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幾杯之後朝顏起身離開酒樓,前往位於繁華的十字街頭的福源客棧,此時城中已經涌出了大量的巡查兵,穿梭在大街小巷搜捕着夏侯門閥的七公子夏侯謹,想到接下來在營丘城可能會發生的重磅消息,朝顏忍不住輕輕的勾起脣角。
楊肅方纔說夏侯謹是一路逃到營丘的,一個“逃”字已經準確的概括瞭如今夏侯謹的處境,即便是她沒能與他碰個正着親手殺死這個宿敵,全城戒嚴天羅地網之下他也逃脫不得,善惡到頭終有報如今即便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們了。
巡防兵的涌出使得城內的主道出現明顯的擁堵,人潮涌動議論之聲不絕於耳,朝顏微微有些慌神,一不留心就被擠出人羣,站在遠離人羣的街道邊上,沉寂的目光從四周輕輕的掃過,見主街上的百姓實在過於集中,她將雙手輕輕的抱在胸前,轉過身決定走小道回客棧。
“是他?”
就在朝顏轉過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背影竄入人羣之中,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朝顏斷定此人絕對是承九,眼下只要跟着承九必然能找到夏侯謹,看來營丘之行果然是沒有白來,
壓抑在心底的仇恨的餘燼在這一瞬間被重新點燃,燒得她全身血液沸騰。
很快朝顏鑽進人潮,雙眸緊緊的鎖住人羣裡的那個背影,一路緊隨其後最終在一處客棧前停下,剎那的訝異過後她踱步踏進這座富源客棧,忽然之間竟然有些相信命運了,她來到營丘城選擇了這座客棧,而他竟然也會出現在這裡,命運終究是將他們這樣註定對立的宿敵以不同的方式奇妙的聚在了一起。
進入客棧後朝顏一把將先前被承九撞到的跑堂小廝拉到一邊,與此同時右手輕掂着幾兩碎銀子,小廝看到銀子頓時雙眼放光,朝顏猛地緊握住碎銀子,問道:“剛纔撞你的那人可是這裡住店的客人?”
小廝搗蒜般掉頭,回答道:“沒錯,的確是這兒住店的!”
“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兩個人?”
儘管已經確定夏侯謹此時就在這座客棧裡,朝顏還是試探的追問一句,小廝擰起眉頭,細細的思量一陣,篤定的說道:“兩個人!”
朝顏滿意的勾起脣角,在這客棧裡最爲了解住客的人就數這些跑堂,他們每天見過的人如同流水然而特殊的工作環境裡卻也能記住屬於每個人的特點,小廝說兩個人那就必定是兩個人無疑。
“那他們住在哪兩間屋子?”
“這個嘛......”小廝摸
着下巴,促狹一笑,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朝顏的右手,“既然姑娘要問這個自然是要......”
“少不了你!”
朝顏瞥一眼小廝,警惕地眸光卻很快落於二樓的方向,聽到朝顏如此說,小廝立刻壓低聲音輕聲道:“兩人都住在二樓的地字號客房,方纔撞我的那住在樓梯口第二間,另一位繼續往前數第四個房間!”
“第四個?”
冷哼一聲,朝顏將碎銀子塞給小廝,沒想到還有如此這般巧合之事發生,從第二間往前數第三個房間正是她的,夏侯謹的房間於她相鄰,或許也真的是到了他們之間做個了結的時候吧。
不動聲色的回到房間裡,朝顏坐在桌前迎着灼光將手裡的匕首淬上劇毒,然後起身走到門口處伸手在門框的糊紙裡戳了一個洞,將眼睛湊到小洞上觀察着外面走廊裡的情況,也不知過了多久承九走眼前走過往樓梯口方向而去,過了好一陣也再沒出現過,想必是回自己的屋子裡去了。
朝顏輕輕的開門走出屋子,向右來到夏侯謹的屋子,長廊寂靜無聲很是安靜,唯有樓下傳來喝酒和閒談之聲,朝顏弓着身子拔出匕首試圖撬開內裡的木栓卻意外的發現門並沒有鎖住,輕輕一碰就像是要開的樣子,當下收起匕首雙手格外小心的發力將門緩緩推開,見前後都沒人這才如靈巧的雲燕般同鑽進屋子,關門的時候雖然謹慎再謹慎卻還是有細微的聲音響起。
心底頓時一緊,朝顏屏住呼吸,同爲天字號的房間所以她對這裡的佈局格外熟悉,外室內空無一人桌上的那把佩劍對她來說確實很熟悉,只一眼她便認出那是夏侯謹的青淵,這柄劍曾經跟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當這把劍再次回到夏侯謹手中的時候除了物歸原主以外,內心深處她還是有些不捨的,畢竟這把劍曾在關鍵時刻起了不小的作用。
青淵劍在夏侯謹自然也在!
小心翼翼的邁開步子走向那面梅蘭竹菊水墨屏風,朝顏緊握在身後的匕首輕輕的顫抖着,夏侯謹是什麼人她比誰都清楚,即便是此刻他身陷囹圄依舊是不容忽視的勁敵,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很少能夠僞裝的滴水不漏,他生來就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懾與鋒芒,即使與他數次交手可到這一刻她仍是有些緊張甚至於說是......畏懼!
繞過屏風的瞬間,朝顏緊張的無以復加,就在她以爲即將和夏侯謹面對面的時候,才發現是虛驚一場,夏侯謹並沒在榻上休息,薄脣緊抿她挪動步子向內室的浴室走
去,伸手挑起薄如蟬翼的幾重紗簾,映入眼簾的是盛滿溫水的浴桶,浴桶不遠處被一面素色的屏風隔斷,素紗輕而薄幾乎起不到任何遮擋的用途,此時隔着輕薄的屏風她幾乎可以窺探到男身體的每一處的線條,微揚的下頜袖長的脖頸堅實的胸膛以及......
“誰?”
低低的怒斥聲響起,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讓屏風後的男子心頭一囧,伸手拽下搭在手邊的月白長衣很快披上身繫好帶子從屏風後面緩緩走出來。
“少爺,我們又見面了!”
朝顏立在木桶旁邊,左手輕輕的撩動桶裡的溫水,夏侯謹一襲月白中衣立在素色的屏風前,俊逸的臉龐棱角分明,卻多了一分溫婉風流,彷彿是從屏風裡走出來的翩翩仙人。
“所以一見面你就偷看我更衣?”
夏侯謹的一句話讓朝顏頓時雙臉憋得通紅,手輕輕的從水面劃過然後揚起,她索性沒皮沒臉的補充輕笑着道:“沒錯,少爺剛纔從上到下可都讓阿顏看了個遍!”
“你!”
夏侯謹劍眉豎起,揚手指着朝顏。
無奈的聳聳肩,朝顏無辜的再次重複道:“我不過就是看到了!”
“冤家路窄!”
夏侯謹冷冷一笑,慘敗的脣畔勾起邪魅的弧度,如同大漠孤月帶着森然的冷意,令人如墜冰窖。
“沒錯,冤家路窄!”朝顏不以爲然的反擊道,“所以說,我們之間也該分出個你死我活了!”
話音方落說時遲那是快,她箭步上前手中的匕首直抵夏侯謹而去,男子一個翻身奪過她刺來的一刀,朝顏落了空連忙轉身回刀橫貫而去,夏侯謹早算到她會使這招,身子後仰見雙手頓住握住朝顏緊蹙的匕首的右手,見右手被鉗制朝顏立刻踢腿反旋,一連五招過後方纔擺脫夏侯謹的桎梏。
“數月不見你功夫也沒見漸進!”
不合時宜的冷嘲聲響起,如同一把火從朝顏心頭燒過,雙眉如刀子般皺在一起,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着面前臉色陰鬱男子,在他那鷹隼眸光裡她似乎看到了翻涌不斷的鮮血。
那是雲棲谷的師兄師妹的鮮血,那是小五小虞的鮮血,那是賤奴院裡那羣孩子們的鮮血,那是惠兒的鮮血,沐王妃和小公子的血......
血債血還,天經地義!
今日就讓她以夏侯謹的血來祭奠那些死去的親人們。
“夏侯謹,這營丘就是你的黃泉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