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着一個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身材筆挺，站得很是端正，俊秀的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朝我點點頭：“馬醫生，哦不，馬總好。”
我十分意外地說：“小皮，我沒想到是你，你怎麼會來我這裡面試呢？不在恆遠做了嗎？”
小皮朝我笑道：“我聽婉婉說你出來開公司了，再多方打聽，知道你的公司就在這裡，又聽說你的公司招人，所以我就來了。其實我早就有離開恆遠的打算了，那裡全是精英，我一個沒讀過大學的人很難爬上去的，不如到一些小公司闖闖，說不定還有晉升的空間。”
我不由地笑了：“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憑你的能力，當一個貨車司機太屈才了，業務員這個崗位很適合你，可是我這裡可能沒有那麼理想，昨天還走了好幾個人，上個月的工資纔剛發不久，這個月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發，你覺得可以嗎？”
小皮淡淡地笑了笑：“如果馬總不嫌棄我的學歷低，肯收我，那就是我的榮幸，我還有什麼理由說不呢？”
我很高興：“我覺得學歷不代表什麼，業務員最重要的是與人溝通的能力，還有不怕苦，敢闖敢拼的幹勁，我認爲你可以，那……歡迎你的加入！”
我站起來與小皮握了握手，小皮還說：“謝謝馬總。”
“別叫馬總，怪怪的。”
“那……如意姐？”
我看了看小皮的簡歷：“這個可以，我比你大兩歲，就叫姐吧。”
……
就這樣又起早貪黑了一個月。
我強迫自己儘快進入老闆的角色，每天開早會，鼓勵員工們多交流，讓他們想辦法改進工作方案，提高工作效率，每天進步一點點也是進步。在這一個月裡，我也學了很多裝修方面的專業知識。
小皮同樣如此，我沒有看錯，他是一個挺能吃苦的人，由於他講義氣，舉止大方，爲人謙虛又有大哥風範，所以在公司裡很受歡迎，那幫年輕人都不自覺地把他當成老大了。工作上的事情也很樂意教他。
但是，我們還是沒有新訂單，我狠了狠，把自己全部的積蓄都拿來發工資了，但還是沒有發全，只能發一部分。
見我這麼誠懇，員工們都說不急，可以先緩緩。小皮更是把錢都還給我了，說我平時開車也要加個油什麼的，還有跟客戶吃飯也要備些錢買單。
他也知道宋澤峰不會給我任何資助。
有他們的支持，我的幹勁就更足了。
那天，小皮進辦公室找我：“如意姐，有一家剛建成的酒店剛放出招標通知，我們要不要去試一試？”
“當然要試，我們不能放過任何機會，是什麼酒店？”
“三葉草，算是三星級吧，要求不是很高，您看看。”
我指着其中一項：“是要求不高，但是……單位需要有三年註冊年限，我們公司才兩年多，不夠三年。”
小皮說：“對，但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覺得，如果去跟客戶說一說，應該有希望的。”
我看着小皮，心想這也行？
小皮看出我的憂慮，他淡淡一笑：“如意姐，你在招聘網上說業務員要有大專文化，但我一個高中畢業的不也進來了嗎？這就是人是活的理論，我一直覺得事在人爲。”
我突然想起那晚小皮把我和婉婉騙到他家救媽媽的行動，猶豫了一會兒，我吩咐小皮：“趕緊把三葉草要的招標資料都準備一份，我們現在就去參與競標。”
資料投出去後，就如預料中的石沉大海。
但是我和小皮都沒有閒着，我們分頭打聽酒店的負責人和法人，一番窮追猛之下，終於把三葉草的王總堵在了一家餐廳門口。
我一上來就說：“王總，我是潮裝的負責人馬如意，關於貴公司招標裝修公司的方案，我們能不能具體談一談？”
那王總一臉的嚴肅，很公式化地說：“我們有專門的負責人在對資料進行篩選，如果你們的資料符合我們的標準，我們會進行下一步的競選。”
“所以王總，我懇請你們在前期的資料篩選上給我們一個機會，因爲除了那個三年註冊年限，我們其他方面都符合條件的。”
那王總仍然很冷淡地說：“既然達不到標準，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規定。”
我有一點泄氣了，不過小皮仍然一副十分淡定的樣子：“王總，雖然我們公司註冊年限不達三年，但是我們公司有最專業的家裝設計師和工程師，他們都是我們從各個大公司招來的行業精英，從業經驗有超過十年的，難道您只看一家公司的資歷而不看重一間公司的實力嗎？”
我點頭補充：“對，如果因爲這個年限而錯過了我們，那您會錯失一次很愉快的合作機會。”
那王總似乎有一絲猶豫，不過他還是沒有答應：“這個我回去跟相關負責人商量一下吧，我要回去了，對不起，不承陪了。”
這顯然是禮貌的拒絕。
眼看王總要走了，我趕緊向小皮投去求助的目光，誰知道小皮還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其實王總也不看重這些條條框框的對嗎？當年您打算創立第一間三葉草的時候，因爲一些政策方面的原因沒能拿到地皮，因爲zf徵地的條框太多，但是您後來硬是靠着實力拿到了地皮，這在行業內成了佳話，是我們年輕創業者學習的典範。”
小皮態度誠懇禮貌，而且馬屁又剛拍對了地方，那王總這回是真的猶豫了：“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2011年在a市的《酒店風雲》雜誌上有您的專訪，那一期我看過。”
“……”2011年？我沒想到這麼久的新聞小皮都找到了，而且我相信看過那雜誌的人一定很少。
“還有，據我所知，王總收養了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子，但是在收養那孩子之前，您和您太太都是想收養一個女孩的，卻因爲第一眼的緣份鎖定了一個男孩子，所以，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天哪，小皮連這都知道？
王總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好在我的反應也快，在王總驚訝之下，我迅速遞上名片，“王總，真心希望您給我們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我們只求獲得競標資格，後續的工作我們一定會靠實力取勝的。”
那王總拿着我遞上的名片，只匆匆掃了一眼便放進了口袋裡，“行，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我本來還想多說幾句，不過小皮適時攔住了我，他說：“王總您慢走。”
……
回到車裡，我問小皮：“我剛剛看王總有一點動搖了，再勸說幾句應該就能說服他了。”
小皮笑了笑：“如意姐，在智商方面和學識方面你遠高於我，但是在跟人打交道、揣測人心方面，我可能暫時比你強一點點，到了這一步，如果王總有意幫我們他會幫的，如果他不幫，那說再多也沒用了。這點，等你以後跟人打交道多了就明白了。”
跟人打交道，我一向直來直往，有什麼說什麼，而揣測人心方面，我承認自己一直有所欠缺。
不過我挺相信小皮的，他當初就是篤定了我和晚晚會幫他，所以纔會那麼做吧，如果換成林小夢，可能又是別的方法了。
……
那晚回到家又洗完澡，已經是十二點了，我白天太累，倒頭就想睡。
迷糊中有人把我搖醒，我很不高興：“別吵，我要睡覺！”
“啪”地一聲，有人按了電燈開關，強烈的燈光讓我好一會兒沒辦法睜開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光亮，我纔看清眼前的人是宋澤峰。
“幾點了？我要起牀上班了！”我揉了揉眼睛，準備起牀穿拖鞋。
“坐回牀上去！”宋澤峰低聲命令，再叫我：“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
我看了牀頭櫃上的手錶，然後打着哈欠：“才十二點半，宋總您幹嘛呀，我累了一天了，你叫醒我我也沒有辦法伺候你，不如讓我養足精神好嗎？求您了。”
我倒頭又要睡。
宋澤峰卻又是強行把我拉了起來：“你摸一下自己的頭髮是不是溼的，枕頭都溼了，去吹乾頭髮再睡。”
我的頭髮是沒有吹乾，本來要吹的，但是一躺下就睡着了，溼着頭髮睡覺對女人不好，而且容易感冒，我以前是醫生當然知道。
於是一邊打哈欠一邊吹着頭髮，困得簡直拿吹風機的勁兒都沒有了。
宋澤峰無奈地看着我：“算了，你趴着吧，我幫你吹。”
“恩，謝謝宋總，”我把吹風機給他，趴在枕頭上又睡。
只聽到耳邊傳來吹風機的呼呼聲，以及有人在輕輕地撩起我的頭髮再慢慢抖動。
這樣的動作……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了？
本來睏意十足的我，卻在這樣的狀態下慢慢地沒有了睡意，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動作中，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齊涌來，後來酸佔了上風，我覺得喉嚨和鼻子都發酸了。
但我卻一動不動，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小皮說得對，我不懂揣測人心。
尤其是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