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城外,“福祥商鋪”的老掌櫃郭祥用無限留戀的目光向延城投下最後一眼,用無限悲哀的聲音說道:“安福、安慶,我們走吧!”
“福祥”設在延城的分號,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五十年前,他隨老東家一起在廢都城闖出了“福祥”的金字招牌。四十年前,老東家撥給他三十萬顆千年妖丹,要他籌建“福祥”分號,地點就選在延城。
他始終銘記老東家的教誨,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實實做生意。四十年來,延城“福祥”分號沒有在他手中出現過任何偏差。
而今,延城的妖獸生意異常火爆,他向少東家推薦郭權,請求增開分號,少東家一律照準。
誰曾想,郭權自以爲是,觸犯了城主的規矩,“福祥”老店新店一併被逐出了延城。
“福祥”總店在廢都城周邊的二十八座小城都建有分號,各分號掌櫃都是跟隨老東家多年的老人兒。別人的分號都經營得有聲有色,可他經營的延城“福祥”卻已經關了張。
他原本還想做最後一次努力,湊足了一千萬顆妖丹,前去求見城主,希望城主可以網開一面。
可惜,他連烏金城的大門都沒能跨進去。
攔路的門神是個叫高角的傢伙,一想到高角頤使氣指的模樣,郭祥就覺得窩火。
返回“福祥”,他就開始處理店內囤積的貨物。說來也怪,仙草靈丹一路高漲,可等到他開始兜售的時候,整個妖獸市場偏偏恢復了原來的價位。最終,老店新店的貨物全部以六折的低價換成了妖丹。
虧大了!
具體虧了多少,郭祥不敢算。但他知道,那是一個能夠讓他心驚肉跳的數目。
這次他算是丟人丟到了家,就算返回廢都城,他也沒有臉面再繼續留在“福祥”。
“走吧!”他對安福、安慶嘆了一聲,舉步行出。
自始至終,他沒有同郭權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四叔!”
郭權跪倒在地,郭祥頓了頓,像是極想回身把他扶起,可最終還是忍住,只是擺了擺手,再又舉步。
郭祥帶着兩個夥計遠去,郭權擡起頭,眼中滿是怒火。
有人嗤笑一聲,斥道:“郭胖子,還不滾?”
說話的是丁勇,六位護軍統領之一。
他帶了一隊護軍,始終監視着“福祥”,注意着郭祥叔侄撤離延城的一舉一動。
“丁統領!”郭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請你轉告城主,驅逐‘福祥’,他一定會後悔。”
“是麼?”丁勇嘲聲反問,冷冷的道:“城主會不會後悔,不勞丁某擔心。但你要是敢再踏入延城半步,我可以保證,你會後悔。”
“到時候再說吧!”郭祥爬起身,拍落膝下的塵土,揚長而去。
三日後,謠言四起。
“勇”字頭將軍孫建,率領屬下軍士佔據土城。
“猛”、“剛”、“強”三軍,分別從土城出發,直奔其餘三座集市。
廢都城武館派出三大高手,所轄弟子三千,殺赴延城。
原屬於甘坤的六大弟子全部叛逃,延城剛剛組建的六隊護軍頃刻間土崩瓦解。
烏金城外,關玄方與萬青山接踵而至。
謠言,他們不敢輕信。
可他們剛剛接到家裡傳來的消息,證實了孫建大軍佔據土城的事實。
而今的土城遠非昔日可比,大軍競相狩獵,完全清除了土城郊區的妖獸,土城的城郭業已擴大了十倍。市場繁榮,人潮如海,宛若一座小小的延城。
關玄方和萬青山剛入延城不久,大部分生意還在土城。
土城被佔,生意自然一落千丈,損失不可估量。
刨除商業利益,家人的安危更令他們感到擔憂。
城主自然不會眼看着集市被佔而無動於衷,戰火很快便會點燃。
無論誰勝誰負,土城的百姓難免要受到波及。
更可怕的是,城主乃是一尊玄神,當日晉升爲玄神境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僅僅一擊,上天降臨的劫難便被他破除。
如果城主親自出手,只怕整座土城都將毀於一旦。
烏金城的守衛,一個個神色黯淡,憂心忡忡。
這些人原本都是侯府的守衛,如今卻被調來守護烏金城。那些原屬甘坤的弟子,此時一個也不見。
關玄方和萬青山看得出,有關六位護軍統領叛逃的傳聞,恐怕也是真的。
大廳裡已經聚集了幾百位商家,所有的話題全部聚焦在延城的安危上。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書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城主來了!”不知是誰嚷了一句,偌大的會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唐善步出,徑直走到堂上,坐在那張雕有九龍的神藤木座椅上。
神藤木,產自玄靈山脈外圍,具有清心、定氣、祛除陰邪之功效。
此木價格昂貴,僅是手指大小的一截,就要值一顆千年妖丹。 шωш☢тt kдn☢℃O
這張座椅,乃是由整塊神藤木雕鑿而成,究竟能夠價值幾何,就連在場的一些老商家也無法給出一個準數。
“都來了?”唐善對衆人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坐!”
他的態度極其平淡,像是對外面的傳言毫不在意,無形之中給衆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阿狼,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
大家這纔想起,城主身邊還有一尊玄神。
恐懼,像是晨起的白霧,漸漸消散。
小小的延城,以前只有一位頂級大羅,而今卻有兩尊玄神坐鎮,還有什麼事情搞不定?
叛亂必定會被平息。
妖獸市場很快便會恢復運轉。
徒然間,衆商家信心大增。
“廢都城的確來了一些高手,不是三位,而是三十七位,都是頂級大羅境的修爲。”唐善淡淡的說着,如同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三十七位頂級大羅,統率數千弟子,不知道延城能不能頂住如此強大的來敵。
城主究竟是不是太子?如果是,那便應該速速調集高手前來相助。如果不是,僅憑兩位玄神,此事恐怕不吉!
唐善一笑,“如果他們是敵人,倒也好辦,帶人衝上去,殺掉也就是了!可他們只是前來投靠於我,這倒令我有些爲難!”
轟然間,議論聲起……
如果不是太子,怎麼會有三十七位頂級大羅前來投靠?
六位護軍統領真是瞎了狗眼,有太子坐鎮延城,他們有什麼好逃的?
孫建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同太子作對。區區萬把人,太子張手一抹,哪裡還有人能夠活命?
“好了……”唐善撇撇嘴,似有不悅。
議論聲戛然而止。
“客人還沒到,等他們來了,總會有法子安置。我們先說說眼下的事。”唐善眼神一跳,喚道:“丁勇?”
“在!”
丁勇大步進入,數十護軍跟在他身後,押解着另外五隊護軍統領。
世事無常,昔日同爲甘坤屬下的十大弟子,而今五人卻變成了丁勇手下的俘虜。
“誰都可以走,只要你們向我請辭,我絕對不會爲難你們。”唐善有些無奈,嘆了口氣,聲音變得冷漠,“廢都武館有那麼可怕嗎?三個高手,幾千弟子,就能嚇破你們的膽?”
“大人,屬下知罪!”一位統領顫聲說道。
“屬下也知罪……”其餘四位統領同時請罪。
“你們不知道!”唐善搖搖頭,“幾句流言就嚇得你們遣散護軍競相逃命,我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他對丁勇點點頭,吐出一個字,“殺!”
五顆人頭,同時落地。
五位一等大羅,說殺就殺,唐善完全沒有半點猶豫。
要知道,四位頂級大羅自立之心已經昭然若揭,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這般殺伐決斷,絕非常人可比。
自信,如果唐善沒有足夠的自信平息四軍之亂,絕不敢這麼做。
一衆商家眼中射出熾烈的目光,他們更加堅信,唐善就是太子,即便不是,也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將。延城的叛亂必定會被平息,妖獸市場很快便會恢復運轉。
“一共有多少護軍受到了他們的鼓惑,私自離隊逃走?”唐善問丁勇。
“兩千三百七十人。”丁勇給出了準確的數字。
“殺!”唐善撥了撥手指。
“是!”丁勇帶領護軍出了廳門。
一衆商家嚇得面無血色,都殺了?兩千三百七十名護軍,全部斬殺!
六路護軍的前身乃是甘坤屬下的弟子以及侯府的守衛,總數五千。雙方進行過一場短暫的衝戰,死傷數百。而今擒回的兩千三百七十名護軍,幾乎等於六路護軍總人數的一半。
唐善竟然想也不想,全部斬殺!
劍,如刀,直砍……
血腥的味道,瞬時遍佈整座烏金城。
延侯夫人有些傻眼,俗話說法不責衆,唐善斬殺五位統領,那是明正軍法,她並沒有感到意外。可一聲令下,兩千三百七十名護軍便人頭落地,着實讓人感到恐怖。
可她更看到,剩餘的這些護軍,一臉剛毅,儼然變成了一把把冷血的戰刀。
毋庸置疑,去糟存精,留下來的護軍都是忠貞的勇士。
護軍的人數雖然減少了一半,可戰力卻較先前增強了許多。
而且,沒有人再敢違抗軍令。只要唐善一聲令下,他們一定會拼死衝殺,絕對不會後退半步。
因爲,唐善遠要比他們的敵人更加可怕。
現在,延侯夫人終於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統率軍兵,來不得半點仁慈。
“大家已經知道了,‘勇’字頭將軍孫建想要擁兵自立!”唐善一笑,“我要去一趟土城,幹掉丫的。”
“幹掉丫的……”衆商家儼然變成了悍匪,瘋狂的嚎叫起來。
“諸位,爲了防止消息走失,煩勞大家在這裡暫住幾日。”
凌厲如刀的目光,掃視着衆人,沒有人膽敢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