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一句話適用於任何人!
士兵走到浴桶前停下,嘩啦一聲抽出佩刀,寒芒涌動的刀尖向漂浮着花瓣的浴桶裡插去,朝顏喉嚨一緊,手不自覺的擡起來撫上髮髻上簪的朱釵,士兵的手中的刀緩緩的下移,就在刀尖探進花瓣碰觸縈繞着水霧的水面的時候,一聲怒斥在室內頓時炸開。
“不得無禮!”
紗幔被挑起一襲鎧甲的男子出現在面前,作爲營丘巡防營統領的楊肅一句話足以讓士兵停止一切的試探的舉動,室內的士兵門皆躬身退到兩側,朝顏扶着朱釵的指尖撫上如瀑的長髮捕捉痕跡的收回。
“退出去!”
楊肅低低的開口,方纔在酒樓就聽朝顏說在這福源客棧落腳,剛剛得知一對人馬正往這邊來,他放心不下朝顏的安危所以就趕來了,此刻朝顏薄衣在身浴桶裡更是灑滿了花瓣,顯然是要沐浴無疑,不耐煩的掃向周圍不爲所動的士兵,他狠狠的呸道:“都瞎了你們的狗眼嗎?這位乃是公子身邊的阿顏姑娘,你們還不滾出去,莫非是不要命了?”
“這......”爲首的士兵們打量一眼面上淡若清風的女子,一來不敢得罪楊肅,二來也真的害怕屋裡的這位就是那位陪伴公子出生入死的朝顏,未免引火上身也就不敢造次,連連繃着臉對着左右揮手示意,“出去,出去!”
很快這羣冒然闖入的巡查兵退出這間地字號房間,朝顏暗暗鬆了一口氣,上前迎了兩步:“夏侯謹......還是沒有線索嗎?”
“聽說他受了重傷所以我們首先排查的就是城內的各處巷子城南的農戶以及廢棄的宅院,但是我們恰恰被他給迷惑了,夏侯謹是誰我們想得到的他自然早就想到了,所以給我們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現在我們正在對城內大型的客棧酒樓歌舞坊進行搜查,他必定藏在其中的某個地方!”
楊肅分析的絲絲入扣,只是他沒猜到的是夏侯謹此時就在藏身於浴室裡,朝顏眼波半轉,篤定的補充道:“楊大哥分析的有道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的確是夏侯謹的行事風格!”
“明日張俠應該會和你碰面,你多加小心!”
楊肅交待一句,很快她出現在營丘的消息就會傳到軍尉府,作爲馮衛謝安的朋黨的張俠明日定會於她見面,拿她擅自離開的雲遼之事大做文章,想到這裡他就隱約覺得不安。
“放心應張俠我還是綽綽有餘!”
輕輕的點頭,朝顏示意楊肅放心離開,身肩搜查重任的男子薄脣不動,已似在含着
笑,遲疑中邁開步子,就在朝顏緊攥的雙手微微鬆開的時候,他忽然又轉過身漆黑的雙眸直直的投向某處。
順着他的眸光望去,木質的地板上有點點的鮮紅正在蜿蜒流淌,目光往回移動,浴桶夾板的縫隙處正滲着水——血水!
楊肅步步上前,直往木桶而去,此刻他已然斷定他們全城搜查的夏侯七公子夏侯謹就藏在這浴桶之中,刀未出鞘,卻已散發出隱隱殺氣
不好.......
朝顏跨步擋在楊肅面前,一把握住楊肅正在拔刀的右手,先前退出去的士兵都還守在外面,一旦楊肅動手夏侯謹必定會暴露,救人救到底她必須阻止住楊肅接下來的舉動,不知如何解釋當下也不能沒時間解釋,千言萬語在深思熟慮過後只化爲一個輕輕的搖頭的動作。
“你......”楊肅臉色沉肅,眉目濃黑,眸中精光懾人:“當真要......”
朝顏從容迎上他犀利的目光,再次執拗的搖了搖頭,望向楊肅的目光裡除了堅持,執着,還還帶着一絲怯意,一絲絲僥倖,甚至是一絲央求似的期盼。
手中探出刀鋒歸於鞘裡,楊肅迥黑的眼眸深處,激盪着狂濤,漸漸沾染上不敢置信的失望,感覺到楊肅的手斂了力道,朝顏也收回握住男子腕部的手來,楊肅側眸深深的望一眼被朝顏擋於身後的浴桶,什麼也沒說的闊步走出浴室,朝顏跟到外室只見楊肅離帶走了一衆士兵往樓梯口方向而去。
關上房門插好門栓,朝顏雙手抱頭冷靜下來,箭步走到浴室裡的浴桶前,雙手搭着浴桶冷冷的道:“你可以出來了!”
花瓣飄浮的水面沒有一絲的動靜,朝顏嘴角一咧,伸手撩起水花,不耐煩的催促道:“喂,該出來了......”
置若罔聞,視而不聽。
朝顏沒想到這個時候夏侯謹還有心思擺少爺架子,無奈的望着波瀾不驚的水面,她雙手抱在胸前故意陰陽怪氣的開口:“夏侯謹,夏侯公子,少爺,您該拋頭露面了......”
奇怪,還沒沒有迴應!
察覺到可能情況有變,朝顏立刻收起玩笑的模樣,雙手緩緩的探入水中撫夏侯謹的臉龐:“喂,喂......”
“我......”
狠狠的咬住下脣,她只能拼勁力氣撈死魚般將夏侯謹從浴桶裡撈出來,望着身側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子,朝顏累得直喘粗氣,挽起被水濺溼的袖子她輕輕的拍打着夏侯謹的臉頰,見他沒反應不由得又加重了力道。
“醒醒,醒醒!”
平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就在這時一個無比陰暗的念頭在心底悄然間滋長。
殺死他,殺死他!
突然清醒過來,朝顏立刻將這種不該有的念頭在心頭斬草除根,無論如何這個男人的確有恩於她,此刻若是乘人之危她和大雍的那些劊子手們又有什麼區別了,報仇雪恨的機會還有很多,以後的路還很長她還有很多的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楞楞的注視着不省人事的夏侯謹,朝顏掌心向下雙手交疊放於男子的胸口處,有頻率的按壓心臟,如此反覆十多次仍不見起色,眼皮輕她頓時伏在男子的胸口處,此時他的心跳微弱的幾乎無法感應到,擔憂的擡起頭來她心底一陣慌亂。
“那是......”
掰開男子半握的拳頭,一根如朱釵般粗細的鋒針橫握於他的掌心,針尖處帶着迴環勾,這種暗器看似不起眼實則威力極大,難怪夏侯謹被她挾持時竟那般雲淡風輕,原來他還留了這麼一手。
他爲什麼沒有動手了?
輕輕的搖頭甩掉各種奇怪的猜測,朝顏心一橫只能出此下策,爲了還他當日在兆京的暗中相助爲了還他方纔的一念之仁,她決定去做一件她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一手捏住男人的鼻子,一手捏着男人的傲慢的下巴,擡起頭深呼吸然後將雙脣湊上男子微張的嘴徐徐的吐氣,三次過後就在她的脣瓣再次碰觸到男人脣角時,那雙緊閉的陡然睜開,瞳孔漸漸凝起有了焦點。
心撲通撲通的跳起來,朝顏起轉過身站起來甚至雙手不知放在何處,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幕只覺得自己臉頰滾燙,她居然爲了救他而不惜......
“少爺......”
承九去而復返,鑽進浴室來到夏侯謹身邊,尷尬的氣氛得到稍許的緩和,深吸一口氣朝顏頭也未回的對着身後的男子低聲說道:“今晚算是我換你的人情,從此我之間沒有恩只有仇了,下回見面我絕不會再手軟!”
“下回?”夏侯謹恍然,冷冷的笑起來,無奈又詫異的等着朝顏的背影,“我們最好別再見面,奉勸你們一句好自爲之,大雍帝國豈容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犯上作亂?”
朝顏轉過頭,笑容落落:“我倒想看看大雍帝國能拿我們怎樣?”
“很快答案自見分曉!”
朝顏與夏侯謹脣槍舌戰不知有多少回了,但此刻與他從容冷漠的目光一碰,只覺寒氣撲面,長久的沉默中朝顏恢復冷靜,眼中漸漸盈滿堅決。
“夏侯大人,我們拭目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