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盛金宮的旨意抵達大雍軍營,趙琮在接過聖旨後立刻整頓大軍撤離商築,以驚人的速度向位於大雍東北部的扶余挺近,由於這道聖旨大雍對商築的那二次全面的大圍剿計劃徹底告吹,在趙琮離開後夏侯謹也返回盛金皇城。
回到夏侯府一場接風宴在曲嵐水閣裡舉行,風塵僕僕的夏侯謹在回寒華院梳洗過後來到曲嵐水閣,並非他忽然習慣了這種熱鬧的場合,而是這場接風宴包括父親在內的幾位夏侯門閥的長輩也在場。
此次爲副將隨五皇子趙琮前往商築征討重鈺的叛軍,雖然並未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夏侯門閥上下卻對此身爲滿意,因爲在扶余的叛亂中雍帝的決策已經明顯的表明了趙琮得到了這位陛下的重視,也就是說趙琮即將在盛金宮嶄露頭角了。
扶余與蒼梧相比不過是彈丸之地,數十萬精銳鐵騎在半個月內踏平扶余不在話下,無論是對於趙琮還是急於站穩腳跟的趙稹而言,對扶余這一戰必勝毫無懸念,關鍵在於雍帝選擇哪位皇子出戰,顯然雍帝最終看到了趙琮,這個常年在外戍守被排擠出盛金不受重視的五皇子。
夏侯門閥上下皆知夏侯謹和趙琮自幼交情匪淺,相反與趙顯趙稹等卻避而遠之,一直以來夏侯豫對此頗爲不滿,然而事實證明夏侯謹的選擇沒有錯,一旦將來趙琮登頂皇位他們夏侯府將是盛金第一個暗中扶持他的門閥世家,是以夏侯府特意舉行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接風宴。
宴會結束衆人相繼退離,曲嵐廳頓時裡只剩夏侯謹和夏侯胥兩人,對於方纔父親叔伯對這位七弟不絕的稱歎之詞他已經容忍到極限了,在家族人眼底夏侯謹永遠都是驕傲,而他註定只能成爲一個廢物,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再加上他爲了那個賤奴處處與他作對,他恨不得將面前這個人千刀萬剮。
“老七,聽說那位在韓府過得很是悽慘了!”
夏侯胥翹起二郎腿,既然他憑真本事不能在父親面前比過這位七弟,倒不如攻其軟肋,魏沉魚雖然嫁進韓府,可他不信曾今用情頗深的夏侯謹還真能對她如今的悲悽處境而無動於衷,除非他是真的鐵石心腸,讓他心底不痛快就是他最大的痛快。
“這和我有關係嗎?”
夏侯謹豁然起身,甚至懶得多看一眼夏侯胥的醜陋嘴臉,邁開步子走出曲嵐閣,夏侯胥一拳倒在桌上,望向遠處的門口冷笑着補充一句:“你果然是愛上了那個賤奴了!”
他的聲音不大
不小卻還是輕輕的飄到了夏侯謹的耳中,一雙劍眉如凌峰般豎起,夏侯謹仿若未聞頭也不回的繼續一路向前,方纔出席宴會的兄弟中並沒有二哥夏侯臻,此刻他欲前往蘅宣院。
夏侯臻素來喜靜深居簡出,蘅宣院依舊是沒幾個侍候的下人,院裡夏侯臻坐在輪椅上,在他身後推着輪椅的是一襲綠衣的女子,必然是二哥信中所提到的那位在外結識的紅顏知己。
“阿謹,你來了!”
輪椅上的夏侯臻瞥見夏侯謹立在門口微微有些出神,遂示意身後的女子將他推到門口,聽到二哥的聲音夏侯謹反應過來闊步上前,“二哥,這位是……”
“綠衣……”
夏侯臻回過頭望向身後的女子,女子隨後上前一步,對着夏侯謹躬身行禮,夏侯臻隨後開口道:“綠衣你先去歇着吧,我和阿謹單獨說會兒話!”
女子笑着微微頷首然後退下,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夏侯謹正狐疑的時候,卻聽見輪椅上的夏侯臻淡淡開口:“綠衣她自幼便不會說話,我們是在瀚海認識的,她雖無法開口,可我卻想將一肚子的話說與她聽,總之和她相處我會忘記一切的煩擾,包括我的身份我所不能捨棄的……一切的一切……”
“父親那邊……”
夏侯謹來到夏侯臻身後緩緩的推動輪椅,前往右方的藤架,二哥在信中已經說得很明白,此番回到盛金是爲請父親主持婚事,且不說綠衣身份卑微即便她是貴族小姐,就憑她口不能言這一點夏侯家就絕不會應允這門婚事,即便二哥雙腿殘疾可他仍舊是夏侯門閥的貴公子,夏侯門閥絕不會因爲二哥的殘疾而允許任何在身份和學識以及品貌上有瑕疵的女子堂而皇之的進府,這就是帝國千百年根深蒂固的門第之間。
“所以我並不打算長住!”夏侯臻雙眸涌出幾分無奈,卻也笑的坦然:“父親的意思我無法忤逆,可我卻可以……離開……只要我不再姓夏侯,只要我和這座府邸,和這裡的人再無任何關係,我便可以做我該做的事想做的事!”
“爲了一個女子與家族公然決裂值嗎?”
夏侯謹扶着輪椅的雙手頓時加重了力道,對於夏侯臻所言似乎隱隱有幾分薄怒,儘管他對於門閥之間爭權奪利的做派深表厭惡,對於尚律院在帝國面臨危機時的內訌持以不屑和鄙夷,可他卻從未想過捨棄整個家族,對於夏侯門閥他始終牢記着父親的教誨門閥的榮譽高於一切。
“阿謹,以
後你就會明白了!”
夏侯臻沒有轉過頭去看此刻夏侯謹的表情,他堅信縱使現在這位七弟還不能明白他的初衷,可總歸有一天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邁出這一步,甚至於比他更爲決絕。
以後你就會明白!
蘅宣院裡兄弟倆陷入沉默之中,躲在遠處的綠衣長久的凝望着輪椅之上錦衣華服的貴公子,突然之間竟然覺得不該隨夏侯臻回到盛金來到這座盛名赫赫的府邸,她與夏侯臻身份地位有些天壤之別,她明白夏侯府不會接受她一個卑微的啞女,就如同燕雀永遠無法像鳳凰一般扶搖飛舞。
夏侯謹返回盛金的消息很快傳到韓府,那位自視有鳳凰之命的魏沉魚聽到消息,立刻執筆寫下一封信函交待侍女務必送到夏侯府,侍女離開後她這才接去罩面的白紗,昏黃的銅鏡裡到映出一張秀麗的臉龐,只是嘴角卻添了一塊淤青,她做夢也沒想到韓階居然會對她動手,原以爲嫁入韓府可以利用韓階給夏侯府施壓,卻沒料到命運再一次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挑來挑去到底還是挑錯了人,魏沉魚輕輕的撫着至今還未消腫的嘴角,一滴滾燙的熱淚低落在地,房門外響起煙兒的聲音,魏沉魚應了聲也無意罩起面紗,煙兒近來將手裡的請函擱在妝奩臺前。
“明兒是四少爺的生辰,少爺邀您回府慶賀!”
“去回話就說我身體不適,明日就不回府了!”魏沉魚雙眸從請函一角輕輕掃過,聲音裡有些不易察覺的哽咽和委屈。
煙兒沒有明白魏沉魚回絕的理由,上前一步苦勸道:“可……小姐自幼與四少爺感情好,小姐若是不回只怕四少爺他……”
“你覺得我這幅模樣回府,四哥能安心的慶賀自己的生辰嗎?還有……叔叔他們又會如何看我?”
一把將面前的手勢脂粉掀翻在地,魏沉魚紅着眼睥睨着丫鬟煙兒,煙兒心底一顫,頓時跪地道:“小姐所言極是,是煙兒愚鈍沒想這麼多!”
“事到如今,我會認命嗎?絕不會……我要詛咒韓階,詛咒他戰死在沙場上,永永遠遠都不要再回來,韓家的一切都將會成爲我的,我魏沉魚的……”
魏沉魚的聲音一分分的高揚,狠毒的詛咒如同毒藥在血液裡滲漏,令她傾國的玉顏漸漸扭曲,跪在地上的煙兒轉過頭望向立在門口的男子,瞳孔緊縮極度驚恐如同見了鬼一般,
雙脣嚇得直打哆嗦。
“姑……姑……姑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