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車廂寂靜一片,稀稀落落的幾個旅客都躺在座椅上睡了,只剩下管宛寂寞的坐在窗邊,玻璃外的景緻都陷入了黑暗,映照出女人亂了方寸的恐慌,她抿脣望着身邊飄在空中的四歲鬼孩子,不知該如何抉擇。
現在,將相相送回去嗎?
還是暫且把他帶在身邊?
管宛伸手將秦逸抱進懷裡,手指輕輕梳理着他被揹包弄亂的黑,摸了摸他那張和秦辰極爲相似的臉,不由想起家中的秦漾,清冷的目光逐漸沉澱出哀愁,以及些微心有所繫的幸福。
他們兄弟兩個,雖然不是同卵雙胞,卻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管宛看了都不敢確定哪個是大哪個是小,只能通過是人是鬼來判斷。
她真的太失職了,對自己的孩子一無所知。
每一次狠心離開,她幾乎用盡所有毅力,走一步,心都被針狠扎一次,一步三回頭,說得就是她那時的心情吧。現在,讓她把跟來的相相再送回去,她……做得到嗎?
正猶豫着,懷裡的小傢伙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仰起臉小聲道:“媽咪,我不是拖油瓶……”
簡單幾個字,卻如刀鋒一片片割剜着管宛的心,她終於不可控制的收緊雙臂,將相相完全裹在臂彎之中,埋下頭,帶着哭腔的嗓音響起,輕應了一聲:“媽媽知道。”
她的心裡煩憂更盛,順着絲的手指不知不覺停下。懷裡的秦逸見她答應,小邪惡的本性終於露了出來,他從管宛的臂彎中擠出來,在她的膝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翹起腳,笑嘻嘻道:“媽咪,大人不可以說謊哦,否則我以後會學的!”
眼前這個小大人模樣的傢伙……在威脅她?
管宛眼皮狂跳,低頭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秦逸,搖晃的車廂穿過黑暗的隧道,他的小臉在白色的燈光下略有幾分透明,白裡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肉嘟嘟的小手小腳,星辰大海般的大眼睛,確實是她四歲的兒子沒錯,可……
心裡似乎出現玻璃破碎的聲音,不知不覺,管宛已經一背冷汗,她氣鼓鼓地拎起腿上小人的一隻腳丫子,朝他的屁屁上輕打了幾下,咬牙切齒道:“學誰不好,學那個混蛋臭嘚瑟!”
秦逸下意識嗷嗷叫了兩聲,猛然現管宛手上的力道不重,便以倒吊的姿態抱住雙臂,一臉認真的點點頭:“爺爺說的沒錯,媽咪果然是紙老虎!”
“你……”管宛放下手裡的小鬼,指着他那個氣啊,氣還不能用力打,真想把他塞回包裡當做沒看見,如果,孩子也可以退貨的話。
許久,她終於控制住情緒,將秦逸拉過來,一本正經地抓住他的雙手,盯着他的眼睛,說:“跟着我會很危險,我不能讓你遭遇不測……”
“嗯!”秦逸抱着雙臂,驕傲的揚起臉,“這些爺爺說過了,我不怕!”
“可我怕!”
“那我保護你好了!”
小鬼不以爲意的笑着,拍了拍管宛的手臂,一副長輩模樣道:“媽咪,你都這麼大了,膽子還這麼小,以後我照顧你,別怕!”
管宛被小鬼手上的力道拍得晃了晃,兩隻眼睛蹬得圓圓的,詫異莫名,覺得自己好像矮了一輩……
“嗯……你要是非把我送回去,我就給弟弟剃光頭!每天晚上都去!用不了多久,弟弟肯定會變成禿子,你忍心嗎?”秦逸見管宛還在猶豫,嘴巴一鼓,使出了殺手鐗!
管宛無語地移開目光,捏住秦逸的腦袋按進懷裡,冷聲道:“給我乖乖待着!”
小樣,跟誰學得這麼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