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正在“潮裝“跟小鄭探討網絡銷售的方案,後來婉婉進來找我,說外面有人找我。
我以爲是客戶,便跟婉婉說:“你幫我通知小皮,或者小吳去接待一下,我忙完這裡就過去。”
婉婉說:“如意姐,那個不是客戶,好像是……你的婆婆。”
我愣了愣,接着心頭就冒起火來了。
不用猜都知道張小霞來這裡不會安什麼好心。
我讓小鄭先自己研究方案,然後便跟婉婉出去。
張小霞是跟鄭思遠一起來的,鄭思遠一見到婉婉就走到婉婉身邊解釋:“我媽說只是想來這裡走走,她沒有別的意思。”
我的事婉婉是知道的,她完全不聽鄭思遠的解釋:“你別跟我說,要說就跟如意姐說!”
鄭思遠看了我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張小霞則揹着手,在辦公室裡像旅遊似的慢慢走着,不時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她最後想進我辦公室時,被我攔住了。
“這裡是我辦公的地方,你就別進去了,”我儘量用平和的口吻。
“辦公的地方?我可是查清楚了,你這破公司是阿峰給你的,也就是說,你這個公司我隨時可以要回去!”
我笑了笑:“沒錯,是他給我的,但是經手人是他,就算要,也是他來要,而不是你吧?”
張小霞冷笑一聲:“你真以爲他能做什麼主?不信的話,晚上你就早點回來,看看他怎麼說吧。”
說完,她轉身就外走。
鄭思遠見狀,便走到婉婉面前,“你看,我媽就是來看看,她沒有別的意思。”
“都威脅到這一步了,還沒別的意思?”
婉婉白了他一眼,然後就走到我面前挽着我的手,表示她是站在我這邊的。我用力地握了握婉婉的手掌。
……
那個下午我一直忐忑不安。
如果“潮裝”隸屬恆意,作爲恆意的一個分公司,是可以隨時變更法人的。
還有,張小霞說的那句“他能做什麼主”是什麼意思?
考慮了一個下午,我還是決定早點回去看看。
我剛回到家李阿姨就叫我洗手吃飯,而餐桌上,宋澤峰和張小霞已經落座了。
我沒多想,洗了手也坐到餐桌前,李阿姨趕緊給我拿一副碗筷,我對李阿姨說謝謝。
在這裡,能對我一直保持熱情的人也就只有李阿姨了。
宋澤峰夾了一塊南瓜放在碗裡,接着就問張小霞:“你這麼早叫我回來有什麼事?”
張小霞漫不經心地說:“馬如意那家公司是你給她的?”
“沒錯,是我送給她的!”
張小霞馬上表現得強勢起來:“那我現在告訴你,我現在要更改法人代表,因爲馬如意本身是學醫務行業的,管理公司並不專業,我今天過去看了一眼,哼,那管理方法完全不對,怪不得一直賺不到錢。”
我解釋:“公司現在已經走向正軌,賺錢是遲早的事。”
“這一點我不管,我看的是眼前,你那公司對恆意來說,雖然頂多算是一棵大樹上的一片樹葉,但我不希望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聽說你公司前段時間還出過一起工傷,那不就是作爲負責人的你沒有監督到位的後果嗎?阿峰——”
張小霞目光轉向宋澤峰:“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我讓你先把那小破公司收回來,更換法人代表!”
我想據理力爭,卻聽到宋澤峰淡淡地說了一句:“媽,你就別操這份心了,那公司不屬於恆意,你沒有這個權利。”
“不屬於?可我明明聽思遠說那是以恆意的名義收回來的。”
“當初的確是用恆意的名義收購,但後來我又以個人名義買下來了,我算是轉贈,所以公司是馬如意的。”
張小霞驚訝地問:“也就是說,你用私人財產買了一間小公司送給馬如意?”
不單是張小霞,連我都錯愕了,因爲宋澤峰以前跟我說潮裝是恆意的,他只是讓我接管,盈虧自負。
怪不得他一直不給我投資,眼看我都發不出工資了,他也坐視不理。
那麼,他後來贊助我的二十多萬,也是他私人的了?
宋澤峰淡淡地說:“沒錯,那小公司又不值多少錢,一般男人包養個女人都會送套別墅之類,我送個小公司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你……”看張小霞都幾乎要氣炸了。
宋澤峰卻淡淡地放下碗筷:“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張小霞十分生氣:“阿峰,你以前買別墅,買飛機,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如果你以後再做這種事,恆意的股份我一點都不會給你!”
“隨便你,”宋澤峰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你去哪裡?”
“去西西那邊。”
而我的腦海裡卻一直是那句“恆意的股份,我一點都不會給你。”
很早之前,宋澤峰跟我說過他沒有恆意的股份,當時我以爲他在開玩笑,便沒有放在心上,那麼,他是真的沒有?
那天晚上,我馬上找人調查恆意的財務狀況,因爲是上市公司,所以這一點不難查得到。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終於相信了宋澤峰在恆意沒有股份的事實。表面上他是恆意高高在上的總裁,事實上,他只是一個拼命幹活的……打工皇帝,他在恆意的每一筆支出都會有人監視着。
而恆意,乃至美國那邊的總公司,最大的股東全是張小霞!
……
第二天。
我在西西的別墅前,把剛跑步回來的宋澤峰堵在門口,“所以,你只是張小霞的一個傀儡?你不想聽她的,所以在某些方面處處跟她作對,但你又不得不聽她的,因爲你沒有股份。她利用你的商業才華一步步將公司壯大,而你則利用這個平臺一步步晉升,可你風光的只是表面,對不對?”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臉上身上全是汗,熱氣騰騰的氣息撲在我的臉上,但他只是用熾熱的眼神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當他是默認了。
“我去找你要那家電商公司,你不肯給我,你不是不想給,而是你沒有這個實權,因爲你要上報董事會,對不對?”
他仍然沒有說話。
我咬了咬嘴脣:“宋澤峰,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我……”
而身後突然就響起了張小霞的聲音:“阿峰不是我的傀儡,他是我的兒子,兒子聽媽媽的天經地義。”
我回頭看着張小霞,她已經冷笑着朝我走過來了。
她每走一步,我就覺得周圍的空氣又下降一度,最後寒若臘月。
“你還真是年輕,有些事情不能單看表面,阿峰的確是一個智商超羣,又有着俊美外表的年輕男人,可是他最終還不是要聽從我們給他安排的生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他也不例外,所以,所謂的童話裡的王子,那都是騙人的,他連自己都沒有完全獨立,怎麼幫得了你?”
我轉身看着宋澤峰。
他仍是一言不發。
張小霞又是一陣冷笑:“阿峰,我查到你公司有一筆資金,那筆資金是撥給醫院的,可是醫院方每個月都有幾萬塊要撥到馬今東的住院號裡,我現在就告訴你,那筆資金從明天起不用再撥了,馬今東的醫藥費你不許再負責,我們不會承擔一個植物人的生死,因爲植物人,其實就是一個廢人了。”
我緊張地看着宋澤峰。
見宋澤峰不回答,張小霞又繼續說:“怎麼,你不願意?難道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你回來就是替我復仇的,可你現在倒好,去救一個仇人?你是被馬如意蠱惑了嗎?”
宋澤峰還是一聲不吭。
張小霞再一次緊逼:“阿峰,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雖然是我生下來的,但是我並不缺你這個兒子,我養大你就是爲了讓你替我報仇,讓你替我做一些思遠不能做的事,說得難聽點,你不過是我身邊養的一條寵物狗!”
這些話,宋澤峰以前也對我說過,我十分清楚這些話是多少地傷人。
宋澤峰不知道是不是聽慣了這樣的話,他仍然是一副平靜的樣子,無動於衷。
可我卻聽不下去了,我警告她:“張小霞,你適可而止!”
我話音剛落,便突然發現別墅大門飄出一個白色的身影,未等我反應過來,便聽到“啪”地一聲重響。
那是手掌打在臉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