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原本是不想陳老太平白無故的得罪了嫡枝,假裝肚子疼,見老太太慌看手腳就要罵人,連忙暗暗扯扯她的袖口,調皮的眨眨眼睛,陳老太也是被小閨女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得到閨女的提示這才安心,不過她還是狠狠的瞪了張嬤嬤纔開口道:“今天不巧,我們元姑身子不舒服,回去和你們二奶奶說,等過些日子,元姑好利索了,再去串門!行了,你先回吧!”
張嬤嬤狐疑的拿眼睛悄悄打量陳老太懷裡的小閨女,白生生的小臉兒還是紅潤的,看樣子不是厲害的大毛病,轉念一想,張嬤嬤臉上已經堆滿了笑容,樂呵呵的說道:“二姑娘比我們六小姐小了一歲,看這個頭竟比六小姐還高些,一眨眼也是大姑娘了,老奴要恭喜老太太了。”
元媛假意揉着肚子,不想越哼哼,這肚子還真的有些隱隱作痛,可認真起來,又似乎並不疼,不免好笑是自己想多了,又聽張嬤嬤提起她們家的姑娘,暗暗想想,自己年紀不大可輩分擺在那裡,真的去嫡枝那邊,她們家的二位姑娘也得稱呼自己一聲“姑姑!”心情又古怪起來。
倒是陳老太聽了張嬤嬤的話,若有所思的低頭看看小閨女,彷彿一夜之間,那個軟綿綿的小嬰兒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張老臉也笑開了花,衝着張嬤嬤揮揮手,“行了,話也帶到了,回去吧,我們忙着呢!”
張嬤嬤行禮告辭,這才由王氏陪送出了院門,帶着小丫頭回去了。
屋裡陳老太喜滋滋的拉着元姑的手,“閨女,你肚子是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厲害不?”
玉荷也丟下手裡的活計,緊張的看着姑姑,元媛被兩個人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了,“我是假裝的,肚子不疼!”
“哦!”玉荷安心的低頭做活,陳老太卻不死心,拉着她道:“元姑啊,你也快十二了,這肚子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娘說啊!不行,我看現在就讓王氏給你衝紅糖水喝,王氏!人呢,死哪去了!”
隨着陳老太的大嗓門,元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十二歲?仔細想想自己肚子若隱若現的不自在,不正是已經陪伴她多年的姨媽來臨的前兆嗎?
前世元媛好歹也活了二十歲,姨媽的陪伴也有好幾年了,若真是古代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也許會擔心害怕,可她已經是身經百戰,想想當初自己也是小學六年級就有了姨媽,這個身體雖然長在鄉下,可有老太太的寵愛,吃的好,身體發育的自然不差,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了。
王氏聽到婆婆熟悉的大吼,連忙小跑進來,“娘,您找我有事?”
陳老太見這個兒媳婦還算老實,只冷哼了一聲,才說道:“元姑眼看就長大成人了,你趕緊去熬些紅糖水,再給她準備用的東西!”
王氏生養了三個姑娘,還能不明白這個,欣慰的衝着元姑笑了笑,才應了一聲出去準備了。
果然,到了晚上,元媛的老朋友如約而至,用上古代的衛生用品,元媛彆彆扭扭的坐在老太太懷裡,暗暗懷念現代各種帶着翅膀的小天使,獨自憂傷着。
“娘,我回來了,哎呀,這一天天的把我老腰都跑斷了,我說三弟妹,趕緊給我來杯糖水解解渴!”趕着飯點,趙氏喘着粗氣進來了。
王氏遲疑了一下,孫氏冷哼着把她拉去廚房,“別理她,飯上桌了才知道回來,還好意思使喚人!”
王氏瞧瞧看看正房,低聲道:“大嫂出門也是爲了解決秀姑家的麻煩事,不理她,老太太怕是要罵人了!”
孫氏手上準備的飯菜,冷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咱們婆婆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就大房兩口子在鎮上乾的那些事,老太太心裡可都記着呢,眼下還要用得着大嫂,老太太且放過她,等到大華媳婦進門,你看老太太怎麼收拾大嫂!”
王氏暗暗一想,便不吱聲了,兩個人麻利的把飯菜送去正房。
陳老太滿意的看看元姑面前那一大碗滴了香油的魚湯麪,才端起碗,“吃飯吧!”
趙氏不忿的瞪了王氏一眼,撇嘴道:“三弟妹,如今家裡的飯菜都是你做主,你也該有些眼力勁,怎麼就讓我們吃些清湯寡水的,我這一天可是跑斷了腿,爲什麼不給我也弄些魚湯補補?”
王氏張張嘴,想要解釋,又忍了下去,趙氏見狀愈發來勁了,原本這個三弟妹就是最好欺負了,再加上自己今天作爲媒人已經給張鐵柱和侄女桂花定下了進門的日子,算是解決了婆婆的一大心病,老太太正高看自己呢,這個時候不提要求那不是傻子嗎!
“三弟妹,怎麼不吭聲了,我看你一定是沒話說了,我可記得咱們家的稻田裡養了不少大魚,怎麼就不見上桌,難不成是你們三房私下了給偷吃了?”
王氏臉上一白,自從婆婆把廚房的權力交到自己手裡,她一直是膽戰心驚,又要花心思給二老和小姑子做好吃的,又不能太費糧食讓一家子大吃大喝,冷不丁的被大嫂誣陷一句,竟慌了,只知道張嘴就是憋不出一句話。
春柳冷笑一聲,“大伯孃是那隻眼睛看見我們三房偷吃了,稻田裡是出了十幾條大魚,可那些魚大半都賣了,我娘留下的五條小的都養在廚房的水缸裡呢,隔三差五的給姑姑熬魚湯,一家人一桌子吃飯,誰能偷吃!”
趙氏不過是尋個由頭,顯擺一下自己在這個家裡的重要性,想不到才說了一句,春柳這個死丫頭就冒出來了,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罵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小小年紀也不知道長幼尊卑,你和老三天天往外頭跑,說是做買賣,誰知道你們究竟掙了多少錢,是不是躲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又是藏了私房錢,誰又知道?”
一句“私房錢”落在心裡有鬼的老三陳有禮耳中如雷貫耳,把個腦袋直低到碗裡,愣是不敢吭聲,春柳緊張的看看父親,連忙開口,“我爹可是老實人,做不出藏錢的事情,我們三房起早貪黑,一心一意想着給家裡多多掙錢,可不像有的人不但不會掙錢,就知道挖家裡人的血汗錢!”
趙氏聞言心中一跳,恨不得跳起來打死這個臭丫頭,老大陳有仁在那一桌聽了也不痛快,重重的瞪了三弟一眼,再偷看老孃越發難看的臉,拼命的往嘴裡撈飯,就怕老孃發火自己又要捱罵餓肚子了。
果然,陳老太開罵了,“一個個的,吃個飯還堵不上你們的嘴,不想吃就給我滾!”
有小閨女在身邊,陳老太收斂了很多,又心疼元姑沒有胃口,少不得耐心的勸說她多吃些。
其他人都自覺的埋頭苦吃,唯有趙氏自覺有功,又眼饞元姑的魚湯麪,覥着臉道:“娘,張家的親事還是我往孃家跑了幾回才讓家裡鬆口的,知道秀姑要娶兒媳婦手頭緊,我爹孃也是看着我的面子才答應了不要聘禮呢!”
陳老太冷哼一聲,“那是你家沒有臉再開口了,我記得當年定親時已經給了聘禮的!”
趙氏被噎了一下,暗罵一句“老不死的”十幾年前的聘禮和現在如何比,不過想想家裡半死不活的侄女,一家子都不捨得花錢給她治病,才同意了三天後就送出門,算算就是得了聘禮估計也會被侄女看病花銷了,不如現在就送走了省事。
“看娘這話說的,十幾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罷,再說老張家那頭吧,也是有我在裡頭周旋,才讓那張鐵柱鬆口不要大華的新房呢!”
陳老太瞥了她一眼,“張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他家老二的性子,真的能聽人勸也不會聽你的。”
趙氏訕訕一笑,估計是陳秀姑來報過信了,暗暗撇撇嘴,不死心的說道:“話是這樣說,不過他們家老二是個混不吝的,願意分家更好,要不然我們秀姑的日子也過不安生,您說是不是!”
“哼!那就是個不孝子孫,一個人就要了一半的家產,若是我生的,一落地就淹死算了!”陳老太憤憤不平,張家的產業合該都留給自己的大外甥啊!
陳老太用審視的目光掃視着兒孫們,冷冷的說道:“我可不是張家那兩個不中用的老東西,你們一個個的不要想着吃裡扒外,只要我們兩個老東西還有一口氣,這個家就是我們說了算!”
老太太多年威壓下,誰敢開口,一個個腦袋都要埋進飯碗了。
陳老太威脅過後,對元媛又是春風化雨,“元姑,怎麼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麼,只管說,讓王氏給你做!”
被點到名字的王氏,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那架勢就等着小姑子開口,就衝進廚房幹活了。
元媛不想興師動衆,連忙搖頭,“不用了,魚湯麪就很好,只是我還不餓,喝點湯就好了。”說完連喝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