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連忙伸出皺巴巴的手掌,一把摸向風裡希的額頭,又指着前面一間屋裡,說道:“快,背進去...”
“嗯嗯。”
陳昊連忙揹着風裡希跑進到屋裡,小心地讓她躺在草牀上。
這屋子正好是他的家,剛纔老祖母就在隔壁屋分配菘菜給每一戶人曬制。
風裡希躺在草堆裡,她雙手捂住肚子,捲縮着身體,她眉頭緊皺,輕咬着牙,像是忍耐着疼痛。
老祖母坐到她的身旁,一手摸着她的額頭,一邊撫摸她的肚子。
“希,這裡痛嗎?”老祖母問道。
“嗯...”風裡希咬着牙點頭道。
“你吃了什麼?”老祖母問道。
陳昊連忙道:“她就吃了菜和粟,前日吃了燉蘑菇,沒吃其它,昨天我就看到她不舒服了,你說她是不是得了霍亂啊?她早上還去拉屎呢,得了霍亂的人就是總拉屎的,她還有救嗎?”
陳昊也是急了,一下子說出大堆的見解,老祖母哪聽得懂他說的什麼霍亂。
老祖母看着風裡希,還低頭嗅了嗅她的身體,這個時候,老祖母似乎知道她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老祖母皺起眉頭,問道:“希,你是不是到水裡了?”
“嗯。”風裡希有點愧疚地點頭。
“我叫你不要碰水,你又去碰水,先祖神靈說的話,你忘了?”老祖母責備起來。
“太,她太臭了,我早上就讓她去洗個澡,就是去洗身體,這沒問題吧?她爲什麼不能碰水呢?”陳昊看到老祖母責備風裡希,就連忙幫口說道。
他此時覺得老祖母拿出先祖神靈學說,完全是不負責任的,所以他的語氣上還有點不屑。
“你讓她碰水?”老祖母忽然生氣地看向陳昊。
“嗯。”陳昊點頭道,“是啊,她不知在哪裡踩到死魚了,我今早就叫她到外面洗洗身體...”
老祖母看着陳昊想了會,開口道:“你不要讓她碰冷水。”
說罷,老祖母就從風裡希的脖子處,取下一串貝殼,遞給陳昊,道:“她的肚裡有仔之前,每二十五個日落,不能碰水。”
這說得很迷信,陳昊覺得老祖母迷信得過了頭了,碰水,怎麼會肚子痛呢?
陳昊接過這串白色的貝殼項鍊,這是一條粗繩子串起數十個白色的小貝殼,上面還打了一個結綁着一根小木棍,估計是每過一個日落,這個結就拔下一個貝殼,作爲記事之用。
老祖母說,二十五日作爲一個週期,不能讓她碰水,還說在懷孕之前都要這樣,真是奇怪。
“希,你留在部落,不要到外面,不痛了再告訴我。”老祖母說道。
風裡希點了點頭。
老祖母離開這屋子,陳昊跟着出去,他還以爲老祖母要去熬草藥呢,可沒想到老祖母竟然沒有去熬藥,而是繼續去曬菜乾。
“就這麼算了?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還是部落的老祖母?我看你根本就不會醫,枉我對你這麼有信心!”
陳昊遠遠地對着老祖母坑罵了幾句,就拿着貝殼項鍊,回到屋裡,坐到風裡希的身旁。
風裡希還捂住肚子,像癱屍一樣,根本不想動。
“希,還很痛嗎?”陳昊輕聲問道。
“嗯嗯。”風裡希點頭回應。
看着她痛苦的表情,陳昊有點迷糊了,他只會種地,可不會看病啊,一般的感冒發熱還能勉強找到一些藥草煮煮。
但這個時代的植物跟後世的可不一樣啊,藥草經過數千上萬年的演變,根本不可能沒有變化,就算一株三七放在眼前,他也不認識。
難道就這樣,眼巴巴地看着她死去?
陳昊越想越急,也很無奈。
“希,你以前也試過這樣嗎?”陳昊又問道。
風裡希勉強地點頭回應。
“我不嫌你臭了,你要好起來啊。”陳昊道。
風裡希把頭埋入草堆裡,沒有回道。
“我跟太要了一塊獸皮,我給你造一件衣服,你不要死啊!”
陳昊說着,又拿起那串白貝殼看着,這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這是一串記錄週期的貝殼項鍊,老祖母說,二十五日爲一個週期,也就是差不多一個月,再想想昨天風裡希身體上竟然莫名其妙地散發出一陣腥臭味,那氣味好像是血...
想到這,陳昊猛然醒了,一拍腦袋,道:“我去!我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呢,她這樣了,我還嫌棄她,還逼她早晨到外面去洗澡!”
“希,對不起啊!”陳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便連忙跟她道歉。
風裡希把頭埋在草堆裡,痛得根本沒有餘力去理會他了。
陳昊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默默地走出屋外,到耘嫂家裡取了一個陶鬲和生火用的燧木火絨等生火工具。
他又撿了一些柴草回來,放到火塘裡,把陶鬲盛滿水,然後開始鑽木取火。
這是他第一次鑽木取火,他之前也嘗試過,但因爲這個太費力氣了,所以他一直沒有自己親自生起火。
只見他雙手夾住一根堅硬的樹枝,抵在一截有個凹下去口子的木枝上,然後雙手用力地鑽動。
鑽的時候,速度不能停下來,而且要用力鑽,他回想着風裡希之前教他的方法去鑽木,儘管手很累很麻,他還是用力鑽木。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半個小時後,那個木底座終於溢出點點紅炭,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紅炭轉移到火絨裡面,然後小心翼翼地吹了起來。
這些火絨是由茅草的穗和一些乾草根構成,是部落人生火的必備材料之一。
雙手捂住火絨,他小心翼翼地吹,這團火絨慢慢冒出白煙,陳昊不禁笑了,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生火,他終於學會鑽木取火了。
火絨慢慢冒出火苗,他連忙將這團火塞到陶鬲下面,將木柴引燃。
大火慢慢將陶鬲裡的水燒開,他便將這鬲滾水轉移出來。
找了一個蚌殼,將熱水倒進去,然後捧着這蚌熱水回到風裡希身旁。
“希,喝點熱水,你會舒服點的。”
陳昊扶起風裡希,吹了吹熱水,給她餵了起來。
她喝了熱水,好像舒服多了,還說不怎麼痛了。
她是一個女孩子,跟所有女人一樣,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只是陳昊之前忽略了這一點,還在她這個時候,逼她早晨去冰冷的溪流裡洗澡,所以她受了涼,到了中午的時候就肚痛得要死。
女人要生育,每個月還會因爲生理的問題,會比男人少幹活,在母系氏族社會,因爲生產力低下的緣故,所以即使這個時候女人乾的活不多,但因爲能夠生育,所以她們在部落裡的地位並沒有降低。
但到了金屬工具出現,男人和女人的勞動力出現巨大差距,男人擁有獨自養家的能力的時候,母系社會便會瓦解,父系會崛起,女人便會淪爲可生育工具,地位變得低微。
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結果,但後來隨着科技的發展,紡織業的規模化,女人的勞動力再次追上男人,女人不用再依靠男人而活着,於是,女人再次成爲人。
這是一個循環,陳昊也不知道,部落今後會不會遵從這個規律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