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附近山脈多,景區多,山洞多,但住戶少,田地河流樹林草叢……等等這些匯聚在一起就很有利於藏匿。
所以翁析勻才能從那個山洞跑到這個景區,再進城出城再到山洞……京郊實在是地域寬廣,要想找到一個有心躲藏並且具有反偵察能力的精明人,確實不容易。
但這一次翁析勻還沒找到可以棲身的山洞,就在一座農家院附近,病發了。
天色昏暗,細密的小雨飄飄灑灑,氣溫在逐漸下降,不一會兒就呼呼地颳起了大風。
魚塘是屬於這個農家院的,平時也有人在這兒垂釣。但現在颳風下雨,原本就人煙稀少的地方,更是顯得一片死寂,只有雨聲和風聲在耳邊。
一個身影倚靠在樹幹上,乍一看還以爲他是在此休憩的,但實際上他是嗜睡症病發,昏睡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
雨勢先前還是軟綿的,很小,被樹葉擋去,對他影響不大。可隨着風聲越勁,小雨慢慢變成傾盆大雨,天際那黑壓壓的烏雲中劈出一道道詭異可怖的閃電,如同魔鬼張開了觸手,令人心驚膽戰……
翁析勻的揹包是防雨的,還被他當作靠枕擋住了,所以裡邊的東西暫時還未淋溼,但是樹葉無法爲他抵擋那豆大的雨點,他身上很快就溼透了,而最糟糕的是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是他從警局跑出去的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裡第一次嗜睡症發作,跟霍韋醫生預計的情況差不多。
霍韋醫生前段時間曾說過,翁析勻那時每天吃三顆特效藥是撐不了多久的。現在他又出了這檔子事,霍韋醫生無奈之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給他配的藥是濃縮的,吃一顆就等於以前四顆的量。這個藥已經在翁析勻的揹包裡了,他也吃了,可還是病發,這說明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現在的藥量,雖然又加重,但卻是十分勉強地在控制着他的病情,可不吃的話病情會發作得更快,說不定幾天之內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所以翁析勻只能繼續吃這個藥……
逃亡中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痛苦的煎熬,是精神上的凌遲。不僅對於翁析勻是這樣,對桐一月更是如此。
這一晚,桐一月又一次失眠了,輾轉反側想到的都是翁析勻現在怎麼樣了?他今夜會躲在哪裡?
還有一個人也睡不着,那就是……靳楠。
靳楠已經從桐一月那裡得知今天翁析勻出現過,在園博園附近的永定河畔,拿走了桐一月爲他準備的揹包,裡邊裝着藥和一些必用品。
翁析勻是靳楠的搭檔,靳楠對他有種很奇怪的情感,像是戰友一般的感情,又像是哥們兒,但他畢竟是個很出色的男人,她有時都無法確定自己對他有沒有男女之情。
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次翁析勻之所以能成功地完成接頭,拿到揹包,那跟靳楠的協助是分不開的。
靳楠和翁析勻都是赫軍看好的人才,一起搭檔,互相之間有一套秘密的聯絡方式,有外人堪不破的交流暗語,因此纔會有今
天的一出漂亮的好戲,讓警方都無功而返。
但靳楠睡不着的原因是覺得這樣太考驗人的耐心了,從她內心來說,她不願失去翁析勻這個搭檔,她急切地盼望着她的上級能出手……可偏偏,她的上級,赫軍,卻總是按兵不動,說是在考驗翁析勻的能力,但這也太危險了吧。
靳楠是敢怒不敢言,心裡擔憂,但畢竟她只能服從上級的指令。這次幫了桐一月和翁析勻,靳楠都不知道上級會不會因此處罰她,不過還好至今未收到任何指示。
除了桐一月和靳楠,還有一個差點被忽略的女人……夏綺雲。她這幾天也特別的焦躁不安,她跟桐一月最大的不同是,她無所謂翁析勻是否真的殺人,她只想看到他平安無事。
她又一次追問蘇成剛爲什麼欺騙了她,明明告訴她不久之後她可以達成願望的……她的願望就是跟翁析勻在一起,得到這個男人!可現在他都成殺人嫌疑犯在逃了,她還怎能如願?
夏綺雲認爲蘇成剛在耍她,氣得在電話裡大罵,但是蘇成剛卻還是那一副口氣說叫她再等等。
夏綺雲等得都快瘋了,她對於目前的局面萬分焦慮,只因爲她覺得自己和翁析勻越來越遠,怎麼可能走到一起去?蘇成剛就是在忽悠她吧?
但蘇成剛卻咬定了說夏綺雲還有希望……她真的糊塗了,不明白這希望從何而來?
蘇成剛這個人的存在就是矛盾的個體,他是當年殺人盜畫的兇手,照理說他不是應該跟幕後那個主腦一夥的麼?可有時候某些跡象又顯示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蘇成剛的秘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連夏綺雲都毫無所知。
一晚的風雨過去,清早,京郊的空氣格外的好,初升的太陽在東方的天際染出一片淡金色的紅雲,它像落在山巔的一個巨大的鹹蛋黃,柔和的光爲雨後的大地帶去了些許溫柔。
空氣裡混合着泥土與青草的味道,清冷的微風拂過臉頰,又是一陣寒意襲來……
樹下的男人微微動了動,長而捲翹的睫毛輕顫,平添了一絲令人心疼的脆弱。他耳邊傳來清脆稚嫩的笑聲,這一瞬間,他產生一種錯覺……是寶寶嗎?他回家了嗎?
他驀地睜開眼,面前站着一個小男孩兒,紅通通的臉蛋上還有一點泥巴,正好奇地望着他。
不是他的孩子……
翁析勻心底涌起失落與苦澀,但眼前這陌生的小男孩兒忽然對着他笑:“叔叔,你冷不冷?”
翁析勻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有一張……塑料?
這是哪來的?是小男孩兒爲他蓋上的嗎?想到這,他心裡不由得感到一抹暖意。素不相識的孩子卻這麼有愛心,怕他冷,給他蓋上塑料。雖然是塑料,但那是孩子的一片善心。
翁析勻豈止是冷,感覺自己都快凍僵了,最要命的是渾身都被雨淋透,似乎腦袋還暈乎乎的,難道發燒了?
“小朋友,你是住在這附近的嗎?”翁析勻的聲音很輕柔,生怕嚇到這孩子了。
小男孩兒點點頭,手指往前邊一點,奶聲奶氣地說:“那個房子就是我家……你是從哪裡來的?你來這兒玩嗎?”
“……嗯。”翁析勻將身上的塑料扯開,緩緩站起來。
他在這樹下遭受雨淋,一個晚上,沒被凍死已經是奇蹟,雙腳都快麻了,站起來那一刻差點就栽倒。
“叔叔你要去我家住宿嗎?150塊錢一天,包兩頓飯。”小男孩像個大人似的很認真地說。
這話,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小男孩的父母教的,一般在景區附近的農家院都是會爲遊客提供住宿的,150塊住一天還包兩頓飯,說起來還真是十分厚到的價格。
翁析勻被小男孩逗笑了,但隨之而來的也是苦澀……他想起自己的兒子,那小傢伙也是機靈得很,只是,他已經很多天都看見孩子了,都快想瘋了。
翁析勻一邊將揹包裡的外套拿出來穿上,一邊委婉地拒絕說:“小朋友謝謝你,叔叔要走了,下次再去你家住。”
“哦……”小男孩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原本以爲自己可以爲家裡招攬到生意的。
看到小男孩眼裡的神采淡去,翁析勻不禁也感到揪心……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天知道他多想念牀鋪啊,多想能躺在牀上美美地睡一覺,但他不可以冒險。說不定全京城周邊的農家院都已經接到警方的通知了,他要是去住宿,不就是等於自投羅網?
望着小男孩遠去的背影,翁析勻忍不住說了句:“小心點走,雨後路滑……”
小男孩回頭,衝着他調皮地扮個鬼臉,這更加勾起了使得翁析勻對家中的兩個寶貝想念。
孩子們,可知道,爸爸每晚都會夢見你們……翁析勻的心在抽搐,生生地發疼。
又是一陣風吹來,翁析勻渾身一個激靈,哆嗦,好冷……他必須找個地方洗個熱水澡,然後換上乾淨的衣服。
好多天沒洗澡了,翁析勻也受不了這樣的自己。雖說是在逃亡中,可現在關鍵不是形象問題而是身體需要熱水來溫暖。
翁析勻走了一段路,觀察這一帶的地形,農家院很少,前邊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餐廳,是在加油站旁邊的,門口停着一些車子,招牌寫着餐飲住宿。
翁析勻裝作是要進去吃飯的樣子,但他卻在這餐廳周圍轉悠,探查一下,發現住宿的地方就在餐廳後院,並且住宿樓下邊沒有保安看守。
這是京郊,一般的住宿條件哪有專門看守住宿樓的人啊,也就是門一鎖完事。
翁析勻不慌不忙地走進這個只有三層的小樓,沒人會留意他,還以爲他是住在這裡的客人。
這兒的主人都在餐廳那邊忙着爲顧客們準備早餐,哪有功夫去管誰進去了,反正那不還有門鎖着麼。
但是,這種沒有反鎖的門,對翁析勻來說簡直形同虛設,他很輕易就能打開了。開鎖的技能秒殺專業開鎖匠……
幾分鐘後,翁析勻就進了一個空房間,立刻將門反鎖,進去衛生間……洗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