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在公司附近的餐廳吃飯。
平時都習慣讓李阿姨準備好飯,我帶過來之後就放微波爐熱一下,但是這兩天我一直在外面跑,便選擇就近的餐廳應付了事。
這家餐廳並不高檔,但乾淨衛生,我的位置上面就是一塊電視機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南方洪災的新聞。
“梧縣電廠下游在建電站突發泥石流,爲了保障池潭水庫下游現場搜救人員的安全,x省防汛抗旱指揮部將原計劃加大泄洪措施……”
“武警xx總隊緊急出動580名官兵(含交通、水電、森林警種部隊230人)、車輛88臺,公安消防總隊共出動官兵93人,此外,還有一支特種部隊30人,趕赴現場展開救援行動,組織羣衆安全轉移……”
電視畫面上是解放軍在點兵的畫面,一排排的男兒喊着口號,聲勢俱大,特別鼓舞人心。
我正在一邊吃飯一邊看着。
一口豬蹄剛吃進去,對面便出現了一個人,大波浪的捲髮,誇張的耳環,豔紅的嘴脣,個性極爲張揚明豔,她招呼都不打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我不由地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安妮,你到底有完沒完?你跟蹤宋澤峰就罷了,現在還要跟蹤我嗎?”
安妮嫵媚地笑了笑:“這家餐廳是你家開的?只是偶遇而已,說跟蹤也太誇張了。”
我不屑地笑笑:“別繞圈子了,找我幹什麼?”
安妮看着我:“阿峰那個初戀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挺好看的,比你比我都要美,我是男人也愛她!”我淡淡地說。
安妮冷笑地看着我:“馬如意,你別裝得好像你根本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你心裡比誰都在乎吧。你把我的微信刪了,那我只好當面跟你說了。我很早就聽說西西跟阿峰是有婚約的,要不是阿峰要回國報復你們馬家,他們肯定就結婚了。而那個西西,你知道她什麼來歷嗎?”
“安妮,”我擡頭嚴肅地看着她:“你說錯了,我一點都不在乎,所以你不用再說這些來刺激我,我失戀不是頭一回了,關於男人我也看透了,無非是來者不拒,喜新厭舊,宋澤峰,一個渣男而已,只有你才稀罕!”
“不,他纔不是……”安妮起初有一點激動,但不一會兒她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不說了,不過你可不要過幾天求我告訴你……”
安妮後面又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因爲,我突然在電視機的屏幕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鏡頭帶着水滴,鏡頭後面是滾滾的江水,一支穿着迷彩服的官兵正快速地划着皮艇駛向河中間,河水裡面有一個正趴在牀板上的中年婦女,那中年婦女大聲地喊着“救命”,而湍急的河水中,皮艇上的人目光如鷹、氣勢如宏、越劃越快,震耳欲聾的喊聲清晰地通過電視機傳過來:“一、二……一、二……”
滾滾的江水。
不顧生命危險把婦女艱難地從木板轉移到皮艇上的戰士。
中年婦女得救後的嚎啕大哭……
這是重播,陸少校的身影只在我眼前出現了三、四秒,然而我在那一刻卻已淚溼了眼眶。
這就是所謂的無私大愛吧!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安妮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馬如意,你哭了?還說不在乎呢?”
好一會兒我才把目光轉向安妮:“安妮,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愛情更美,比男人更重要,也更值得我們去追求,不過我覺得你暫時理解不了,因爲你已經被得不到的愛情衝昏了頭,完全沒有了理智。”
我離開餐廳時,安妮還在原地看着我。
……
下午跟小皮見一個客戶。
儘管說了很多了,也拿出了最大的誠意,但那客戶還是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跟我們合作。
於是三點不到我們便回公司了。
我讓小皮開車,我則疲軟地坐在副駕駛室,一點勁都沒有。
小皮邊開車邊跟我說話:“如意姐,你也彆氣餒,真的,前幾天我看了一本銷售的書,裡面有一句話,說人生貴在堅持,因爲轉折點往往發生在你想要放棄的前一秒,我覺得很有道理。”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錯啊,你還自我充電了,我喜歡這種有上進心的員工。”
小皮又說:“等我們的業績穩定一點,我還想自掏學費去外面的培訓班學習學習,多聽聽講座,開闊一下視野。”
說到這個,我便產生了一絲愧疚,於是嘆了一口氣:“等我們有業績了,我贊助你去培訓,算公司的人才培養計劃。”
小皮笑着說:“好啊,我盼望着這一天。”
我又懶懶地把頭轉向窗邊,卻見一輛熟悉的白色越野車從我們車子旁邊飛快地掠過。
再仔細往前看,透過後視車窗可以看到車裡坐着兩個人,副駕駛室上面是一名長髮女子。
我突然叫小皮:“小皮,你跟上那輛白色的越野車,快!”
小皮二話不說,馬上踩了油門。
開了一會兒,小皮才問:“那輛……是宋總的車?”
“你怎麼知道?”
小皮說:“以前在恆意當司機的時候,經常看到宋總開那輛車進進出出。”
“恩,小皮,從現在這一刻開始,請你什麼都不要問了,只管開車,行嗎?”
小皮看了我一眼,隨後才應:“好的,如意姐!”
小皮果然沒有再問,只加大了油門,避免跟丟了。
我也不再說話,只管看着前面那輛車。
那車下了環城路使駛進了南區。
這一片住的是都是富人區,裡面有少數高檔商品房,更多的是別墅,同樣綠樹成蔭,空氣非常好。
宋澤峰的車很順利地開進了別墅,我們的車則在外面就被攔了下來。
我讓小皮先開車回去,我則下車等。
沒一會兒,我等到一個遛狗的阿姨從外面回來,她刷卡進去,我趕緊跟在她後面,在門沒關上的時候走進去了,再對那阿姨笑了笑。
一進去之後,我便勁使地往裡面跑。
在一排排的別墅中間,我終於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就停在某幢別墅的門前。
我呆呆地站在外面,透過欄杆往裡面看着。
別墅起初沒有動靜,但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就看見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往花園裡面跑,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也從裡面出來了。
他換了家居服,雙手插在褲袋裡,眼神關切地看着前面的女孩子。
對,是關切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易碎的瓷娃娃,擔心她隨時摔了、磕了、碰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那女孩跑出來之後,又回頭把宋澤峰拉過來,宋澤峰也不躲避,就這樣任隨她拉着。
女孩把他拉到一朵正在綻開的菊花前興奮地指指點點,宋澤峰便微笑地附和,那眼神是無比的包容,就像第一次見到我,容許我吸菸的那種包容。
女孩說了一句什麼便又跑回了屋裡,不一會兒她拿出一塊畫板和畫筆,坐在那朵菊花面前專心地畫着,畫好了便把畫給宋澤峰看,宋澤峰拿到眼前看了一會兒,可能是表揚了她,她便像孩子一樣興奮地在原地轉圈圈,白色的裙子揚起,就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多麼般配的一對兒。
我苦澀地笑了笑。
正要離開,卻見那女孩子突然朝我的方向看過來,我慌忙蹲了下去,再貼着別墅的圍牆慢慢往外面走。
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我,直到我走出別墅區了,後面也沒有人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