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繃着臉,說道:“陛下應該早就想出對策。如今國庫充裕,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元媛則搖頭嘆道:“一個人不吃飯,還能撐幾天,不喝水,一定撐不住的。再多的銀子也不能變成水,旱災比雪災可怕多了。”
羅林感嘆,“在老天爺面前,我們都太渺小了。”
見元媛有些垂頭喪氣,拍拍她的肩膀。
“天道無情!只憑你我之力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看開些吧!”
元媛不過一時低落,很快就振作,“我們進城吧!”
達州比較繁華,二人在裡面閒逛一圈,發現城中百姓比城外的人,看起來滋潤許多。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達州城裡有許多的天然泉眼,幾乎家家都有水井。
乾旱對他們這裡似乎沒有造成太多的影響。
觀賞一番風土人情,元媛拉着羅寧照着打聽到路徑,往城南行去。
肖家是本地望族,隨便一問就知道,二人很快就尋到肖府門口。
一看,這才發現,肖家在達州已經盤踞了幾代,宅子綿延了一整條街。
順着肖家的圍牆走了一圈,最後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跳進去。
落在院落的大樹上,居高臨下的觀看地形,發現他們不遠處十分熱鬧,應該是廚房。
遠處隱隱就聽到絲竹之聲,元媛輕笑:“這是辦宴席呢!”
此刻已近黃昏,二人從屋脊掠過,落在廚房旁的樹枝上。
院子裡可以看見來往的僕婦在忙碌,竈臺也是爐火猛烈,熱氣騰騰,看這架勢,要吃飯的人不少。
“你們這些小蹄子動作給我麻利些,耽誤了姨奶奶的事情,我扒了你們的皮!”
一個皮膚乾癟的老年婦女,在催促小丫頭們。
又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婆子笑嘻嘻的,“景嬤嬤,您老人家放心,奴家算準了,不會誤了時辰的!”
“何三家的!今天是爲大少爺辦的席面,你可要拿出十二分手段來,伺候的好了,大爺和姨奶奶有賞!”
景嬤嬤乾癟的嘴脣抖着,“若是有什麼差池,會是什麼下場,你自個掂量吧!”
何三家的笑道:“嬤嬤放一百個心,奴家心裡有數!”
“對了,竈上新得的人蔘烏雞湯,最是滋補,給您盛一碗嚐嚐,看味道鹹淡,就可以上菜了!”
景嬤嬤笑道:“你的手段還需要嘗鹹淡!”
“瞧您說的,您可是姨奶奶的奶嬤嬤,您老人家最知道姨奶奶的口味,奴家可都指望您了!”說着攙扶她進屋去了。
很快,就有丫鬟捧着食盒向前廳去。
元媛二人飛掠跟上,到了一處十分氣派的院落,廊下大紅燈籠高掛,一片燈火通明。
二人隱在屋脊上,看下面院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一個容貌嬌美,打扮的貴氣的婦人在迎接客人。
“哎呀,張太太您可來了,快快,裡面請。”
張太太客氣的說道:“給姨奶奶道喜了!您可是養了一個好兒子!”
姨奶奶眉眼彎彎,笑得矜持,“張太太客氣了,勝兒還小,比您家大郎差遠了!”
張太太的兒子也一般,不過聽別人誇讚自己的兒子,當然高興。
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家公子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啊!”
元媛和羅寧對視一眼,聽這稱呼莫非這位就是掌家的白姨娘!
一個容貌有些刻薄的貴婦人走到前面,“我的兒!你也算苦盡甘來了!”
那女子抿嘴笑道:“娘!客人都來的差不多了,女兒陪娘一起進去!”
兩個人坐在屋頂上,放開神識,大廳裡的一切盡在掌控。
賓客們在奉承,“姨奶奶!您可是好福氣,養的哥兒多好啊!”
“今天是我們勝兒的生辰,諸位能來捧場,妾身感激不盡。”
白姨娘語氣輕快,周旋於各家夫人之間,顯得遊刃有餘,一看就是做慣的。
來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着。
不多時,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領着個英俊少年來了。
“恭喜肖家主!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勝哥可來了!好一個少年英雄!”
那少年盼顧神飛,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樣。
拱手道:“小子肖勝拜見各位長輩!”
諸位貴婦看着英俊少年,心裡盤算着,家裡哪個女兒合適,讚歎不絕。
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說道,“哎呀!怎麼不見玉哥,聽說他傷好了,眼睛卻不好使了,莫非真成瞎子了!”
大廳裡氣氛一頓,就聽到白姨娘嘆道:“唉!玉哥那孩子受罪了!我一想起來,心裡就難受啊!”
肖家主冷聲道:“那也是他自己太頑劣,自作自受!”
羅寧臉色一黑,這是親爹該說的話嗎?
元媛握着他的手,繼續聽着。
“多謝夫人惦記,二弟還小,一時大意纔會受傷,父親和姨娘已經尋了名醫來,相信二弟很快就會好的!”
勝哥兒語氣誠懇,又道:“哪位若是知道有擅長眼疾的大夫,一定要幫忙介紹,小子在這裡先代二弟謝過了!”
一番話,讓衆人連連點頭,這位大公子少年英雄,卻關愛弟弟,態度謙和。
白姨娘一臉自責的嘆道:“也是我管家無能,姐姐一向體弱,把管家權交給我,那是對我的信任,可是我卻沒有看好玉哥,讓他受傷,實在是我的過失!”
肖家主哼道:“和你沒關係!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有手有腳,你怎麼看得住!”
白姨娘有些無奈道:“玉哥是嫡子,我一個做姨娘的也不好管!那孩子又十分的頑皮,一個不留神爬假山上,又失足摔下來了,可把我給嚇死了!”
她用帕子試試眼角,“我們爺爲他請了不知多少大夫,姐姐也不管自己病弱,天天守着,好不容易孩子醒了,眼睛又看不見了!”
“爲這個,姐姐日夜啼哭,又不幸感染了風寒。我這心裡也和油煎似的,剛剛纔伺候姐姐喝了湯藥,只是姐姐憂心玉哥,我怕她,她會…”
說到這裡,白姨娘雙眼噙淚,一番不忍繼續的樣子。
不過衆人聽那意思,都瞭然的點頭,早聽說,肖家主母體弱多病,剛進門那幾年,還會偶爾露面,後來有事都交給白姨娘張羅,她幾乎不怎麼出門了。
最近看見她都是去年了,看來她是真的體弱多病,偏又遇上獨子受傷,憂心之餘,病情加重不治,也是可能的。
如此一想,大家心裡對不曾露面的二公子肖玉更沒了好感。
十來歲的男孩,一點也不穩重,文不成,武不就的,還十二分的淘氣,不過是仗着嫡子的身份,才能得人高看一眼。
現在自己受傷成了瞎子,還害的親孃擔心,若是肖夫人病情加重不幸亡故,這孩子可就成了害母的罪人!
當下,衆人對玉哥感覺更差,再看玉樹臨風的勝哥,目光熱烈。
白姨娘也是世家出身,因爲誤會纔會做妾,看她平常行事爲人,不比尋常人家嫡妻差。
若是肖夫人病死了,她一定會被扶正,到時候,勝哥也是嫡子,將來諾大的肖家一定會交到他手裡。
衆人心裡,勝哥瞬間上升爲達州城最受追捧的女婿人選。
至於玉哥,誰還記得,一個瞎眼的嫡子,就算有外祖家,也不可能成爲肖家下一任家主。
這輩子就做個被家族養着的廢物吧!他可不是好女婿人選。
又人笑道:“姨奶奶,您這些年代替大奶奶操持家事,教養孩子,誰人沒看在眼裡,你也盡心了!”
白姨娘慚愧道:“總歸是我管家不利!”
之前那長相刻薄的夫人應該是白姨娘的母親。
說道:“兒啊!這當家主母身子柔弱,連唯一的嫡子都教養不好,於你何干!玉哥自己淘氣摔下來也是他自己作的。這下眼睛看不見了,他也該消停了。”
“母親,您千萬別這樣說,姐姐也是有心無力啊!”白姨娘用帕子捂嘴。
肖家主哼道:“都十一歲的人了,還這般頑劣!勝哥不過比他大三歲,已經過了武舉考試。來年下場,一定能給我掙個武狀元。我們肖家是世代將門,這個逆子不爭氣,所幸我還有勝哥,以後我們肖家便交給勝哥好了。”
衆人也連連附和,彷彿他們口中常年病弱的大奶奶,和瞎了眼睛的嫡子是不存在的。
聽到這裡,羅寧面沉如水,“這姓肖的也不是個東西。”
元媛則奇道:“羅暖春是安定王府的嫡長女,看在王府的面上,他也不該如此輕慢,難道他就不怕?”
羅寧眼神一冷,“所以,他才徐徐圖之,這麼多年在父王面前恭敬,居然一點沒看出來,他背地是這樣的人!”
元媛嘆道,“看看這位白姨娘的手段,又是一張巧嘴,姨娘當家,還能贏得衆人的稱讚,還有她那兒子,不管真情假意,話說的漂亮!”
羅寧哼道:“不相干的人罷了,只是這姓肖的纔是羅家女婿,對自己嫡子如此冷漠,實在是不應該!”
元媛眉頭微顰,“聽他們那意思,你侄女是不大好呢!還有那孩子也不知道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