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趙家桂花如何打聽未來夫家的情況,一家子爲了她能夠老老實實嫁人,又如何忍氣吞聲的讓她吃好喝好,只說陳家這邊,陳老太照舊坐在炕頭上,對着老閨女絮絮叨叨。
“元姑啊,你大嫂給的金墜子你怎麼不戴?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樣式,要不,回頭娘再給你打個好看的樣子。”
元媛才吃了早飯,和玉荷兩個人在炕上擺弄孫氏從錦繡坊拿回來的碎布頭,根本不看陳老太手裡的金墜子,玉荷倒是偷偷拿眼睛看了幾下,畢竟是金首飾,她一個小姑娘還是有些眼饞的。
“姑姑,我看這耳墜兒不錯,要不你戴上試試吧!”
元媛根本沒有擡頭,把選定好的碎布頭展開,拿起一根燒火棍畫出想要的形狀,就用剪刀剪開了。
“元姑,你做什麼,小心剪到手!”陳老太緊張的叫道,“玉荷你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幫幫你姑姑!”
元媛壓根不理會偏心的老太太,玉荷比她還小呢,怎麼不怕她剪了手?
“娘,我會小心的!”
看老太太不死心的擺弄着金墜子,元媛放下剪刀,“我不喜歡,不過我看娘很喜歡,不如你留着自家戴吧!”轉頭看看一臉羨慕的玉荷,笑道:“玉荷,過來,幫你奶奶戴耳墜子!”
“好!”玉荷正想着什麼時候能摸一摸金墜子,得了姑姑的話,也不怕老太太了,連忙爬過去,小心地接了老太太手裡的耳墜子,往她耳朵上送。
陳老太被唬了一跳,不由得笑罵道:“死丫頭,你倒是聽話!”
玉荷見老太太坐着沒有動,更安心,笑嘻嘻的說道:“姑姑說的話還能有錯,我就聽姑姑的!奶奶我先給您摘了銀耳圈,讓您帶金的!”
小姑娘手巧,很快摘了陳老太耳朵上已經發暗的銀耳圈,才小心地把金墜子給她戴上,還別說,果然是人靠金裝馬靠鞍,小小的金墜子一戴上去,陳老太那枯樹皮似的老臉也平添了幾分貴氣,彷彿一下子年輕了。
“死丫頭,可把我打扮成老妖婆了!”陳老太嘴裡嗔怪,心裡其實也是喜滋滋的,只是當做她們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元媛笑道:“誰敢說我娘是老妖婆,您若是老妖婆,那我們又成了什麼人!”
陳老太摸摸耳朵,“行了,玉荷給我摘了,留着元姑戴!”
見老太太不停的催促,玉荷遲疑的看看元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姑娘心裡姑姑的地位比奶奶更重,姑姑不發話,她不會動的。
“什麼好東西,我纔不要呢,娘您若是喜歡就戴着,若是不喜歡給玉荷吧!”元媛把幾塊花布疊在一起,照着最上面畫的形狀小心的剪出八片來,一一擺放成合適的樣子,一個喜氣的荷包成型了,當然這隻能看,還需要縫合等工序才能夠做好。
“不許胡說,這麼金貴的東西,怎麼能給個丫頭片子,娘還是給你收着!”陳老太瞪了玉荷一眼,一定是這個死丫頭眼饞才攛掇元姑的。
“反正我不要,不然你留給玉蓮做嫁妝,她也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嫁人了,總要有幾樣東西做嫁妝的!”元媛說完,指揮玉荷開始飛針走線,自己手工是個渣,還是要專業人士做的好。
玉荷小姑娘的確手巧,很快就縫好了一面,又動手縫製另一面,元媛拿起一看,針腳細緻,連花布的花紋都對的很齊,看的她暗歎,也許當初給這小姑娘起名叫‘玉巧’更合適呢。
陳老太見老閨女三番五次的嫌棄金墜子,一時無語了,又聽說要把金墜子留給孫女,心裡不得勁,索性繼續帶着,探頭看兩個女孩做活。
“哎呀,元姑你這個想法好,這麼細小的碎布頭經過你巧手一弄,做出來的荷包還怪好看呢!不愧是我的閨女!”
元媛被老太太誇讚一點也不臉紅,不過她也沒有忘記玉荷小姑娘的功勞,她手巧做的又快,很快荷包就做出了,“玉荷的手巧,才做的這樣好呢!值得表揚!”
玉荷興奮的小臉通紅,“姑姑,你這顏色搭配才叫好呢,二嬸拿回不少碎布片,應該可以做好幾個荷包呢!”
陳老太接過荷包仔細看看,正反面都是四片不同顏色的花布,紅的,黃的,藍的,白的搭配着顯眼又喜氣,一點也不比繡花的差。
“是吧,我也覺得不錯,不如我們多做些,家裡的女孩一人一個,不過要辛苦玉荷你了!”元媛暗笑,自己雖然跟着老太太學了刺繡,可真的不是那個料,手指戳了好多次,繡出來的東西還是那麼醜,現在用幾種不同顏色的布料搭配,只要顏色合適也能夠做出或淡雅,或喜氣的荷包來,也算是小小的成功了。
她又選了紅色和粉色的碎布,淡黃土黃色,湖藍和月白等布料,搭配出幾個另外的幾個荷包來,玉荷縫紉小達人跟着後面,很快把這些也做好了,陳老太是越看越喜歡,讚道:“這樣的荷包,便是不繡花,也好看,元姑真是心靈手巧!”
元媛暗暗吐舌頭,心靈就接受了,不過這手巧還是應該送給玉荷,可惜老太太眼裡看不見其他人的好。
“我好,玉荷也好,娘別忘了也誇誇她!”
陳老太看看低頭縫紉的玉荷,不留神,那個黃毛丫頭也長大了,看在她還算孝敬元姑的份上,老太太從鼻子裡冒了一句,“嗯!玉荷也懂事了,以後多跟你姑姑學!”
玉荷平生第一次受到老太太的肯定,興奮的猛點頭,“奶奶,我記下了!一定聽姑姑的話!”
正說話,門口王氏迎了一個婦人進來,青色帶暗花的比甲,繫着湖藍色的腰帶,正是上一回來過的嫡枝二奶奶夏氏身邊得意人張嬤嬤。
張嬤嬤才進門,就給陳老太請安行禮,“老太太一向可好,哎呀!幾天未見,二姑娘是越長越水靈了,奴婢給二姑娘見禮了。”
人家一進門就請安打招呼,陳老太就算不待見嫡枝,也不會板着臉,從鼻子裡嗯了一聲,“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張嬤嬤自來熟的走近,拉起元媛的手瞧瞧,又看看做好的幾個荷包,一疊聲的讚道:“二姑娘真是心靈手巧啊,這荷包瞧着新鮮,顏色也搭配的好,怪招人喜歡的!”
人家誇獎老閨女,比讚美陳老太自己還讓她高興,不由得笑道:“小孩子家家的鬧着玩,也就是我們元姑心靈手巧,才做的出來!”
張嬤嬤賠笑道,“我們二奶奶早就聽說二姑娘手巧,正想着請她過去坐坐呢,只是纔來住,家裡亂糟糟的,這才收拾了宅子,就讓老奴過來,請人呢!”
陳老太是不願意閨女再過去受委屈,繃着臉不開口。
張嬤嬤又笑道:“姑娘只別嫌棄宅子小,若是得空就過去坐坐,我們那邊珍姐兒,貴姐兒也是愛做這些的,姑娘們常來常往也是好事!”
元媛也知道嫡枝有兩位千金小姐,雖然有些好奇古代大家閨秀是個什麼樣子,可那一日在觀音廟裡見過他們家三等僕婦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又不想去了。
張嬤嬤見母女兩個不應聲,又開口了,“這位姑娘是府上的小孫女吧,年紀不大也學做針線了,還是老太太教導的好,我們二奶奶常說,雖然分家了可都是姓陳的,大家一個祖宗,往年不住這就罷了,如今回來了,親戚情分還在,多走動才親近些!”
陳老太被她花言巧語的一番話說的有些動心,張嬤嬤慣於察言觀色,又言道:“奴婢也是多少年沒有回來,也聽過家裡老人講起二姑娘和我們二房老太太的緣分,小時候老太太還抱着您手把手的教您唸詩呢!”
張嬤嬤本意是提點陳老太不要忘記當年的緣分,卻不知道中了老太太的忌諱,還在喋喋不休的說道:“二房老太太雖然走了,可我們五房也是一樣的陳家人,二奶奶的兩個閨女和二姑娘年紀相當,姑娘們一起玩樂豈不是更親近,老太太要不今天就讓二姑娘過去?”
不想她這話音未落,陳老太已經黑了一張臉,記得當年嫡枝來人也是這樣花言巧語一番,抱走了才三歲的閨女,結果如何,好好的孩子大病一場,除了自家人心疼,嫡枝那邊誰會當一回事!
元媛見老太太臉色漆黑,知道她已經生氣了,不想老太太罵人,畢竟這張嬤嬤是嫡枝二奶奶的心腹,原主當年受傷和人家也沒有多大關係,還是不要把矛盾激化了,想了想,突然捂住肚子,哼哼起來。
“哎呀,我肚子疼!”
元媛嚷着肚子疼,嚇的陳老太一肚子的火氣都跑到九霄雲外,摟着她,一個勁的追問,說怎麼個疼法。
張嬤嬤也被嚇了一跳,心說自己好心好意的來請人,怎麼這二姑娘說生病就生病了,回去二奶奶知道了會不會埋怨自己多事?
今天張嬤嬤之所以會來,其實是兩位小姐想見見陳元姑,自己纔在二奶奶面前勸說,可現在人家姑娘生病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