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一切對於沈雅顏是滅頂之災,要說輕易原諒,根本不可能。
多麼可笑,曾經以爲這個男人是她的救贖,沒想到他纔是罪惡的根源,毀了她所有的一切,而此刻,她卻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
沈雅顏從來沒有這般心塞過,雲墨辰的話一句句敲在她心上,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充斥着全身,沒了那層身份,她就什麼都不是,甚至連怒罵他一句的資格都失去了。
空氣瞬間變得冷凝起來,沈雅顏每呼吸一次都是疼的,她實在沒有辦法和雲墨辰繼續待在一個房間,最起碼現在不想。
這是她流產以後第一次下牀,雲墨辰站在她對面也沒過去扶她,可能由於維持一個動作太久,全身麻木,沈雅顏差點兒從牀上猛栽下去。
雲墨辰臉色鐵青,直愣愣的盯着她,半晌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待沈雅顏艱難的邁開第一步,男人又神經兮兮的扣住她的手腕,怒吼,“你想走,想和我擺脫關係,做夢!”
他是一點兒耐心都沒有了,心太累,太疼,唯有用言語恐嚇她,才能讓她安生些,最起碼,她該給他緩口氣的時間。
沈雅顏站着沒動,脣瓣微微蠕動兩下,最終什麼都沒說,黑色的髮絲凌亂的披散下來,正好遮掩了她蒼白的面容,雲墨辰的手還扣着她的手腕,兩人交錯而站,各自沉默着。
過了片刻,雲墨辰還是不忍心,語氣柔和下來,帶着一絲誘哄的意味,“聽話,上去躺着,一會兒我讓他們過來打點滴。”
沈雅顏別過臉,雲墨辰墨色的瞳孔撞入的是她一頭烏黑的頭髮,大手逐漸鬆了些許力道,而她卻像是石化了般,站在哪兒沒任何反映。
雲墨辰最見不得沈雅顏這副樣子,曾幾何時,這個一天到晚纏着他的小丫頭已經找不到昔日靈氣,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哀愁和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明明不該是這樣,他把她保護得那麼好,不染一絲塵埃。可雲墨辰到底不是聖人,日防夜防,防備不了當年他給夏心萍做過幫兇的事實,他沒有把時間倒退回去的本事。
若是時間回過四年前,他一定會隨沈雅芙經常過去沈家看看,那麼,他和沈雅顏的相遇也不會這樣殘忍。
他沒有直接殺死沈雅芙,卻是害死她的幫兇,這一點永遠都抹不去。
雲墨辰一直都清楚,當年的真相一旦曝光,以沈雅顏的性子絕對會仇視他,或許,更偏激一點,他強行把她留在身邊,這個女人那天一發瘋,說不定會要了他的命,但云墨辰做不到放手,只能如此乾耗着。
見她還杵着,雲墨辰猛然間火了,身子向後退了兩步,墨色的眸子越發深邃,手精準無誤的擒住她尖銳的下頜,冷然道,“沈雅顏,不說別的,就說我這四年養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這份情你要怎麼還呢?”
沈雅顏瘦弱的身軀一僵,下頜傳來撕裂般的疼,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道,她忍着沒哼一聲,掀起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看他,“我把清白給了你,美好年華也毀在你手上,難道還不夠麼?”
“呵,沈雅顏,你以爲你有多值錢麼?”雲墨辰冷笑一聲,說出這句話,心在滴血,而他面上卻沒流露出一絲痛心的表情,那般淡漠。
這樣的雲墨辰讓沈雅顏覺得陌生,徒然瞪大雙眸,像是看着惡魔一樣的看向他,乾澀的雙眸染上些許溼意,平靜的情緒總算有了起伏變化。
她總算被激怒了,唯有這樣,雲墨辰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她的氣息,也就真的放心了,至少,他和她說話,沈雅顏能有反映,這就夠了。
不過,沈雅顏也沒有過大的激動,待情緒穩定些許,她別開眼,目光落向別處,“雲墨辰,我自認爲夠了,四年,用清白之身真的夠了。”
即使她在雲墨辰眼裡再不值錢,可在她心裡那是最寶貴的東西。
雲墨辰的這句話對於她是莫大的恥辱,而沈雅顏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伸出利爪胡亂的在他身上亂抓。
雲墨辰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一把,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有被虐的傾向,否則他爲何希望被沈雅顏狂揍一頓?
忽而,他輕笑出聲,深邃的眼眸恨不得能規探她心底,把她看個透徹,“夠了?沈雅顏,別忘了,那一次是你自己貼上來的,說不定就是你在故意引誘我,和衆多女人一樣想爬上我的牀。”
明明他知道不是這樣的,沈雅顏的身子狠狠抽搐了兩下,莫大的羞辱也不過如此,她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況且那天晚上,她確實對雲墨辰下過藥,只不過被精明的他一眼看穿了而已。
心早已鮮血淋漓,沈雅顏已經不在乎多一道傷痕,於她來說,沒有比沈雅芙的死更能激起沈雅顏的情緒。
確切來說,她已經對所有人絕望了。
見這樣都不能刺激到她,雲墨辰雙手扣住她瘦弱的肩膀,逼迫她與之對視,“怎麼着,現在想反悔麼?”
她的語氣依然平靜如水,“雲墨辰,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和你待在一起噁心,如果你不想我被悶死在這兒,就放我出去透透氣。”
他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生前,遮去了沈雅顏眼前所有的光芒,一字一句道,“我寧願你悶死在這兒,也不願你出去被活活凍死!”
只要他不肯,沈雅顏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她沒有和他鬧,而是乖乖的躺回病牀,用被子蒙着臉休息。
最殘忍的懲罰莫過於此,比拿刀子戳雲墨辰的心窩還難以接受,他受不了沈雅顏這副要死不活的樣,表情冷的像一塊冰,態度不痛不癢。
這種感覺讓他抓狂!
似是能感覺到他下一秒會離開,躺在病牀上的沈雅顏背對着他,在雲墨辰離開之前怒聲警告,“雲墨辰,我不會放過夏心萍的!”
男人聽聞,眉角輕揚,總算露出原形了,他的苦心沒有白費!
冬日的夜很冷,門推開的瞬間,一絲光亮透過門縫隙折射進來,夏心萍雙眼微微眯起的瞬間,整個房間又陷入漫無止境的黑夜。
男人的步伐沉穩有力,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酒香味,他身上的氣勢是她所熟悉的,夏心萍仿若看到了一絲光明,從冰冷的地上起身,摸着黑,憑着嗅覺朝男人撲去。
“墨辰,墨辰!”
“你來了,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她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在男人懷裡鑽着,哀聲懇求,高挑的身段縮成一團,看樣子是真的嚇壞了。
男人沒說一句話,高大的身軀任憑女人死死抱着,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夏心萍只覺得,他的身體冷得像一塊冰,夏心萍不僅沒得到一絲溫暖,在他懷裡反而更冷了。
即使這樣,她也不願意放開,在他懷裡哭得一塌糊塗,試圖能喚起他的憐憫之心,“墨辰,嗚嗚……這裡好冷,好黑,我好怕……你知道我最怕黑了。”
“心萍!”男人喚了聲,兩手抱住她顫抖得厲害的身軀。
聽到這個稱呼,夏心萍擡起頭看他,可惜,除了一片漆黑她什麼都看不到,一邊哭一邊迫切的開口,“墨辰,你捨不得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捨不得。”
雲墨辰當時一定是氣糊塗了,他怎麼可能真的想殺了她呢,即使她像四年前一樣把沈雅芙也撕了,雲墨辰都是不忍心的。
最多,也只不過把她關在這個黑暗的地方恐嚇幾天。
他對她還是放不下的,只是,他心裡太過於執念四年前的事,對她失望了而已。
只是,男人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夏心萍美好的夢徹底破滅,男人攤開手掌,將手裡冰冷堅硬的東西強行塞入女人手掌心。
黑暗的空間突然亮騰騰的如同白晝,夏心萍的雙眸刺痛一下,再次睜開,男人那張精雕細琢的臉映入她放大的瞳孔。
手裡的東西夏心萍既陌生又熟悉,垂眸一看,是一把黑色的手槍!
“你……你,你……”夏心萍嚇得說不出話來,臉色白的和頭頂上的白熾燈有的一拼。
這裡的壞境如同一出廢墟,冷風從四面的破窗灌進來,夏心萍的身軀顫慄得愈發厲害了,拿着手槍的手像是拿了一塊烙鐵,手槍華麗麗的掉落在地。
他還是想處決她麼,她不信,不信!
一定是沈雅顏,一定是沈雅顏那個賤人!
男人略帶着醉意,他彎下身軀將手槍撿起再次塞到夏心萍手裡,墨色的眸子沒有半絲情緒波動,“開槍吧,欠下的命,我還給你,只要這一槍下去我不死,今後我雲墨辰不欠你任何東西。”
淡淡的語調卻聽得夏心萍胸口一陣抽搐。
他這是做什麼,瘋了嗎?
竟然要她朝他開槍?!
夏心萍咬着脣,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眼角微微扯了扯,呢喃出聲,“不,不,我下不了手,不!”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開槍!”雲墨辰點了一根菸,眼色高深莫測。
夏心萍連連搖頭,手槍差點又一次掉落在地,可這一次,雲墨辰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大手握住她的,槍口對準了他心臟的位置。
這男人瘋了!
夏心萍的瞳孔猛的一縮,“不,不,別逼我,墨辰……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聞言,雲墨辰一個冷眼掃過去,剛纔雲淡風輕的臉瞬間冷若冰霜,宛如地獄裡的閻王爺讓人不敢直視。
男人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槍,放在手裡把玩着,語調依然淡漠如初,“夏心萍,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忽的,他原本平和的眸子迸射出一抹駭人的殺氣,面部表情陰冷無比,手裡的槍已經指向了女人的太陽穴,“夏心萍,你已經觸犯了我的底線多次,這次,我沒辦法再容忍。”
沈雅顏就是他的底線,他可以忍受夏心萍無理取鬧,可以容忍她犯任何錯誤,但沈雅顏要的,他同樣會給,甚至,會不惜一切代價。
夏心萍倒抽一口氣,大腦短暫空白幾秒,“你,你要做什麼,墨辰,你看看我,我是心萍啊,你不記得了麼,當年在那個山村,我,我……”
“別他媽再給我提當年,剛纔我給了你機會,現在也來的及。”說着,雲墨辰就要將手裡的槍塞還給她。
他從來不想欠別人的情,尤其是夏心萍的!
“不不……我不要!”毫無疑問的,夏心萍做不到他那麼狠心,真的殺了他。
她愛這個男人,真心的愛!
呯的一聲,槍響聲劃破了深沉的夜,緊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啊!”
沈曼珍推門進來,看見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夏心萍,心,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跳動,她怔怔的站在門口,忘了反映。
雲墨辰看向門口,目光冷厲,“誰准許你進來的?”
沈曼珍回神,言語模糊不清,“顏兒,顏兒……她,她……”
果然,一提到沈雅顏,雲墨辰冷硬的情緒頓時軟化,眸底閃過一抹憂心,根本來不及計較沈曼珍突然闖進來的事實,也不管地上女人的死活,大步往前走。
“她怎麼了?”
“她情緒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她。”
雲墨辰的手裡還殘留着夏心萍的鮮血,他不顧一切的往醫院趕,全然沒覺有幾輛車在身後跟蹤他。
在某個黑暗的出口,雲墨辰減慢車速,冰一樣的眸子狠狠抽了兩下,涼薄的脣勾出一絲輕佻的笑意。
他正愁無處發泄,這些人是想過來送死麼!
‘呲’的一聲,輪胎劃過地面的摩擦聲劃過寂靜的夜空,黑色的邁巴赫一個華麗麗的甩尾,隨後,在狂風炮彈中,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
雲墨辰是和秦濤一起回到醫院的,剛纔若不是秦濤及時出現,他沒這麼快擺脫那些人,兩人相互囑咐幾句,秦濤相繼離開。
雲墨辰的眉心泛疼,他已經好久沒這般鬆懈過來,竟然被人跟蹤了那麼久才發現,看來沈雅顏對他的影響真是不小。
推開病房的門,迎接他的依然是沈雅顏冰冷的態度。
怕吵醒她,雲墨辰沒開燈,摸着黑去了浴室,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手臂上的傷口,爾後,簡單的衝了個澡在她身側躺下,像之前那樣摟着她入睡。
子彈並沒有穿過他的皮肉,只是在他手臂上擦了一下,已經算很幸運了。
沈雅顏並沒有睡着,發生這樣的事,恐怕以後的睡眠她都要靠安眠藥維持睡眠,雲墨辰進來,她都知道。
“顏兒,我知道你沒睡着,夏心萍,我會幫你解決。”他突然開口,黑暗中,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沈雅顏的身子在他懷裡縮了一下,並沒有言語。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充斥敏感的鼻尖,沈雅顏開燈,掀開被褥的瞬間,她徒然驚叫,“啊……雲墨辰,你殺人了!”
雲墨辰用流着鮮血的手臂捂着她的嘴,“噓”傷口由於這個動作牽動,蒼白的薄脣裂出一條細縫,輕哼了聲,“嘶!”
“別出聲。”
沈雅顏瞪着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這一甩雲墨辰成功的皺起了眉頭,抿了一下脣,橫了她一眼。
沈雅顏直接無視,沒好氣的問,“你受傷了?”
“死不了!”他的語氣也不太好,這個女人究竟有沒有良心,若不是爲了她,他至於弄成這樣麼?
看看她是什麼態度!
如果不是受傷,她打死也不會和他說話吧。
沈雅顏渾身一震,視線落在他受傷的手臂上,眸底流過一絲淡漠的其他情愫,試探性的開口,“雲墨辰,你究竟是誰?”
雲墨辰脣角輕挽,“你未來老公。”
沈雅顏不再說話,直接躺下,甚至連一句關懷的話都沒有,血還在流,雲墨辰想起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確實沒錯。
他都傷成這樣了,她竟然沒良心的選擇視而不見?!
雲墨辰氣得臉色發青,額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滾落,手臂上的疼痛撕裂般傳來,而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彿傷害的不是他的身體。
半夜的時候,沈雅顏的身子熱得厲害,雲墨辰溼熱的手掌放在她胸前,她熱的不行。
她輕輕拿開他的手掌,手,伸向他的額頭,燙得厲害,正準備下牀,身子陷入一個寬闊的灼熱的懷抱,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別,忍忍就過去了,給我點止痛片就行。”
沈雅顏沒好氣的攤開他的手,硬氣道,“我纔不會管你,我是去上洗手間,雲墨辰,我巴不得你死,好下去陪我姐姐。”
“你姐姐死了那麼多年,說不定在下面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他也不氣,倒是和她開起了玩笑。
只要她能和他說話,哪怕是身體刺個千瘡百孔,雲墨辰也願意,更何況,他的這點兒傷根本算不得什麼。
沈雅顏開了燈,態度雖然和之前一樣生硬,卻下牀給他找了止痛片和退燒藥。
雲墨辰伸手拭去臉上的汗水,因爲發着燒,目光有些迷離,看得沈雅顏的身子一陣發虛。這眼神……是禽獸的象徵。
“看着我幹嘛,你千萬別死在我這兒,我還嫌晦氣呢!”
雲墨辰直接吞下兩粒藥丸,目光灼灼的瞧着她,爾後,用受傷的那條手臂直接扣住她的後腦勺,瘋狂的索吻起來。
沈雅顏自是不肯,她狠心的扣住他的傷口,指甲深入,果然,男人痛得悶哼一聲,從她脣裡退了出去。
雲墨辰皺眉,臉色微微泛白,看來是真的不舒服。
可這種情況並沒能喚起沈雅顏的同情心,她抿着脣不說話,垂下眼簾的同時正好看到她方纔掐住的傷口,那裡流着血。
雲墨辰輕嘆口氣,小聲開口,“顏兒,知道我殺了誰麼?”
“……”
“夏心萍,不死應該也會殘廢。”
說實話,這一刻沈雅顏是有點動容的,可姐姐已經死了,再說什麼都無用,況且,夏心萍害死還有她無辜的父親。
她邪睨他眼,彎起蒼白的脣瓣,笑得異常嘲諷,“雲墨辰,你以爲這樣我就能原諒你麼?做夢!”
“原不原諒沒關係!”
這次換沈雅顏震驚了,“你的意思是,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也沒關係?”
“有機會麼?”他反問。
“有!”
雲墨辰聽後,墨色的眸底閃過一絲悅色,“真的?”
“除非你死!”她看着他的眼咬牙切齒道。
男人挑起了眉,一手將她按進懷裡,“我算過命,壽命很長,所以顏兒,你的願望要落空了。”
“雲墨辰,你放開我!”她掙扎,平淡的眸底終而涌起一絲憤怒的情緒。
雲墨辰心情不錯,好像這種爭吵對於他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有多心疼她,或許沒人能明白。天知道,他看到沈雅顏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有多着急有多心疼,想方設法的刺激她,也只是想讓她將心裡的情緒爆發出來,總比憋在心裡的好。
“不放,你咬我啊!”他抱得越發緊了,一臉無賴。
“別以爲我不敢!”說完,她真的附身朝他手臂咬去,還是受傷的地方。
雲墨辰疼到倒抽口氣,手臂上的青筋凸起,隱忍着疼痛,沒掙扎一下。
見他連哼都沒哼一聲,沈雅顏自知無趣,她仰起頭,嘴裡的血腥味讓她噁心的想吐。
雲墨辰眉峰一皺,朝傷口看眼,“沈雅顏,你屬狗的麼?”
沈雅顏帶着血跡的脣角微微蠕動兩下,扭頭看向男人,眼裡折射出一抹悠然的恨意,“雲墨辰,我真想咬死你!”
男人在她面前總是好脾氣,“機會給過你了,可我沒死,這次換我報仇了!”
話出,他將她按在牀上,身子覆上她的,兩手支撐在她身體兩側,並沒有將全部的重心壓在她身上。
沈雅顏兩手低着他略微溼熱的胸膛,驚恐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瘋狂的嘶吼,“不,不……”
“……”
雲墨辰身體逐漸僵硬,墨色的眸子暈開一抹痛心疾首的情緒。
“雲墨辰,你別碰我。”她試圖將他推開,畢竟雲墨辰的手臂受傷了,沈雅顏想着,他若是用強,她就拼了。
然而,男人的身子卻紋絲未動,輕飄飄的語氣竄入耳膜,“我只想這樣看看你而已。”
“可我不想看到你,你走開。”她扭過頭,眸色冷冷清清。
雲墨辰喉間輕顫兩下,身體疲憊的厲害,翻了個身在她身側躺下,手覆上她柔軟的髮絲,輕聲道,“睡吧。”
沈雅顏關了燈,病房裡一片漆黑,兩人睜着眼望向天花板,各有所思。
其實雲墨辰一開始就沒有要欺負她的意思,她剛剛流產,就算他再想也得忍着,而且他也沒有變態到去闖紅燈。
可是沈雅顏剛纔驚懼的眼神實實在在的扎痛了他的心。
她在怕他,這是雲墨辰最不願意承受的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在雲墨辰以爲沈雅顏已經熟睡時,她幽幽的聲音傳來,“雲墨辰,你會看在沈雅芙的面子上放過我麼?”
雲墨辰狠心的在她腰間掐了一把,惡狠狠的開口,“死了的人沒有面子。”
沈雅顏似乎感覺不到疼,說出了心裡的話,“我真的不想面對你,你這樣強留着,會逼死我的。”
雲墨辰聽罷,用受傷的手臂攬過她,旋即,又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明天再說吧,先養好身子。”
“雲墨辰……”
她還預備說什麼,雲墨辰出言打斷了她,語氣裡帶着一絲罕見的脆弱,“顏兒,即使你再恨我,也不該在我受傷的時候再往我心上插上一刀。”
“我很累。”
說完,他鬆開她,翻了個身躺下。
雲墨辰在賭,賭她的不忍心,賭他這四年盡心盡力的照顧,她會有一絲留戀。
雲墨辰從來沒有想過有這麼一天,會在一個女人面前裝可憐,只爲她能留在他身邊。
沈雅顏抿着脣真的不再言語,他們都太需要時間,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只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留在雲墨辰身邊了,愛,剛邁進去,抽出來很容易,她應該慶幸沒有對雲墨辰深愛。
也許,她是時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無論多黑暗,她也不願待在雲墨辰的羽翼下苟延殘喘的活着。
最擔心受怕的自然是沈雯珊,雲墨辰那邊沒有動靜,沈雅顏流產後她就一直躲在沈家不敢出來。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大秘密不僅沒讓沈雅顏身敗名裂,自己還惹了一身騷,特別是她受到雲老夫人入獄的消息,她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完了,完蛋了,雲墨辰肯定不會放過她。
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在這個冬日的夜,沈雯珊被人割掉了舌頭,臉上遭遇毀容,慘痛的嘶喊聲劃破寂靜的夜空,也成了她這一生中最後的一聲吶喊。
早上起來的時候雲墨辰早已不見蹤影,醫生過來查房,牀上的血跡,沈雅顏只能撒謊說是由於失血過多,不小心弄到牀上的。
醫生也沒懷疑,耐心的勸導幾句便離開了。
沈雅顏正想雲墨辰不在偷偷溜走,這個時候沈曼珍的出現打斷了她所有的計劃。
昨晚,她迷迷糊糊聽到雲墨辰接了一個電話,好像是出了什麼事,今天他走的時候,沈雅顏是清醒的,等雲墨辰離開後她特意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
想必是火急火燎的事,不然雲墨辰也不會負傷匆忙離開。
這個時候是她逃走的好時機。
“姑媽!”沈雅顏看到沈曼珍是激動的。
昨晚她就想問雲墨辰沈曼珍的下落,可礙於他們之間的關係,她還是選擇閉了嘴,她不想再欠雲墨辰人情。
“姑媽你沒事吧,我好擔心你,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沈曼珍眼角噙着淚,哽咽兩聲,撲通一聲跪在了沈雅顏面前,兩手拉着她的衣襟,“顏兒,顏兒……”
沈雅顏大驚,她想拉沈曼珍起來,可沈曼珍的膝蓋仿若釘了釘子般堅硬,怎麼都不肯起來。
沈雅顏沒辦法,只得彎下身子和她同跪在一起,兩手搭在她肩上,“姑媽,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沈曼珍皺着眉,眼角的淚水愈發兇猛,她搖搖頭極力的懇求,“顏兒,你救救夏心萍,姑媽求你了,雲墨辰……雲墨辰要殺了她。”
一聽夏心萍的名字,沈雅顏眸光一冷,從脣裡吐出三個字,“她該死!”
曾幾何時,她也變得這般血腥了?
逼的,都是被逼的,夏心萍本來就該死。
“顏兒……嗚嗚……”
猛然間,沈雅顏回過神,像是想到什麼,看向沈曼珍的目光帶了些許質問的味道,“姑媽,爲什麼,你……你爲什麼要幫夏心萍?”
沈曼珍臉色驟然一僵,掛着淚痕的臉滿是糾結的神色。
得不到答案,沈雅顏怒聲嘶吼,“姑媽!你知不知道夏心萍是殺了姐姐和父親的兇手,死有餘辜!”
病房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沈曼珍越是不說話,沈雅顏越是心急,她看得出來沈曼珍肯定有事瞞着她,而且那件事似乎難以啓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