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信息發達的社會,但無論哪個地方的信息都不會是完全透明的。比如桐一月的事件,比如《秋寒執獵圖》真跡被盜,比如薛常耀的罪惡……這些事,在有關部門的示意下,都成了機密。
媒體不會知道,網上沒有流傳,公衆們更是無法想象,原來在一個看似平常的日子,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翁析勻去找赫軍要的那個東西,是霍韋告訴他的。那是解藥的必須成份,別的東西都無法替代。只要有了這個,解藥就可以製出來。
一種還未找到志願者來實驗的生物藥劑,現在卻有翁析勻突然提出要當第一個志願者,如他所料,那個研究機構果真是在最快的時間裡就給出了答覆……同意!
有現成的大活人來當志願者,不同意纔怪。況且,最重要的是翁析勻無須再做任何測試了,他身體狀況的一切數據都在霍韋醫生那裡,他中的那種生物毒劑使得他成爲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最適合的志願者。
專家們比翁析勻還着急,直接帶着研製出的生物藥劑就到了霍韋的實驗室,並且一個個還住了下來,趕都趕不走,非要看着霍韋將翁析勻的解藥研製出來不可。
專家們想全程觀看翁析勻吃了解藥之後的效果,這個要求也得到了翁析勻本人的同意。
翁析勻又不是傻子,這些專家研製出的生物藥劑還沒有用在人身上過呢,現在他來當志願者實驗,結果是什麼誰也保證不了。霍韋說有一半的機率是生,那另一半的機率就是死,身邊多一個醫學專家,那就等於是多了一層保障。
專家們的動作這麼快,霍韋當然高興,立刻就開始制解藥。
夏綺雲每次給的解藥是維持三天,今天中午就該再拿解藥了,但是翁析勻卻不在家,他去了霍韋醫生那裡。
霍韋的家和實驗室是連在一起的,他此刻正在實驗室裡盯着,解藥今天會出來,而翁析勻就在那個小牀上躺着,他已經感到身體的疲倦,眼皮越來越沉重。
吃力地睜着眼睛,翁析勻看着霍韋,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我希望……這一次不會再是夏綺雲的解藥將我喚醒。”
霍韋其實也緊張,只是他表面上看起來很輕鬆,衝着翁析勻笑笑:“放心吧,你現在就當個睡美男,做個美夢,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翁析勻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動動眼皮:“但願如此……”
說完,他就昏睡過去了。
霍韋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凝結,這胸口泛堵啊,壓力山大。
希望是美好的,可萬一真的失敗了,翁析勻的命,或許就徹底完蛋。但這是翁析勻的決定,他無法再忍受夏綺雲對他的控制,要不是因爲夏綺雲發神經,他就不會在行動當天昏睡……
或者翁析勻可以不必冒險,依然等着夏綺雲每次給解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要去找桐一月,夏綺雲絕不會傻到還給解藥來支持他的行動,她只會巴不得桐一月永遠別再出現纔好。
翁析勻要冒險一試,勢在必行,非試不可。
實驗室裡的儀器正在過濾一些物質,可以看到有淺藍色的液體從細細的管子裡流出來,滴到一個透明的器皿裡。
但是,滴得很慢很慢,這樣
下去,大約要一小時之後纔能有足夠的液體。
然後這種液體將會被注射到翁析勻的身體裡去,能不能解毒,就看他的造化了。
另外幾個專家都在眼巴巴盯着儀器,那火熱又焦急的眼神就像是男人見到性感美女時的樣子。
霍韋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甚至連水都不喝一口,爲了不去廁所。
他是一秒都不想離開實驗臺,生怕出什麼紕漏。
這不僅是關係到翁析勻的命,這還關係到一種強大的新型生物藥劑的誕生。
翁析勻雖然昏睡着,但他身上插着許多小管子,都連接着醫療監測儀器,通過這些儀器能觀察到他現在的狀況,尤其是大腦。
在他昏睡過去時,他的大腦表面分佈的生命活動明指數顯降低很多,遠遠超出了正常人在休息時的大腦狀態。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大腦皮層以及小腦,都在緩慢地萎縮。
儀器能顯示出來,專家們看到這些數據都感到極度震驚,才知道翁析勻所中的生物毒劑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比想象的更可怕。
通常,腦萎縮都不是短時期內形成的,是有一個緩慢的過程,除了特殊情況以外。
而翁析勻這樣的,太罕見了,他纔不過是睡過去一會兒,就有腦萎縮的跡象出現,這說明夏綺雲給的解藥,其實只是飲鴆止渴,不是真的可以根治他。
霍韋早就知道這些,但專家們這是第一次面對面地觀察翁析勻毒發的情況,不由得都紛紛感到很驚悚,那種毒太逆天了,根本就不該存在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霍韋看着器皿裡收集的液體已經到了刻度線,這才關閉電源,儀器停止運轉,同時將準備好的針筒拿出來。
淺藍色的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隱隱散發着妖異的冷光,比海水還美,比寶石還亮,並且有種淡淡的無法形容的清香。
這就是翁析勻的救命水啊……
霍韋將針筒裝滿,走到翁析勻面前,看看時間,正好是過去了一小時。
這液體是從靜脈注射,直接與血液混合,見效也會很快。
霍韋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穩住這隻手,將針頭扎進了翁析勻的血管裡。
一擊即中,霍韋的扎針技術很過硬,緩緩地,將淺藍色的液體推進去。
一管藥劑,霍韋推了5分鐘,可見他的謹慎。
儀器上顯示翁析勻的身體各項指標並無異常出現,在注射完之後,他還是一動不動,還在昏睡。
霍韋放下空空的針筒,向專家解釋說:“估計他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很快是多久?”
“預計半小時吧。”
半小時,那繼續等……
可就在霍韋的話說完不到三分鐘,那些連接着翁析勻身上管子的儀器就不對勁了,脈搏心跳都在急速升高。
“怎麼回事?”一個專家緊張地問。
霍韋臉色一變,緊緊盯着那儀器,可是他發現最糟糕的還不是脈搏心跳,而是翁析勻的大腦皮層活動頻率,竟然一下子拔高,比先前快了起碼三倍!
而翁析勻額頭上以及脖子上的血管都凸起,他的兩隻手攥着,兩隻腳也在亂蹬,他好像遇到夢魘一般的,驀地睜開眼
睛,但眼裡佈滿了血絲,看上去十分恐怖。
霍韋還沒來得及問他什麼,只聽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痛苦而又猙獰的臉色,把專家們嚇了一跳。
“糟糕,是實驗失敗了?”
“不像失敗啊,他的腦萎縮現象已經停止,現在大腦皮層異常活躍,是解藥起了作用!”
“不好……他的血管都好像要炸了!”
“……”專家們手忙腳亂,都想做點什麼,可是,誰也沒見過那藥劑用在人身上之後的結果,該怎麼下手去挽救?
翁析勻已經從牀上滾下來,在地上翻滾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他太痛苦了,感覺這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感覺隨時都要被劇痛撕裂,特別是他的腦子,彷彿有無數鋼針在戳着他,讓他痛到恨不得死去。
“啊!啊!”
翁析勻只能發出這樣的單音節,聽着都讓人心驚膽戰。
霍韋想去把翁析勻扶起來,但是一觸碰到翁析勻的皮膚,就被燙得縮回了手。
此刻的翁析勻簡直就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人體炸彈。
霍韋跌坐在地上,眼鏡都斜掉一半,額頭上都是汗水,無比痛苦地說:“可能是……注射過量了。”
注射過量?
專家們聽霍韋這麼說,全都傻掉……都是搞醫學研究的,很清楚這種特殊藥物如果過量了將會是什麼後果。
“霍韋,這不能怪你,你不要自責……哎,沒有在人身上實驗過,翁析勻是第一個注射這種藥物的人,我們誰都無法精確地判斷需要多少劑量纔好。”
“是啊,這事兒,換做誰都不好做啊……”
專家們的安慰,沒有讓霍韋心裡好過一點,他看到翁析勻因爲太痛苦而昏厥過去了,他這心裡就跟刀刮似的。
這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朋友,是他親自注射的,過量了所造成的後果,足以讓他一輩子都不安。
翁析勻剛纔還像狼嚎一樣,可現在已經沒了聲息,甚至沒有了心跳。
“他休克了!”霍韋急忙將準備好的除顫器接通,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到最大的努力保住翁析勻的命。
一次電擊,翁析勻沒反應,再來第二次……第三次……
霍韋以及幾個醫學專家,用盡了所有能使的手段,可最終,翁析勻都沒有恢復心跳,他這次真的睡過去了再也不會醒了嗎?
霍韋就坐在地上,眼眶都是紅的,他此刻再也不是天才醫生,他只是一個爲朋友的逝去而痛苦自責的人。
專家們都受不了這氣氛,拿着殘留着藥劑離開了,這實驗室裡只剩下霍韋和翁析勻。
寂靜的空間裡,隱隱傳來霍韋的啜泣聲,他是在爲朋友而悲傷,他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但現在他真是控制不住。
哭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霍韋是被醫學界傳爲神一般的人物,誰能想到他現在竟哭得像個孩子。
也不知哭了多久,這冷冰冰的實驗室裡,霍韋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個熟悉的微弱的聲音……
“老兄,這還沒到我的葬禮,你是不是哭得有點早……”
這聲音,讓霍韋驚得跳起來,他竟然看見翁析勻在衝着他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