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季很是高興,雲表妹沒事了,他心情也比較輕鬆,看端木桓還愁眉不展,自以爲知道他心事。
還好心勸道:“小王爺,你放心,自從雲表妹出事以來,你已經盡力了。今日要不是我聽到消息,誰也不知道他們要送雲表妹去感恩寺。”
端木桓並沒有答話,反而粗魯的仰首灌下一杯酒,又拿起酒壺仰首灌了一壺,看得秦邦季目瞪口呆。
秦邦季還從來沒有看過端木桓這樣借酒澆愁,在他眼裡端木桓可是無所不能。
端木桓將面前兩壺酒,都喝了個精光,然後又高聲讓拿了十壇。
他默不作聲又灌了半壇,這才低聲怔怔道:“我知道。”
秦邦季被豪放的端木桓嚇着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傻愣愣道:“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今早他們會送阿淨去感恩寺,三堂會審的結果就是,在感恩寺後山池塘溺斃阿淨。”
端木桓說着,又灌了半壇酒,然後用力砸到地上,一時殘酒酒香四溢。
秦邦季難以置信,睜大眼睛看着端木桓:“你知道?那你爲什麼不去救雲表妹?”
對面的端木桓放下手中的酒罈,神情似悲還喜,慢慢悠悠開口道:“我已經和阿淨約好,今日巳時在十里坡接她。可是,我卻沒有去。”
這句話更是震得秦邦季找不到北。
然後端木桓低低的聲音傳來:“幸好皇上不是真的要殺阿淨,否則我鑄成大錯,就只有以死謝罪。”
秦邦季驚詫的張大了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一臉尷尬,半響才道:“都過去了,雲表妹沒事。”
“我知道她沒事了,但我這心裡卻難受得很,我都做好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準備,宗政晟卻又救了阿淨。”
端木桓眼神裡都是痛楚,艱難道:“宗政晟又救了一次。我有三次機會,第一次我袖手旁觀,第二次又陰差陽錯錯過,這一回機會,卻是眼睜睜從我手中溜走。”
端木桓說着說着,慢慢低下頭,就連向來筆直的背,似乎也佝僂了下去。
“我只是想帶母親一起走,我防備誰也沒有防備過母親。”
這話越說越哽咽,帶着令人難以置信的低泣,秦邦季僵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天已經給了我三次機會,我一次也沒有抓住,我以後哪裡還有臉說我喜歡阿淨?這是褻瀆。”
端木桓似乎難堪重負,慢慢的趴在桌子上,秦邦季輕輕吐了一口氣,他要好好理一理,這都是些什麼事?
看來小王爺本來以爲今日是殺局,準備在十里坡救雲表妹,結果卻被平王妃攔住了。這究竟是怎麼難住的,不難想象,沒有防備不外乎被下藥,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小王爺,這事情過了就算了,你也別再傷心。”
秦邦季乾癟癟的勸慰,沉吟片刻又道:“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雲表妹和宗政晟纔是一對,你始終差點緣分。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雲表妹安好。”
端木桓木着臉擡起頭,看着說不出什麼臉色的秦邦季,突然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誠摯的笑,喃喃道:“對,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看端木桓緩過勁來,除了眼角還有點紅以外,就只有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特別清亮。
秦邦業也擡手喝了一杯酒,呆了一下悶哼一聲,才道:“小王爺,來,幹了!”
“幹!”
兩人也不再慢吞吞斟酒,各自拿了個小壇,就這樣一碰,就開始喝了起來。
晶瑩的酒水從嘴角四散濺落,兩人也無暇去擦拭,任由它流入衣襟。就這樣一罈接着一罈,直到端木桓先行醉倒。
秦邦季一擦嘴角,打了個酒嗝,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端木桓,吃吃笑道:“我竟然也有勝過小王爺的長處?”
說完,轟然趴下。
門外守候的飛星這才閃身進來,讓人將秦邦季送回忠武伯府,自己馱上端木桓回了平王府。
今日的京城,消息靈通的人家,早已經被嚇得不輕。而知道內情的幾家,更是如驚弓之鳥。
自從那年宮變過後,已經十多年開元帝沒有這樣大開殺戒。看來莫家這一次真的犯了大錯,要被殺雞儆猴了。
魏其侯一回府,就安排人把姚明秀堵嘴送去家廟,魏其侯夫人還想再勸,也一起被送去家廟。
然後暴怒的魏其侯,又把姚雨澤叫到書房,耳提面命一番之後,這才吩咐閉門謝客。
蔣閣老回到府中,沉思良久後,派人把在房裡繡嫁妝的蔣書夢請來。
“夢兒見過祖父。”
蔣閣老看着婚期臨近,清減不少的孫女,柔聲道:“阿夢,你不是一直擔心雲初淨嗎?她沒事了,已經無罪釋放回雲家了。”
“真的嗎?祖父!這,這太好了,我就說雲妹妹是無辜的。祖父,我能去雲府一趟看看她嗎?”
蔣書夢聽說雲初淨沒事,高興得語無倫次,迫不及待想看見雲初淨。
蔣閣老心中微酸,是自己沒有爲阿夢選門好親事,莫家出事他實在是難以啓齒。
還好,興奮雀躍的蔣書夢主動提起:“祖父,不知道宗政採珊到底是誰殺的?到底誰這樣膽大包天?”
蔣閣老直直的看着孫女,慈祥的目光中有傷痛惋惜。
“阿夢,是歸義侯莫家。她們殺雲初淨,就是爲了莫勝蘭能坐上武威侯夫人的寶座。莫家已經被抄家。”
蔣閣老艱難的說完,都不敢去看孫女的臉色。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看蔣書夢,卻發現她只是怔在哪裡,臉上沒發現什麼悲慼之色。
“阿夢?”
蔣書夢眨眨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皺眉道:“祖父,是我未婚夫歸義侯莫家?被抄了,那莫成空呢?我和他婚約還算嗎?”
蔣閣老看孫女還算鎮定,小心翼翼道:“皇上開恩,暫時把莫家交於刑部審理,估計是滅族。不過皇上並沒有打算株連三族,只是你的婚約怕是要作廢。”
“那祖父會送我去寺廟嗎?”
蔣書夢很快反應過來,直接問自己的將來,只是聲音裡有絲脆弱和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