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在哪裡?!!!”石濤大吼着,兩隻寬大的袖子飛舞着,像一隻掙扎着要撲騰飛起來的雄鷹。
喝濤把托盤往石濤那推了推:“少主,請把茶喝了!莫忘殿下和娘娘是怎麼死的!”
石濤別過頭去:“父王和母妃是因爲李闖賊,被唐王那個逆賊捉殺的。”
從未謀面的父母之仇不能喚起石濤的什麼感覺,自幼的出家更讓他把親情人情冷淡掉了。只有霽蘭才喚起了他原來也是個人,可以愛,可以恨。他只想抓住這個還能讓他覺得是個人的小人兒,讓他也有七情六慾。
喝濤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如果沒有滿洲韃子進來,王爺殿下和王妃娘娘也不會被唐王所害,我大明江山也不會落入賊手,少主也不會淪落躲避到佛門之地才能保平安。”
“這跟她沒關係,她那時尚未出生!”石濤怒吼辯解着,兩隻袖子更加快速地揮舞起來,他想要飛起來,去找她帶着她遠走他鄉,在一個只有他倆的地方快樂地生活。
喝濤看着石濤揮舞着的灰色的袖子,在飛揚的塵土中反而平靜了幾分,淡淡地道:“她那時是沒有出生,可她是韃子的女兒,她是那些侵佔我大好江山仇人的女兒。”
平淡的話卻像把利劍剌破了石濤的勇氣,喝濤說的沒錯,霽蘭是仇人的女兒,就算他不是和尚,她不是官女子,他們還是不可能。他是朱明的後裔,而她是滿洲人的女兒,他們註定無緣,何況現在他是僧門中人,而她已經是宮裡的女人。
石濤只能兩隻眼睛直直瞪着喝濤,滿臉血色,青筋暴露,額頭那可以看到跳動着的青筋,喘着粗氣,一語不言跟喝濤對峙僵持着,卻無能爲力,但卻不甘心就這樣結束:“喝濤,那幅《觀音圖》你收哪了?”
喝濤垂下了眼睛:“我已經把它讓人呈進宮裡去了。”
才努力平靜下來的石濤又暴躁起來,兩隻袖子“譁”翻了上去,又“譁”翻了下來:“你怎麼能這樣?你明明知道這會怎麼樣,你還這樣。你要斷了我的癡心!你要斷了我的妄想!都隨你!可你不能害了她呀!!!那個滿洲韃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嗎?一個蠻子,一個武夫,怎麼會珍惜她,只會糟踐她。他後宮三千,新鮮勁過了,她只有孤燈苦雨一生了。你……”
喝濤慢慢跪了下來,高過頭頂舉起托盤:“請少主把茶喝了,莫忘殿下和娘娘是怎麼死的!”
石濤瞪着那盞茶,他明白那盞茶的意謂,那是要他不再去想霽蘭,不再思霽蘭,這是絕情茶,兩行清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喝濤,去把那幅畫追回來吧,我喝了這盞茶跟她就再也……沒有了瓜葛,可是也不能因爲我害了她一生。她應該嫁個能懂她,明白她的人。那個韃子皇帝是不可能的,他不會珍惜她的……”
“畫早已送進了宮,已經追不回來了。少主,你還是把茶了喝了吧。她是無辜,可是你不能不孝,莫忘了九泉之下殿下、娘娘的冤仇。”喝濤把高舉着的托盤往石濤那遞了遞。
像給雷擊般的石濤潰敗地倒退了幾步,手抖着不敢去拿那盞茶,他不知道霽蘭會如何,靠在背後的書案那,膈得身體有些疼,像喚醒了什麼,要衝出去找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