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王府的事情並沒有被太多的外人知曉。遊王妃努力將事情控制下來,並沒有像一些無知婦人一般,讓人到外頭闢謠,傳“那丫鬟懷的不是世子的種,而是二爺下的手”這種話牧若飛是被冤枉了沒錯,名聲受損了沒錯,可是這是補不回來的。遊王妃如果執念於替兒子洗刷“罪名”,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大家對臨川王府的八卦越來越感興趣,王府的名聲也被損壞得越厲害。
牧若飛這個委屈是必須得受了,不迂沒關係,這樣的小事,很快就會被許多新涌現出的各色消息淹沒的。京城裡每天得發生多少大事小情?不過是死了個丫鬟罷了,這種事,也只能讓人們談論幾天,就失去了熱度。
當然,這樣的雲淡風輕,只是對於外人而言。
臨川王府內部,卻是天翻地覆一般的震盪不止。
牧王爺的次子牧若豪,得了莫名其妙的“瘋病”,時不時就會發作一番。那天以後,他有時清醒,又有時糊塗,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遊王妃心知這是吸入迷幻香過量產生的後遺症,卻也不去點破,繼續讓牧王爺認爲他是做賊心虛自己把自己逼瘋了。
事實上,舒綠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輩,她給牧若豪下的藥只會讓他迷亂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日子,他的神智就會恢復正常。但是,儘管身體上他能變回正常人,生活上………卻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而牧若豪的親孃關側妃,因爲兒子的“病”,自己也“積鬱成疾”倒下了,急需靜養,不能見客。
牧王爺基本上已經放棄了關側妃母子,將內宅的事情全權託付給妻子…由得遊王妃整頓後院。關側妃也好,牧若豪也好,他都不想再見到了他自己也病得不輕。
遊王妃真是揚眉吐氣,多年來的抑鬱之氣消散了不少。忍了這些狐媚子這麼多年,總算是到了她算總賬的時候!
她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關側妃。儘管關側妃想要毒死她,她卻不打算以同樣的方式來報復。遊王妃還要顧忌着關側妃那顯赫的孃家呢…無端端把他家的女兒弄個暴斃,會有麻煩的。到時候,她有理也會變成沒理了。
“就讓她一直‘養病,吧。”遊王妃很“仁慈”地吩咐下去。於是,關側妃終於被從柴房裡放了出來,卻又關進了王府深處的另一間小院子。遊王妃撥了幾個忠心的婆子去守着她,不弄死她,卻也不讓她好過。就讓她在裡頭自生自滅吧!
至於牧若豪,遊王妃打算在他逐漸恢復神智以後,將他送到鄉下莊子裡去。對於遊王妃的這個決定…牧王爺點頭默認了。
終究是他的骨肉,他也不忍心真的讓牧若豪在家裡被關一輩子,說出去也不好聽。送到莊子裡去學學農事也好,反正家裡田莊多的是,以後就分些田地給次子…讓他在鄉間當個小地主吧,別回京城來就是了。
牧王爺卻不知道,遊王妃另有打算。被人下藥的仇,她是不會輕易忘記的。
雖然她並沒有舒綠那麼豐富的藥學知識,可是一個常年研究香藥的人,要給人下點藥,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的確,她不會現在就殺了關側妃。她只會讓關側妃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而已……牧若豪…也是一樣!
這對母子,總算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了。
但遊王妃要清理的顯然不止關側妃一系的人。她自己的院子也是首當其衝要清理的對象…還有黃側妃那邊………
這些事情,舒綠就沒有再參與了。她忙着呢。
二月花神節越來越近了。既然牧王府的內宅事務已經基本解決,那這斗香會還是可以按期進行的。這可讓舒綠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還指望着這斗香會,來好好挽回歐陽家的皇商牌子呢。當然,她也存着別的目的。
而這一天,展眉則被牧若飛邀請到京城有名的酒樓醉香樓去喝酒,同樣被邀請的還有萬里。
“這次,真是多虧你們兩位了!”
牧若飛難得有這種正經的表情,鄭重其事地向兩人敬酒。
展眉和萬里二話不說乾了杯中美酒,卻都一齊笑了起來。萬里笑道;“世子,咱們之間,也不必說這些客氣話了吧。”
“不,少遠哥,以前我對你多有得罪,委實不該。”
牧若飛又敬了他一杯,自己先乾爲敬。
經過這次的事情,牧若飛似乎成熟不少。
他向來傲氣十足,儘管不太喜歡仗勢欺人,行動間有一種驕人之態。這種傲慢的樣子,也是舒綠和他初次′面後…對他印象不太好的原因。
但是隨着年紀稍長,尤其是經歷了避一回小小的波折後,牧若飛真的起了不少變化。
遊王妃將他放出來的時候,跟他解釋了事情的經過,也要他反省反省自己的作爲。
“飛兒,你已經長大了,再不能像小時候一般任性。你仔細想想,這回爲何會被那對賤人母子鑽了空子…你父王爲何又總不信你?”
“我……牧若飛其實是知道原因的。他從小見不得父王太過花心,娶了這個又娶那個,惹得母親整日傷心,所以和父親一直不親近………加上關側妃等人從旁挑撥,是以父子如仇敵…越來越生疏。
遊王妃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心結所在。她勸兒子說;“傻孩子,不管父母之間如何,他總是你父親。你老是不親近他,怎麼行呢?”
實話說,牧王爺如果對牧若飛一點也不重視,幹嘛那麼早就給他請封世子。很多王府、侯府,都是等長子成年才請封的世子。
於是,從自己院子裡出來以後,牧若飛主動去找牧王爺請安。牧王爺本以爲長子會對自己受了冤枉滿腹怨氣,誰知長子卻主動向他認錯,說都是自己平時經常衝撞父親,纔會讓父親對自己失望,云云。
在“失去”了次子以後,牧王爺頗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長子這番表白使得他非常意外,心中的內疚也在不住滋生自己這些年來,真是忽略了避孩子。唉………這可是自己唯一的嫡子啊!
牧王爺細想想,自己爲什麼老看牧若飛不順眼?他都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耳邊聽到的老是牧若飛的壞話了。
因爲和妻子感情很一般,他很少在妻子院裡留宿,所以圍繞着他的,都是那些嬌柔的美妾們………關於牧若飛的壞話聽得多了,他見了這跟自己脾氣一點都不像的長子,怎麼看都彆扭。
可是,自己真的瞭解過這個孩子嗎?
那一天,父子倆談了很久很久。懂事後就沒有哭過的牧若飛…甚至還流淚了………
牧若飛也沒想到,自己這次能因禍得福。多年來冷淡疏遠的父子關係,得到了意外的修補,真是一件好事。
在此之後,他也開始自責。因爲,他發現自己也很久沒有關注過父親的健康……父親的病居然已經那麼嚴重了。
還沒等酒菜上齊,他就跟萬里請教起消渴症的治療來。只是,牧王爺的消渴症,連太醫院的那些老太醫們也沒法子替他治好。萬里雖說是藥王弟子,畢竟不是藥王本人即使是藥王親臨,也不敢說就能治好。
事實上,糖尿病到一千年後,都是無法根治的重症。
萬里說得很隱晦,但牧若飛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本來興高采烈的牧若飛,臉色又暗淡下來。
展眉在酒桌上的話不多。他拍了拍牧若飛的肩膀,表示安慰,心裡卻想着不知妹妹有沒有針對糖尿病的藥物,可以替牧王爺緩一緩病情?看到牧若飛這樣,他倒是有心想幫一把。
在展眉心中,對直率的牧若飛,還是挺有好感的。這次他大力出手幫忙,除了是妹妹所託之外,也是他自己的意願。
從酒樓出來,三個大男人各自騎馬回家去了。幸好大梁朝不禁“酒駕”,喝了酒騎馬不用擔心被五城兵馬司攔下。
可是………展眉發現自己居然還是被人攔住了。
“你們是什麼人?”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展眉勒住胯下駿馬。冷冷地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那幾個黑衣男子。
這幾個男子長得非常的普通,用展眉的話來說,就是非常的路人。讓人一看之下,幾乎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多年的特工經驗使展眉對這種類型的人充滿了戒備。這樣的“無臉男”,纔是最危險的。他們可以隨意潛伏在人羣之中,隨時對你發動攻擊。比如現在,在一個人跡稀少的接到拐彎處,恰到好處地將自己攔截下來。
“凌公子,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幾個人似乎沒有惡意,很有禮貌地拱手行禮,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馬車。
“我爲什麼要跟你們走?”展眉完全沒有跟他們走的打算。
(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人呢………呃,今晚絕對不晚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