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木香有點哽咽,不過還是揚起小臉道:“後來娘和弟弟都沒了,我在街上做乞丐,被一個牙婆收留。這個陳婆婆還算有點良心,並沒有把我賣去骯髒的地方,而是教我一些規矩,後來被牛管家選進雲府。”
雖然雲初淨知道,這時代人命如草芥,可並沒有親眼目睹,如今聽木香娓娓道來,方纔覺得自己幸運。
要是穿到木香這樣的身體裡,那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再死一死。
“雲府裡都是好人,不輕易打罵下人,公主更是好性子,重話也沒有說過一句。現在能進京城,住進皇宮,我有時都覺得是做夢一般。”
木香說的是不是實話,她臉上滿足的表情,可以回答一切。
雲初淨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不錯,難怪木香覺得她過得好。笑道:“看來,那個牙婆是個好人,要不然,你還不知道淪落到了哪裡?”
木香點點頭:“是啊,我離開姑蘇前,還去探望過她,她收留了很多小女孩,卻從來沒有賣過一個去那種地方。”
雲初淨突然靈光一現,她現在的症狀,就有點像輕度憂鬱症。
說到底就是成天無事,閒出來的毛病,要是自己能找個事情來做,是不是就有了人生目標?
雲初淨突然陷入了沉思,木香也不打擾她,輕輕將粉彩茶盅裡的冷茶水換下去,重新倒了杯熱水過來。
那自己能做什麼?
這時代,能讓已婚婦女出去做事的行業鳳毛麟角,大多都是一些下九流行業,自然不能做。
像汪婧芳一樣做生意?
雲初淨在心裡搖搖頭,她對做生意沒什麼興趣。
開家孤兒院收留孤兒?
雲初淨也覺得不妥當,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養一個孩子都費神,要是收養很多孤兒,她肯定做不好。
那做什麼?總不可能去參與朝政,做女皇吧?
雲初淨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麼合適自己的,焦慮中問道:“木香,你說我要是能做什麼事,那大概是什麼?”
沒找到木香一下笑了,回答道:“當然是管理芷蘭書院啦!”
“芷蘭書院?”
木香笑道:“芷蘭書院可是皇家辦的女學,如今皇后不在,公主就是皇族最高貴的女人,理應有你接手。”
雲初淨茅塞頓開,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芷蘭書院?
現在宗政皇后不在了,芷蘭書院也就沒有了名義上的院長。自己真的可以去芷蘭書院做一名夫子,不僅可以有所寄託,還可以學以致用。
皇太女當初創立女學,就是爲了讓大周的女兒能讀書、識字、明理。
只是一般人家都不會同意女兒家出門讀書,所以皇太女當初才從朝廷大員裡挑選學生。然後逐漸將書院影響力壯大,直到今日讓京城女兒家們趨之若鶩。
可芷蘭書院名額有限,要是自己能辦一所女學,招收一些普通女孩子,那豈不是更有意義?
更有甚者,雲初淨覺得還可以招收一些窮人家的孩子,讓她們學一些特長,也好能養活自己。
雲初淨越想越興奮,感覺渾身都有了幹勁,現在她腦子裡全是女學的種種,壓根兒就沒有去想其他事情。
木香本來聽說汪婧芳回了越國公府,想說上一兩句,可看公主興奮的在書桌前寫寫畫畫,把話又吞了回去。
此時,汪婧芳正在宗政老夫人面前伺候藥水。
昨夜不知爲何,子時三刻左右,老夫人突然頭痛欲裂,叫了府醫來看,也說不清楚個所以然。紮了銀針止疼也沒有效果,只好連夜去請沒有進宮輪值的太醫。
奇怪的是,等越國公府人仰馬翻,好不容易請來了太醫,宗政老夫人又不疼了。
當時,越國公和宗政二老爺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汪婧芳就留在福壽堂照顧宗政老夫人,直到現在,原本該來福壽堂請安的,一個都沒有來。
“老夫人,來喝口藥,我剛剛嚐了一下,溫度剛剛好。”
宗政老夫人看着笑容滿面,親切伺候自己用藥的汪婧芳,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等喝完了藥,接過茶水漱口,又擦擦嘴角,這才道:“芳兒,這日久見人心,想不到還是你對老身最好。”
“老夫人別這樣說,姑姑也想來伺候你,可那時姑姑受的刺激過大,至今情緒都還不怎麼穩定,所以只能在小佛堂爲您誦經祈福。”
汪婧芳坐在牀邊,也沒有閒着,又拿着美人捶替宗政老夫人捶腿。
宗政老夫人慈祥的看着汪婧芳,從手上取下一隻翡翠鐲,戴到她手上,柔聲道:“芳兒,你呀,就是氣性太大,聽到點風聲就鬧着要和離,不是還有祖母嗎?”
汪婧芳在心裡冷笑,這老太婆怕是忘了當初她的嘴臉,不過臉上卻假意傷心道:“芳兒知道老夫人能護着芳兒,不過芳兒不能來給老夫人添麻煩。”
“你這孩子,算了,反正你們還沒有正式和離,不如搬回來住。”
說到這裡,宗政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厲聲道:“芳兒,你和祖母說實話,你有沒有給皇上侍寢?”
汪婧芳“撲通”一聲跪下,馬上道:“老夫人,話可不能亂說啊!芳兒已經是和離婦,皇上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的殘花敗柳!”
宗政老夫人想想也是,不過還是懷疑道:“那你爲什麼一直住在宮裡?”
汪婧芳扭捏了一下,輕聲道:“芳兒不敢隱瞞老夫人,那日生死之際,芳兒突然得菩薩點化。竟然把皇太女會的那些,都一下學會。皇上就是看我突然大悟,這才把我留在宮裡,問一些舊事。”
“原來如此,那你這次出宮,是專門回來侍疾的?”
宗政老夫人昨日看她回來,本以爲她是搬嫁妝,沒想到竟然專門回來爲自己侍疾。
汪婧芳一臉孺慕:“當日芳兒剛嫁進來,就是老夫人對芳兒頗多照顧。後來皇上也是看在老夫人面上,才放過芳兒和姑姑。如此大的恩情,芳兒粉身碎骨無以爲報,只能來伺候老夫人,希望老夫人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