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濤雲遊一方回到了護國寺,掐指算着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鬼節都過了,不知道納蘭容若打探的消息如何了。雖然知道憑霽蘭的蕙質蘭心不被韃子皇帝看中,可能性極低,卻還是心存僥倖,希望老天開眼,莫給那武夫莽漢玷污了霽蘭的清白纔是。
與護國寺的方丈主持見過禮,石濤回到了自己的靜室,一切仍然跟自己離開的時候一樣。這麼多年來,多賴喝濤的體貼照顧,這份恩德不知道如何報答。脣邊一絲笑意露出,自小出家,沒想到自己還是沒斷了這塵緣,纔會有這世俗的想法。出家人早應該把這些看開,一切皆是緣法,何來這些俗念。
石濤把書案上的畫軸一個個展開看看再捲起收好,心裡還念着走前畫好的那幅觀音圖,一心想送給霽蘭。在石濤的心中,大慈大悲求苦求難的觀自在菩薩就應該長得如霽蘭一般。“願諸衆生,若念於我,若稱我名,若見我身,皆得免離一切恐怖,滅除障難,正念現前。”
石濤把靜室裡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那幅觀音圖,心下着急,恐慌起來,額頭上冒出汗珠,不知道給自己遺落在哪裡。若是給人拿走,這可怎麼了得。雖是《觀音圖》,可卻是霽蘭的模樣,規矩女兒家的容顏,豈可讓人隨便傳閱。
心裡越急,越是找不到,石濤大急,後背給汗浸溼,灰白色的僧袍貼在背上成了青黑色,卻也顧不得,在靜室裡來回走動,翻找着,把個靜室翻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還是沒有找到。
喝濤端着放盞廣西全州雲霧茶的托盤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裡的雜亂不堪,已經明白石濤在做什麼,卻只當什麼也不知道般走了上前:“少主,你先喝了這盞茶。”
石濤粗暴地一揮手,推開了喝濤遞過來的托盤,險些把茶盤碰翻了:“我沒空喝。”
喝濤穩住了茶盤,看灑在托盤裡晃出來的幾滴茶水,心痛着說:“少主,這茶,你還是喝了吧。”
石濤煩躁地揮舞着雙手,兩隻袖子像兩隻撲騰的鳥翅膀,掃起了一陣灰塵:“你放那,我回頭喝。我現在有要緊的東西要找。”
喝濤的眼神冷冷地掃了眼石濤和屋裡的凌亂,用嘶啞尖細的聲音厲聲道:“少主,這盞茶,一定要現在喝。這是王爺殿下和王妃娘娘在天之靈的意思。”
石濤長吸一口氣,忍着煩躁的心情,不耐煩地問:“父王、母妃的意思?這是什麼茶,居然還是父王、母妃的意思?”
喝濤看着石濤一字一句地說:“這是廣西全州東雲山上的雲霧茶。雖不是什麼名茶,也比不上龍井、六安瓜片之類,但它卻是少主家鄉的茶。是殿下、娘娘不想讓少主忘了祖宗家業!忘了殿下、娘娘的血海深仇!所以特意讓奴婢沏了這雲霧茶來給少主!”
石濤看了看托盤裡的那盞茶,再看了看喝濤平靜冷酷的面容,有些明白了,咬着牙道:“那幅《觀音圖》是不是被你拿了?畫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