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近幾日不大安生, 先是傳出了周家被抄家,所有人都將充軍這事,還有人親自看着士兵把周家給圍了不許周家的人進出。這才過了幾日, 那些士兵也走了, 轉而去圍了白家。
大家也不知道這兩家發生了什麼, 一個皇夫的孃家, 一個貴妃的孃家, 人家兩家背靠大樹好乘涼怎麼說圍就圍了呢。於是就有人說宮裡出事了,可等着大家準備吃這個大瓜的時候,皇城卻是異常的安靜, 往日有個什麼事早就該從貴夫圈裡傳出來了,何至於到現在都沒有音訊。
——張侍郎家——
張夫郎這幾日忙着處理後院裡的小妾們, 一個個的忒不安生了, 總想着勾搭夫人,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什麼位置。
張侍郎一回來就看到他這高興模樣, 心裡也知道他做什麼了,“你又去打壓他們幾個妾室了?”
張夫郎聽她這語氣,有點怕了,但還是壯着膽子說,“怎麼, 我作爲當家主夫還沒有這點權利了?”
張侍郎瞧着自家夫郎這模樣, 就知道他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這人已經害自己在皇城的上層圈子裡夠丟人了, 幾次三番不知悔改, 於是冷着長臉說,“當家主夫有什麼權利?我只知道當家主夫該促成家庭和睦, 而你呢,連個妾室都不放過,你覺得你這主夫當的合格嗎?”
張夫郎一聽,索性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一個茶杯朝她扔了過去,“你這負心薄情的女子,我爲你生兒育女,操勞多年,好不容易家裡好過一點,你又開始納妾來氣我,可憐我這個糟糠妻啊,在你心中還不如那些妾室重要。”他的語氣滿是撒潑的樣子,聽得張侍郎很不耐煩。
以往都讓着他,可這次他卻是斷不能忍下折扣起來,“對,對。。。你說的都對。一會我就去書房寫修書,現在,你回房去收拾東西準備走吧。”
“你要休了我?”張夫郎聲音尖銳的叫喊着。
張侍郎被他這一叫吵得心神不寧的,於是說着,“對,就是這樣。”
“好你個張齊芳,你做了大官就要休了糟糠妻,我要去告你,讓天下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還要你做不成這官!”張夫郎放着狠話,其實也是存了讓她收回那話的心思,誰知張侍郎卻是一意孤行。
“好,這些都等你離了張府再說。”
“我不走。”
“你們幾個去幫夫郎收拾東西。”
“張齊芳,你。。。。”張夫郎怒視着她。
“就算我做不成官,就算我不得好死,我也要與你分開。”她說着,而後離開了屋子。
過了一會兒有小丫鬟拿了修書過來給他。
張夫郎愣愣的接了修書,上面的字他一個都認不得。卻是笑了,“哈哈哈哈,你想休了我?做夢!”於是他直接撕了修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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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誰?”侍衛瞧着面前這人,完全像個鄉野村夫,是以語氣也不大好。
“我找張玲玉。”他急切的說着。
“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父親。”
之後侍衛與旁邊的人小聲嘀咕着什麼,然後說着,“進去吧。”
張夫郎走的時候瞪了那人一眼,一個小小的看門的都敢這樣對待他?真是沒教養。
“玲玉~”同院的人來喚她。
張玲玉正在做作業,看到同院的同學來找自己還有幾分開心,這證明自己終於融入貴女圈了不是。
誰知這同學卻是笑着瞧她,倒瞧得她覺得怪怪的。
“你父親來看你了,就在院裡。”這人說完偷笑着跑開了。
張玲玉聽完她的話再回想起她的表情,一時間有些懵,父親這時候來做什麼?
等她出了房間看到自己父親,這才生出一種丟人的感覺來,他的父親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富貴似的,戴了滿頭的金飾,看着像個滑稽的雜耍人。衣服呢,也是挑了一件綢緞的,她光是看着就覺得冷。
“父親,您怎麼來了?”她自覺不能瞧不起他,不然該有自己好看的了。
誰知張夫郎卻對她十分不滿,“你看看你這都穿的什麼,這麼樸素,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張家窮的該去要飯了。”
張玲玉低頭瞧着自己的衣裳,算不得上好的料子,可也的確沒他說的那麼慘,書院是學習的地方,大家都是穿的簡單方便,若是穿的華貴無比該成爲人家眼中的異類了。
“哎呀,你這屋子怎麼這麼小啊,是不是這書院的管事故意欺負你啊?父親告訴你,這欺負你就是欺負咱們張家,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你們管事的在哪,父親帶你去找她們問個清楚給你換一間大的。”張夫郎捂着口鼻轉了這間小屋子而後說着,似乎這屋裡有什麼髒東西似的。
“不用了,大家住的屋子都是一樣大的。”張玲玉不敢惹他,只得說着實話。
“切,你母親也是朝中的得力大臣,皇家書院哪能讓你住在這種地方。”
“父親,皇子殿下也住這樣的屋子。”張玲玉說着。
“皇子殿下?你是不知道他父親有多惡毒。”張夫郎說到這就想同她講講宮裡發生的事。
“父親!”張玲玉大聲叫着他。
“你怎麼敢與你父親大喊大叫的,是誰教的你這麼沒規矩?”張夫郎怒喝着她。
“您不能妄議皇室。”張玲玉覺得自己有必要同他講清楚,不然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好,先不說這皇室的事兒了,你先給我跪下,好好同我交代是誰教的你這麼沒規矩,我得找她說道說道,看她還有沒有這個臉做人老師。”
張玲玉跪在了他面前,“父親,沒人教我。”
“難道是你自己學的嗎?怎麼會?你一貫是個聽話的孩子。哎,看來這事有點大,那老師家很有權勢是嗎?沒事,實在不行讓你父親到女皇面前去告御狀爲你做主也是使得的。你要記住,自己是張侍郎的嫡女,頂頂富貴,她們根本沒有資格教你。”張夫郎十分憐愛的對自己女兒講着。
張玲玉聽着,卻覺得有些羞恥。
“父親,老師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女兒能得她們教導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張夫郎這會兒坐在她的椅子上,聞言,怒斥着她,“你竟然說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教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你的父親生你養你這麼多年還趕不上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
“父親,女兒不是那個意思。”張玲玉解釋着。
“不是什麼意思?你先別說了,我們回家去,慢慢說清楚。”張夫郎說到這,慈愛的看着她。
張玲玉卻是嚇得連連後退,最後竟開門跑到了院子裡,張夫郎趕緊追了過去,“你還敢跑?”
這會兒院子裡的其她人也出來了,共同看着這出鬧劇。
眼看着張夫郎就要抓住她了,這回張玲玉卻是直接跑了出去,心裡只要一個想法,絕對不要被他抓回去,以他的性格絕對會把她關在府裡不讓她出門。
於是這對父子成了全書院人的笑柄,不少人都說看到她們從她身邊跑過,還詳細的描繪了那場景。
雲花與花想容剛下了課朝食堂走着,就瞧見張玲玉瘋了似的在前面跑着,後面還跟着一個穿金戴銀的男人。
張玲玉瞧見了那邊的阮思妍,求救似的朝她跑去,“阮姐姐幫幫我。”她死死的攥着阮思妍的衣服袖子,眼裡蓄滿了淚水。
阮思妍周圍有幾個貴女,瞧她這模樣都笑了出來,還問着,“阮姐姐,這是誰呀?”
阮思妍朝她們講着,“一個不怎麼熟的人,也不知道她找我什麼事。”而後回過頭來看她,笑的十分溫柔,“找我什麼事啊?”
“我父親要抓我回去,幫幫我。”
“啊,這是你的家事,我可管不了。”說着朝她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玉兒,跟爲父回去吧。”張夫郎步步緊逼,張玲玉一邊看着自己父親,一邊看着阮思妍。
阮思妍完全沒有想幫她的意思,還把她那雙攥的都發了白的手一點點掰開。
“可惜了我這新做的衣服,都出了褶子了。”阮思妍十分委屈的說着,幾個貴女趕緊附和着,“是呀,今兒還說姐姐的衣裳好看呢,這會兒就被一個不相干的人給毀了,真討厭啊。”
說着,幾人就轉身進了食堂。
張玲玉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絕望的看着那幾個人的背影,只覺得天都要塌了,曾經對自己那麼好的阮姐姐怎麼變了呢?是自己的問題嗎?
這會兒張夫郎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說道。“好啦,玉兒,別跑了,同父親回去吧,以後,都別跑了。”
“我不。。。我不要。。。不要。”張玲玉大聲叫嚷着。
然而身邊的人除了看熱鬧之外,就只剩下嘲笑了。
張夫郎出身鄉野,是個做活的好手,力氣也大,是以拉個小姑娘完成沒有任何問題。
張玲玉這會兒已經不再叫嚷了,像個木偶似的被他拽着走。
走吧,無論去哪,都走吧。
沒人能救我的。。。。
想到這,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