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那袋水果離開唐明朗的病房。
既然他不要,那我也不能留下來。
在醫院附近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隨後拿出一隻桔子自己剝了皮吃。
很是清甜可口,唐明朗不吃真是可惜了。
然後便聽到包裡的手機響,我擦了擦手拿起來看來電顯示,是部隊那邊的區號,打電話的是陳語。
她在那邊問:“如意,你的假期馬上要結束了,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或者說,你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我搖了搖頭:“對不起陳隊,我可不可以多請半年假?”
陳語說:“半年對我們有軍銜的人來說都太長了,你是志願醫生,更沒有這個先例。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不想回來了?”
“是的,我不想回來了。”
“不再考慮一下嗎?這個機會太難得,而且部隊爲了培訓你們,也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的。”
“對不起陳隊,我決心已定,真的不想回去了。”
頓了頓,陳語嘆了口氣:“好吧,我能理解你,這樣吧,我可以向上面申請把你的檔案退回去,相當於你提前完成志願者工作,接下來的事情你跟你所在的醫院溝通吧,但我也實話告訴你,你這個舉動會造成一些負面的影響,尤其是在你們醫院。”
“沒關係的,陳隊,謝謝你。”
“我先申請吧,有結果的話再通知你。”
……
檔案的事情並不難解決,半個月後,醫院人事處就打電話通知我過去簽字,說是檔案退回來了。
“馬醫生,你提前結束志願工作,醫院不能給你升職,不但不升職,還會給你處分。”
“無所謂。”
“因爲你突然要回來,所以現在暫時不知道要分你到哪個科室,這個……”
“不麻煩了,我申請辭職。”
“如果你辭職了,那你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以後都沒有機會回醫院了,換句話說,你可能以後都當不能在公立醫院當醫生了。”
“無所謂,辭職手續要怎麼辦?”
“……”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看着外面的天空,明晃晃的耀眼,彷彿是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而我,就像是重生了一番。
驀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位算命先生說過的話:童年幸福安康,婚姻有變故,情感不順,良人難覓,一生起伏不定。
誰說這是迷信呢?
……
一大早,又接到了唐明朗的電話:“如意姐,我……”
“有事嗎?明朗?”我已經把之前的不快都自動過濾了,那件事,就當一個弟弟發發脾氣,過了就過了。
“我今天出院,”他的語氣委屈得像個孩子。
不,他一直是個孩子。
“噢,恭喜你,”我淡淡地說。
“那……你不來接我嗎?”他問。
“你希望我去接你嗎?”
“當然啊!”
……
唐明朗的媽媽不會開車,我也暫時沒有買新車,所以我跟唐明朗是坐出租車回家的。
我對出租車的陰影已經漸漸淡了。
所謂的接唐明朗出院,不過是跟着唐媽媽一起幫他把住院用品往家裡搬一下,唐媽媽很感激我,非要留我下來吃飯。
我在廚房裡幫洗菜,一邊洗一邊問:“阿姨,唐伯伯呢?好久沒有見到他人了。”
“噢,上個月回來過一次。”
“他很少回來?”
“是啊,他這兩年可能迷上出差了,別人不願意出的差,他全都攬下來了,一年到頭滿世界跑。”
“那他現在出差的地方是哪裡?”
“好像是……馬來西亞吧,應該是,瞧我這記性,老是忘記東西。”
我淡淡地笑了笑。
也可能不是記性差,而是唐正祺叮囑過她,不要把他的行蹤告訴別人。
唐媽媽炒菜的時候,我走到客廳,唐明朗正在看電視,見我來了,他便把電視機的聲音關小了。
“明朗,你爸知道你住院嗎?”我問他。
“應該知道吧,我爸讓我好了之後馬上回部隊。”
“就讓你一個人?那你媽呢?”
“他說過段時間就回來陪媽媽。”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
“如意姐,我上次對你太兇了,對不起啊,”唐明朗像個孩子一樣跟我道歉。
“我沒有放在心上。”
他又問:“你那天在醫院裡跟我說,有些事我有權利知道,是什麼事呀?”
我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告訴唐明朗:“我忘了,等我想起來的時候再告訴你吧。”
“你就喜歡這樣吊我胃口嗎?”
“明朗,聽你爸爸的,過幾天就回部隊去吧,部隊有醫院也有軍醫。”
“可別人都在訓練,就我一個是閒着的,我不回去。”
“閒着就閒着,有什麼所謂呢?”
“不要!”
“……”
爭執不下。
……
傍晚,我根據信息上的提示,找到了a市郊區的一間餐廳。
這裡相對僻靜,也沒有什麼人,我很快就找到了邱凱所在的包間。
他站在窗口處凝視外面的風景,雙手插在褲兜裡面,顯得十分深沉。
大概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這才轉身回頭看我:“來了?”
“來了。”
“想吃什麼?”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餐桌旁邊,還很紳士地替我拉開椅子。
我沒客氣,大方地坐下來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把店裡的招牌菜都點了之後,我再看着邱凱。
他也在看我,嘴角有一抹笑意:“你挺會享受生活的,以前的家境一定很好吧?”
“那也是以前了,”我感慨道。
“不用擔心,前途是光明的,”他舉起桌上的杯子:“聽說你酒力不行,所以我只點了蘋果醋,不介意吧?”
“完全不介意,”我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最近,宋澤峰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邱凱問。
“還是在忙那個旅遊的項目,一週後競標,現在在準備競標資料,還有前期的策劃,”我一五一十地把宋澤峰這邊的情況跟邱凱說了。
反正損失的是宋澤峰,並不是我。
邱凱笑了笑:“你真是一個合格的奸細。”
“過獎了,對付宋澤峰,你我都有責,”我故意笑着說,隨後又問:“接下來我應該幹什麼?”
“想辦法拿到競標資料,拷一份給我吧,”邱凱說。
“你對這個競標也有興趣?”
“我目前暫時服務於順意的對手公司,所以這資料對我有用,順意拿不到這個標,就會損失十幾個億,一定能狠狠地挫傷宋澤峰的銳氣。”
我故意開玩笑:“原來現在的海歸金融博士,也要靠這種手段競爭呢。”
邱凱笑得更燦爛了:“兵不厭詐,恐怕像我這麼想的,不止我一個,順意的對手都眼巴巴地盯着呢。”
我又喝了一口蘋果醋,沉思片刻,我舉起杯子跟邱凱碰了碰:“你這主意非常好,我願意配合你。”
他媽的,損失的又不是我的錢!
邱凱不由地笑道:“都說女人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生物,果然如此,你狠起來,比所有女人都狠。”
我衝邱凱狡黠一笑:“所以,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我有時候真的會六親不認的。”
……
順意集團。
又一輪項目討論大會召開,宋澤峰讓我去準備會議室,並且通知相關與會人員。
一切打點妥當之後,我過來通知宋澤峰:“宋總,人都已經到齊了,現在就差你了。”
“好的,我馬上過去,”宋澤峰正要出去,但沒一會兒又折返回來:“如意,你也去聽聽吧。”
“我?”我看了一下會議性質:四級加密。
恆意的會議分五個等級,五級最高,一級最低。
“我不是項目成員,不能參加吧?“我故意推託。
“可以去旁聽一下,現場來的都是行業內的精英,聽一聽受益匪淺,”宋澤峰說,再順手託了托領帶。
“你不擔心我把內容泄露出去?”我笑着問。
“還是那句話,你要跟着自己的心走,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
他倒是很信任我。
“好,那我就去學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