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紅色液體一路下滑,雲墨辰抱着昏迷的沈雅顏快步走進手術室,已經有人安排了醫生,地板上的血跡蜿蜒至手術室門口,顯得那樣觸目驚心。
無論雲墨辰抱得多緊都無法溫暖她逐漸冰冷的身體,雲墨辰從來沒有這般害怕過,那一刻,平日裡引以爲傲的冷靜崩然倒塌。
有那麼一瞬間,雲墨辰覺得自己站不住了,只要多看一眼懷裡的女人,他的身軀就會狠狠晃動幾下,有那麼幾次,沈雅顏差點從他懷裡掉下來。
就連怎麼進手術室的,雲墨辰都不清楚,看到滿身是血的她,男人頭目眩暈。
沈雅顏傷的很重,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拔了刀,傷口沒有按住導致失血過多,若不是有現成的醫生過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喪命。
她本就貧血,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雲墨辰跟着進來手術室,那雙手被鮮紅色的血染紅,冷着臉站在沈雅顏旁邊,心口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甚至連呼吸一下都是疼的,大手攥着她冰冷的小手,深邃的眸子滿是心疼和深情的愛戀。
這些年,他一直把自己的感情隱藏的很深,對沈雅顏他似乎習慣了僞裝,習慣了用各種手段算計。
沈雅顏的呼吸很弱,胸口起伏度很小,看得雲墨辰心驚膽戰,那樣子彷彿她隨時都會一命嗚呼。
雲墨辰再也隱藏不了自己的情緒,冰涼的液體從眼角溢出,流進嘴裡,有的滴在沈雅顏的手背上,啪嗒啪嗒,顯得那般脆弱,就連母親死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空氣中瀰漫着詭異的氣息,這個冷漠狂傲的男人竟然爲一個女人哭了,幾個醫生面面相視,卻不敢竊竊私語,彷彿這一切都是夢,他們寧願相信雲墨辰抽風了,也不願相信他是因爲害怕和心疼而流下的淚水。
原來真的有因果報應呵,他上午的時候只不過說了一句,沈雅顏,你好冷血,老天就給他這樣懲罰。
他真是該死!
爲什麼會這樣,明明沈雅顏之前說過,夏心萍不會罷手,爲什麼他就沒忍心殺了那個瘋女人?
明知道,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夏心萍,爲什麼他還是下不了手,該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雲墨辰一遍一遍的自責,他的手覆上她蒼白的容顏,心疼和深情的愛戀交織在墨色的眸底,滿眼的痛穿透他的心臟,每呼吸一次都顯得那麼無力。
手術還在繼續,周遭是醫生們的商議音,句句凝重,雲墨辰握着她的手,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最過於痛苦的無疑是沈曼珍,她怎麼也想不到真相曝光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明知道夏心萍恨夏小雪,怎麼就沒采取防備的措施?
她不禁在思慮,這些年,夏心萍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事纔會使她的心變得如此扭曲?
而罪魁禍首卻絲毫不知悔改,看到沈曼珍進來,夏心萍冷笑連連。
她手裡的鮮血還未乾,地上的刀子鮮血淋漓,那是沈雅顏的血,沈曼珍看了眼,倒抽口氣,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蒼白的脣瓣蠕動兩下,什麼話都說不出。
倒是夏心萍,很是平靜的來到她面前,憤恨的指責,“沈曼珍,你好樣的,虧我還這麼相信你。”
她指的是沈曼珍隱瞞沈雅顏身份的事,原來夏小雪一直在身邊,還搶了她心愛的男人,怎能叫她不恨!
憑什麼沈雅顏就該得到一切,做了十幾年的沈家千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沈雅芙死後,雲墨辰又將她當做手心裡的寶捧着,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連她都看不下去了,嫉妒,她發瘋一般的嫉妒!
沈曼珍視線聚焦在夏心萍扭曲的面容上,心痛,這一刻她無比的心痛,可是能怎麼辦,悲劇已釀成,她說再多,想再多都無用。
“心萍,這次誰也救不了你。”沈曼珍開了口,倒是很平靜。
就算自己想放過她,恐怕雲墨辰也不會罷休,她親眼看到雲墨辰把沈雅顏抱出去,那臉色連她都不敢直視。
究竟有多愛才會有那種糾結,心痛,自責的眼神?
夏心萍不以爲意,冷哼,“我沒打算活,失去雲墨辰生不如死,可是我也不想讓他們好過,這下,他總該體會到撕心裂肺的那種滋味了吧。”
她笑,心卻在滴血!
雲墨辰闖進來的那一刻,甚至連一個惡劣的眼神都捨不得給她,好像她是一團空氣,連一個眼神都成了奢望。
其實,夏心萍真的希望雲墨辰能恨她,只因,因愛生恨,至少會讓她覺得,雲墨辰以前愛過她。
沈曼珍嘆息,一臉的哀傷,事情變成今天這樣她要負全責不是嗎,如果不是她,兩個女兒又怎麼會變成這樣,說到底,最心痛最自責的人是她。
好一會兒,沈曼珍纔開口,“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你妹妹,有什麼錯?她招惹你嗎,要說招惹,都是雲墨辰招惹的她,她心裡想的誰你不知道麼?”
就算有錯也不能怪沈雅顏,她一心想嫁給陸明浩,有什麼錯,若不是雲墨辰橫插進來,說不定顏兒和陸明浩已經順利訂婚了。
然而,沈曼珍的語重心長卻沒能喚醒夏心萍的良心,對沈雅顏的恨又深了一層,瘋狂的怒吼,“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會更恨她,憑什麼她不愛雲墨辰,也要霸佔着他,憑什麼?你知道嗎,四年前,雲墨辰說,他會娶我,會娶我!”
說到最後,她儼然一個瘋子,兩手拽着沈曼珍的肩膀使勁的搖曳着,沈曼珍本就心臟不好,這會兒,心臟已經處於超負荷狀態。
這邊,沈雅顏還在搶救,一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裡的氣氛似乎更加凝重了。
雲墨辰在,醫生反而無從下手了。
“之前就有發燒的跡象!”
醫生的這句話無疑加深了雲墨辰的愧疚。
“你說什麼?”墨色的眼眸微眯,男人身上滿是駭人的戾氣。
幾個醫生惶恐的相互對望兩眼,爾後,主治醫生方纔戰戰兢兢的解釋,“如果不是之前就有發燒的跡象,體溫不會在短短一個小時上升這麼高。”
雲墨辰抿着脣,忽而怒喝,“別他媽給我廢話,趕緊給我止血,趕緊的,退燒。”
他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沈雅顏少受些痛苦,這一個小時,她一直在喃喃自語,說着一些他聽不清的話,不過從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很傷心,很痛苦。
“雲少,可能生還的希望不是很大,不久前小產大量失血,這次又……”醫生沒有再說下去,眼見着雲墨辰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他們也不忍心打擊她。
雲墨辰聽後,高大的身軀猛的晃動兩下,差點就此栽了過去,他沒有再怒喝這裡的每一個人,單手扶額,深吸口氣,聲音裡滿是令人心疼的脆弱,“給我救,無論如何給我救活她,即使會……”說道這兒,男人喉間顫了幾下,頓了頓才吩咐,“總之,我只要她活着。”
那些話,他終究沒有勇氣說出來,即便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只要她好好活着,雲墨辰就心滿意足了,沒有什麼比失去她更痛苦。
醫生的話無疑給了雲墨辰致命的打擊,他這才發現,對沈雅顏的關心太少了。總以爲,他付出了很多,甚至把心思全部用在她身上,沒想到,他一時的疏忽,釀成即將失去她的後果。
夏心萍的這一刀夠狠,她確實沒想過要沈雅顏的命,卻忘了之前她因小產而差點喪命的事實,這一次,給沈雅顏的無疑是雪上加霜。
雲墨辰不再說話,他也知道,他每說一句,只會給醫生徒增壓力,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彷彿被什麼東西碾過一般,反反覆覆撕扯的疼。
兩個小時後。
“雲少,這樣不行,血止不住。”
大量的血輸入也經不住這樣流,而且血庫裡這種血型的血不多了,他們怕到時候……她的身體太脆弱,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溫度越來越高了。”
“要是她不自己把刀拔出來或許還會這麼嚴重。”
醫生的話一句句刺入雲墨辰的耳膜,凌遲處着他的心臟。
他只是握着她冰涼的小手,緊緊攥着,試圖把她捂熱,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那雙手還是沒有半絲熱乎的跡象。
“雲少……”
“我說了給我救,把她救活!”雲墨辰沒了耐心,大手緊緊攥着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手掌心來回摩搓,冷眼掃過衆人,堅定的態度毋庸置疑。
就算是死,也得問問他答不答應。
“我是想說,血庫沒有多少……”他們也沒想到血會止不住,畢竟已經輸了不少血,這種情況很是少見,加上她又有嚴重的貧血,需要的血量確實要比常人多很多。
雲墨辰沒聽他把話說完,徑直拉開手術室的門走了出去,離開之前還不忘交代,“血我馬上就弄來,你們只負責救治。”
雲墨辰從手術室裡出來,很慶幸沒有第一時間將夏心萍解決了。
夏心萍沒想到這個時候能看到雲墨辰,這個女人,她在等,等雲墨辰來處決她,可聽說沈雅顏一直高燒不退,還有生命危險,想着,這個時候雲墨辰應該沒有心思處決她纔對。
雲墨辰陰沉着臉,門是被他踢開的,上前,一把拽起夏心萍的肩膀就往外拖。
“墨辰,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沈雅顏先對我動的手,嗚嗚……她一直想殺我,一直想給沈雅芙報仇。”
雲墨辰的力氣很大,捏的她的手腕生疼,她本來就跟不上他的步伐,現在又被他死死拖着,她的腿雖然沒有真的殘廢,但也不增麼靈活。
他這種做法根本沒顧忌到她的死活,眼見着他越來越冷的容顏,夏心萍不敢再廢話下去,腳,磨得生疼。
也不知道被他拽到哪兒,夏心萍只感覺身子猛的向前一栽,胃裡翻滾得厲害,爾後,是雲墨辰冰冷的聲音,聽在人的耳裡宛如一道索人命的符咒,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給我抽,身上有多少就抽多少,抽乾了或者死了,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幾個護士腦後滑過一大滴汗水,都遲遲不敢下手。
“還不動手?不動手我就抽你們的!”雲墨辰放了狠話,不像是在開玩笑。
夏心萍被他摔得昏昏沉沉,聽了雲墨辰的話才徹底清醒過來,原來他是想抽她的血,沈雅顏定然失血過多。
很快,夏心萍被幾個護士按在病牀上,她死命的掙扎,“啊……不,你們想幹什麼,不要,我不抽,不抽!墨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個時候,她異想天開的把求救的眼神投到雲墨辰身上,殊不知,她即使是死了,這個男人也難消心頭之恨。
雲墨辰冷哼,“讓她死,給我往死裡抽!”
好在夏心萍的血型和沈雅顏的相同,親生姐妹,相同的機率要比常人大些,雲墨辰從來沒有這般感激過上天,給了他這個希望。
雲墨辰沒有時間耗下去,怕血不夠,直接從別的地方送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這個空隙,他必須要保證沈雅顏的血量充足。
所以,他還要去找沈曼珍,沈曼珍的不夠,他還會去找沈二叔和沈雯珊,他們是親戚,說不定血型會相符,總之,只要和沈雅顏有關係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經過一夜的搶救,危險期總算度過了。
沈雅顏天亮的時候才從手術室出來轉入重症病房,雲墨辰癱在病房外,整個人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再也從他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霸氣。
“雲少,夏小姐她……”阿成已經來好一會兒了,掙扎了好久才過了彙報。
雲墨辰倒是很平靜,他的頭埋在掌心,淡淡說了句,“送去監獄,將這些年的罪行全部告知。”
他不會輕易的讓夏心萍死,再者,她是沈雅顏的姐姐,他想等沈雅顏醒來後一切由她做決定,以後,她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阿成其實想說,夏心萍抽了大量的血,之前受過槍傷,現在,人處於昏迷狀態,是不是等她好了再做處理。
看到雲墨辰這個樣子,阿成也不敢往下說了,他跟在雲墨辰身邊這麼多年還不清楚嗎,他對錶小姐的那份心和情,早在四年前就已萌生,後來已經成了一種毒,想戒也戒不掉了。如今,夏心萍刺了沈雅顏一刀,這一刀無疑比紮在雲墨辰身上還痛,還指望他對夏心萍手下留情麼?
阿成離開後,沈曼珍又悄無聲息的出現,那張臉再也找不到昔日在雲家的風光,她看向緊閉的病房,心臟像是劃開了一道口子,鑽心的疼。
雲墨辰朝她看眼,質問道,“你不是說她們是親生姐妹嗎,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曼珍眼圈泛紅,咬了咬脣方纔道,“這是事實,夏心萍確實是顏兒的姐姐,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都是她的錯,不應該讓她們姐妹想讓的,是她低估了夏心萍的狠,這麼多年沒見,她根本摸不清夏心萍的脾性,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命換沈雅顏的平安。
雲墨辰眸底寒光閃閃,冷聲道,“你走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行了。”
“我想陪陪她。”
聞言,雲墨辰的臉色更加陰沉,語氣也變得惡劣起來,咬牙,“沈曼珍,我們的帳過些日子再算。”
沈曼珍頭一次能不畏懼雲墨辰,她平靜的回了句,“無所謂了,這些年在雲家我也累了,現在,我只想陪陪自己的女兒。”
雲墨辰起身,墨色的眸子幾近眯成一條細縫,身上散發着危險氣息,一句戳中沈曼珍的要害,“你不配!你有認過她嗎,爲了自己在雲家的地位,想隱瞞都來不及吧。”
沈曼珍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悶了一棍,身子僵着,淚水很快從眼眶溢出。
雲墨辰說的沒錯,她真的沒臉站在這裡,這些年,她雖然暗地裡對沈雅顏關係照顧,可終究爲了自己的地位不敢認她,若不是因爲她自私,沈雅顏和夏心萍也不會變成這樣。
“把她拖走!”雲墨辰擰眉,丟下一句話之後,又回到原地坐下。
忽而,沈曼珍像是想到什麼,拉高聲音,極力的懇求,“今天是顏兒的生日,你讓我留下來吧。”
雲墨辰心口一緊,那裡狠狠的揪疼着。
“她不需要。”
最終,沈曼珍還是被幾個保鏢拖走了,這一層只有沈雅顏這一個病人,環境安靜得有些讓人窒息。
今天是沈雅顏的生日,雲墨辰沒忘,往年也都是他陪着她過生日,不過這丫頭的心不是很大,每次一件小禮物就能把她哄得很開心。
不過,雲墨辰送的,都是罕見的大禮,怕沈雅顏不肯收,每一次他都說是小玩意兒,不值什麼錢,那丫頭知道真相後大概會嚇得退換給他吧。
昨日他並不是不理她,而是爲她準備了精美的生日禮物,今日也好找個臺階下,誰能料想到發生這樣的事,讓他差一點失去了她。
“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滾!”
走廊的另一頭髮生了激烈的爭吵,雲墨辰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
“二少,您冷靜一點。”
“你算個什麼東西,滾開!”
雲墨辰並未理會,直到有人站在了他面前,用極度陰寒的眼神望着他。
“在我沒發火之前,趕緊離開。”雲墨辰起身,用同樣冷冽的目光與之對視,臉上佈滿陰鷙,龐大的氣勢更甚雲凌一籌。
雲凌畢竟年紀小,臉上的情緒容易暴露,不像雲墨辰那般深沉,註定是輸的一方。
“雲墨辰,你死定了。”雲凌掄起拳頭,以極快的速度往雲墨辰臉上揮去。
雲墨辰急速閃過,冷哼,“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沒打到他,雲凌氣得一拳砸在了白色的牆壁上,整個走廊都是他崩潰的嘶吼聲,“雲墨辰,顏兒醒來還會和你在一起嗎,既然你捨不得夏心萍,還霸佔着她做什麼,現在,她變成這樣,你高興了,滿意了,我早就說過你不適合她。”
雲墨辰的心猛的鈍痛起來,那句捨不得夏心萍深深折磨着他的身心,眸光也跟着暗了下去。
說到底,都是他害了她。
只是在雲凌面前,他將這種情緒隱藏得很好,冰冷的聲音讓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分,“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你再這樣吵下去,我只好請你出去。”
“她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現在的雲凌深知說什麼都沒有用,最關心的是這個,若是惹怒了雲墨辰,說不定等沈雅顏醒來,他連見她一面都難,這一次,等沈雅顏醒來,就算是死他也要見她一面。 wωw¤тt kan¤¢ Ο
話問出卻遲遲沒有得到雲墨辰的回答。
雲凌懊惱的咒罵,留着血的手朝雲墨辰指了指,“雲墨辰,你真該死。”
雲墨辰懶得理會他,冷漠的轉身,只給人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朝保鏢吩咐,“把二少拉出去。”
“二少,請吧。”保鏢爲難的開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墨辰,你以爲你能隻手遮天嗎?你會遭到報應的!”
雲墨辰背對着他苦笑,報應,已經來了不是嗎,他已經嚐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心被撕成一片一片也不過如此吧。
“二少,別爲難我們。”
雲凌冷哼一聲,臨走之前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他不能再鬧下去,沈雅顏需要休息,等她康復了,他一定要想辦法帶她離開這兒。
沈雅顏醒來是十天後,昏睡的這十天,雲凌每天都會過來鬧一翻,不過,他每次都被雲墨辰攔截在外。
醒來後的第一眼,周身沒有什麼人,沈雅顏的情緒很平靜,可她越是這樣雲墨辰越擔心,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臉,蒼白的讓他感到害怕。
沒有人知道這十天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沒合過眼,滴米未進卻感覺不到餓,身上的衣服滿是褶皺,他何時這般邋遢過?
聽到醫生說她醒來,雲墨辰暗淡的雙眸才流過一絲神采。爲了避免感染,特護病房他不能時時刻刻陪在裡面,只能整日整夜守在廊道外,整個人像是抽光了所有的精氣。
“多少吃點吧,補血的,對你身體有好處。”這話,雲墨辰已經說了不下第十遍,沈雅顏沒有應,目光也不在他身上。
雲墨辰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僵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沈雅顏接過,想喂她,沈雅顏卻總是故意躲過,他只能用偏激的方式刺激她,“你就算恨我,也要吃了東西纔有力氣恨不是?”
沈雅顏也不想像之前那樣對他,只因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的心境倒是平靜不少,其實,她很希望夏心萍的那一刀能致命,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想。
她還是沒有反映,想着,該怎麼面對雲墨辰,縱然過去了十天,小腹的疼痛絲毫沒有減少,沈雅顏就連呼吸都感到異常困難,人像是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一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
雲墨辰沒了辦法,將手裡的碗擱在牀頭櫃上,聲音沙啞間隱約帶着一絲脆弱,“好,不吃就不吃吧。”
兩人沉默着,雲墨辰已經想了無數次等沈雅顏醒來之後對她說些什麼,可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什麼時候這般猶豫過?
“雲墨辰!”最終還是沈雅顏先打破沉默。
由於長時間沒說話,她的聲音很啞,僅僅三個字足以讓男人心疼死。
詫異間,更多的事驚喜,雲墨辰回答,“嗯,我在。”順勢將她摟在懷裡,他不敢用力,怕牽動她的傷口。
其實他很想問還疼不疼,又害怕!
沈雅顏沒有掙扎,躺在他懷裡能清晰的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然而她卻心冷如冰,再次睜眼已經是另外一翻心境,仿若這一睡過了很多年。
過了好久,雲墨辰以爲她已經在他懷裡睡着了,沈雅顏才平靜的啓聲,“你曾說我沒那麼值錢,清白之身抵不了四年的養育之情,那麼……”
她的聲音沙啞,輕飄飄的,卻一字一句撞擊在他灼熱的胸口。
意識到她後面要說的話,雲墨辰拍了拍她的頭,柔聲開口,“乖,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還是少說話的好,睡吧。”
難道她不知道,那是爲了挽留她,他才說的那些傷人的話?這個時候,她怎麼能說這些,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