膀,我扭住你胳膊,頂牛似的鬥毆,和街頭小流氓一無二致,不太講究什麼技巧,比的就是誰力氣大。
兩人互相糾纏,咬緊牙關都想把對方扳倒,一時僵持不下。
王俊熙一躍而起,揮拳對着龍涯背心猛砸,砰砰有聲。
眼看龍涯腳步散亂,以一敵二難以討好,屈景森、譚慶凱和郭俊三個傻貨卻呆愣愣的站在邊上,心臟激烈跳動,渾然忘了幫忙。
王俊熙打得起勁,叫道:“去死吧!蠢豬!”忽覺頭頂一麻,整張頭皮像被揭開一般劇烈的疼痛,不由仰開了腦袋。
“小同志,你冷靜一下。”宋保軍抓住他頭髮大力一扯,王俊熙情不自禁的跟着手勢後退。
宋保軍對着他的鼻樑就來了一下,這傢伙腦袋嗡的一聲,兩眼金星亂冒,急忙捂住鼻子蹲在地上,指縫間滲出一滴滴鮮血。
宋保軍朝譚慶凱努努嘴:“還不動手?”
他剛剛現身的時候,人羣裡有個女聲驚叫了一聲。似乎極其不可置信。
譚慶凱和郭俊大夢初醒,一腳蹬翻王俊熙,緊接着狠踢猛踹起來。有軍哥站在面前這麼一吆喝,膽氣驀然膨脹,一腳連着一腳不住向王俊熙頭臉招呼,只踢得鮮血星星點點濺起,王俊熙抱住腦袋來回翻滾。
宋保軍覷準形勢,五指撮起成雞心狀,從側面對準正和龍涯扭打的男生的腋窩處,掄起手狠狠戳了一下,彷彿強力打樁機一般。只聽那男生胸腔沉悶的一響,整個身體應聲癱軟下去。
龍涯使勁一擰便將他摔在地上,還道自己力氣大得頂天,正要向宋保軍誇耀。
只見那男生佝僂着身子,如同蝦米緊緊蜷縮,左手捂着右邊腋窩處,面龐扭曲痛苦,鼻涕口水眼淚全涌了出來,完全喪失反抗能力。
腋窩是人體交感神經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如果遇到刺激,所產生的劇痛甚至能讓人昏厥。幸好宋保軍宅男屬性,力氣不算太大,否則剛纔那一下子就能叫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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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龍老大嚇了一跳。
“打蛇要打七寸,打人要找弱點。”宋保軍鄙視的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小子在前頭攔着,我一下就能叫他爬着回家找媽媽,何必糾纏那麼久?”
龍涯也覺得自己有些丟臉,一邊撫平皺巴巴的衣服,拍打上面的塵土,一邊吭吭哧哧說道:“我、我就是一不小心被偷襲了。”
屈景森趕過來道謝。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哎喲!有人打架!你們到底在幹嘛啊?”保安排開衆人,終於姍姍來遲,譚慶凱二人及時停止針對王俊熙的踢打行爲。
見到兩個兀自在痛苦中掙扎的男生,保安連忙開展現場調查。
地上斑斑血跡,王俊熙被打斷了鼻樑,另一個男生腋下一片烏黑,被打得灰頭土臉,蹲在地上喊痛。局勢一目瞭然。
保安迅速鎖定場上的宋保軍、龍涯等人,喝道:“都不許動,你們搞什麼飛機呢?知不知道這裡是校園聖地?你們是哪個院系的學生?難道不想讀書了嗎?”
屈景森這時又有了膽子,站出來講述事實經過,坦承是自己一人所爲。“保安大哥,是我動的手,和別人沒有關係。他們糾纏我的朋友,所以……”
王俊熙捂緊鼻子指着宋保軍等人一一數過去,叫道:“保安,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這個!我只是找女朋友說說話,他們馬上糾集起來打人,罪在不赦!必須馬上報警,嚴懲不貸!”
單暖暖不能置身事外,攔住保安道:“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是他騷擾我在先,我朋友纔對他動手的。”幾個圍觀女生看在屈景森是個超級大帥哥的份上,紛紛站出來幫忙說話。
保安漸漸明白了事情經過,沉吟道:“不管怎麼樣,你們這屬於打架鬥毆,不管學校最終怎麼處理,都要去教導部走一趟。至少你們已經涉嫌人身傷害,如果那兩位同學傷勢過重的話,你們還會可能移交司法機關。”
“對對!他們惡意傷人!罪該萬死!”王俊熙嚷道。
保安十分爲難,說:“同學,請稍安勿躁,我看你叫得這麼兇,也不像受傷太嚴重的樣子。”
“什麼!難道你們是一夥的?天啊,保安打人了,保安打人了!快來人啊,看看這悲慘的世界,究竟還有沒有我等窮苦百姓的容身之所?”王俊熙索性亂叫起來,精神勁頭這麼好,看起來也不像受傷的樣子。
那幾個保安只是無可奈何,有人怕壞了名聲,便想先抓起宋保軍等人,安撫王俊熙情緒再說。
現場一片混亂,單暖暖焦急的向保安解釋,王俊熙撒潑亂喊亂叫,幾個保安束手無策,其餘羣衆義憤填膺。
“等等!”關鍵時刻,宋保軍再次挺身而出,伸手搭住王俊熙的下巴微微擡起,面無表情的說:“我們打你了嗎?”
“呃……”
王俊熙還沒反應過來,宋保軍嘿嘿嘿的陰森森笑了起來,掄圓巴掌猛的一下呼在他臉上。
啪的一聲爆響,格外震盪。王俊熙一聲不吭反身跌開,耳膜嗡的響聲連成一片。
在場所有人,包括保安在內通通安靜了,均是震驚無比的看着他。
宋保軍的手腕也震得生疼,這時可管不了太多,接着上前抓住王俊熙衣領一把拎起,道:“我們是五講四美的社會新青年,到底有誰打你?”又是一耳光下去。
“本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一心慈悲爲懷,連小貓小狗也不敢多碰一下,又怎麼會打你呢?是不是記錯了?”宋保軍一邊說話,一巴掌跟着一巴掌,抽得王俊熙臉上啪啪作響。
“我扶老太太過馬路多達兩百三十次,拾金不昧上交警察叔叔的財產數額達十萬元,救助失學兒童三十人,義務打掃敬老院兩千餘次,無償獻血總量五萬cc並且簽署死後捐獻器官協議,二十幾年來做過的好人好事不計其數,你覺得我這樣的活雷鋒會打你嗎?”宋保軍的口水全無保留噴在王俊熙臉上。
連續的耳光之下,王俊熙臉龐高高腫起,烏青一片,周圍保安只是漠然的呆在旁邊,沒一個願意上前伸出援手。
那幾個保安滿臉呆滯,人人做聲不得。
單暖暖壓住險些蹦出胸腔的心跳,拉拉屈景森衣襟悄悄問道:“他們真的是你朋友?”
屈景森點點頭。
那個軍哥看起來瘦瘦弱弱斯斯文文的沒一點魄力,可是那天喝酒時大家都圍着他敬酒,這時單暖暖好像明白了,原來他纔是老大。
看着宋保軍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恐懼逐漸蔓延王俊熙身軀,終於怕了,哀求道:“我、沒、沒人打我,是我記錯了……”
“大家都聽到了,他說沒有人打他。”宋保軍斜了王俊熙一眼:“那你臉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自己摔的……”
“事實擺得很清楚嘛,還請幾位保安大哥酌情處理,還我們一個清白。”宋保軍丟下王俊熙,上前給保安們敬菸。
保安隊長如夢初醒,趕緊接過香菸,結結巴巴道:“當、當然!”
最終兩夥人還是去學校保衛部走一趟說明了情況。
王俊熙捱了一頓恐嚇,怕得要死,一個勁的說自己只是摔傷的,與屈景森等人無關。還保證從此絕不再多看單暖暖一眼,也不再和她多說一句話。
屈景森主動提出墊付醫藥費,給了兩位傷員每人一千元賠償,王俊熙不再唧唧歪歪,保安順勢了結此事,都心有靈犀的沒有上報學校教導部。
一出保衛部,宋保軍立即抓住王俊熙讓他們把錢吐出來。王俊熙喜悅之情還沒過,又苦着臉還錢,等於是白挨一頓好打,還沒說理的地方。
被這件破事耽擱許久,宋保軍等人一起返回到了屈景森同學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