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欽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跟隨永瑆多年,深知琪雅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心繫天下,但是,也絕不是任何人能夠隨意對待的人,她若真的認真起來,別說是母親,恐怕自己都會性命難保。
琪雅沒有讓他起身,也沒有上前扶起他,而是就此離開,今時今日的琪雅,心中只有永瑆。
今時今日的琪雅,似乎再不是往日的琪雅,那改變,顯而易見,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竟然會如此深愛永瑆,任何人也都不知道,這樣一個琪雅,在永瑆離開後,會怎麼樣。
永瑆站在花園中的石橋上,手裡拿着長劍,而長劍的盡頭,是老夫人驚恐的臉,她顫抖的跪在永瑆的腳邊,“我是天欽的母親,你竟然敢如此對我。”
“天欽的命,都只在我一念之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有所忌諱。”
老夫人臉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順着臉頰掉落,她不知道永瑆的意思,“你說什麼,你只是借住在張府,天欽隨時都可以把你趕出去。”
永瑆的臉上,又變成了往昔的表情,對任何事,都莫不關心的表情,“我說,你的命,在我的手上,而我手上的,並不只有劍。”
老夫人驚恐的說不出話來,永瑆見狀才說“你若要天欽娶寒焉,大可去做,我不會插手,但是,你若要傷害琪雅,便沒那麼輕巧了事了。”說着劍鋒一轉,一道血痕,出現在老夫人的臉上,永瑆又說“在我眼中,沒有什麼老弱婦孺,沒有什麼道義,只要是得罪了我的人,就一定要死,今日,若不是琪雅不想跟你計較,這一劍,絕不會只在你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說完揚長而去。
老夫人跌坐在地上,驚起了一身的冷汗,她萬萬想不到,永瑆竟然敢如此。
那個桀驁的皇子,在琪雅的心中,卻是溫柔如水的男子,繞指柔腸。
在無數個荷塘月色下,琪雅的臉上,平靜如水,而身邊的永瑆,笑着看琪雅。
“你眼中,恐怕全然沒有這滿池的風景。”
永瑆聽琪雅說,嘴角淺笑,沒有
回答。
琪雅忽然默默的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哀,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即便如今這府中有一個老夫人,即便,此時的處境艱難,但最讓人欣慰的,便是琪雅與永瑆,能夠依然如故。
永瑆的臉上褪去了笑容,忽然認真的說“我在姑蘇水榭,有一棟宅子,倘若我死了,你不願留在這,便可去那,雖不是富麗堂皇,卻也是木製結構,別有一番風味,那裡的積蓄,足夠你奢華一生。”
琪雅看着眼前的永瑆,淚流滿面。
雖然,她知道一切,她知道,永瑆總有一天,會離開,那“結髮爲夫妻,生死永不離。”的話,只是永瑆的一時興起,根本,不會讓琪雅與他“生死永不離。”在永瑆的心中,琪雅是這世間那唯一的風景,那唯一能讓永瑆爲之所動的風景。
一日,琪雅正與永瑆下棋,遠遠的,聽到府中有嘈雜聲,琪雅與永瑆沒有理會,這府中整日被寒焉弄的雞犬不寧,琪雅早已習以爲常,永瑆亦是如此。
芮晴破門而入,淚流滿面,琪雅停下手中的棋,只問到“這又是怎麼了,不是一早告訴過你,不要理會寒焉,怎麼又弄成這樣。”
芮晴只是一味的掉眼淚,永瑆上前說“以寒焉的性格,哪裡是人家不理會,她便不糾纏的人呢。”
芮晴跪在琪雅的腳步說“琪格格,芮晴這便與您辭行了,日後,還望格格多多保重。”
琪雅連忙起身,扶起芮晴說“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幾個一起離開皇宮,早就是一家人了,你獨自一人,要去哪裡呢,即便寒焉如今變成這樣,念在她是沁焉的妹妹,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芮晴起身,“我不是格格,不能被人打了一個巴掌,還能那麼爲他人着想,芮晴自知不如格格的大度,還望格格成全。”
琪雅臉色微變,“晴貴人今日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永瑆見琪雅如此,連忙說“你們這是何苦呢,明明心中都惦記着對方,
卻在嘴上逞強,今時今日,還什麼格格貴人,你們女人就是這樣。”
琪雅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淚水,“芮晴,雖然,我們如今不如往日在宮中了,我們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了,但是,我們之間,卻大不如前了,寒焉的改變,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不想,連我們的感情,也跟着改變了,不要離開,好嗎。”
芮晴淚流滿面的上前抱着琪雅,只是點頭,琪雅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如果,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就不會拼命的讓芮晴留下,如果,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就不會那麼義正言辭。
時間似乎定格在那一刻,那個秋風悲涼的夜晚,那個讓衆人無眠的夜晚。
琪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芮晴冰冷的屍體,躺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芮晴竟然會尋死,永瑆站在琪雅身邊,握着她的手,永瑆看到眼前的琪雅,悲痛不已,他深深的知道,琪雅又一次失去了,她在乎的人,她又一次痛不欲生。
侍女奉琪雅之命,去給芮晴送燕窩粥,卻發現,芮晴上吊在自己的房間,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但是,她卻帶走了她腹中兩個月的孩子,天欽跪在芮晴的屍體旁,淚流滿面,一旁的寒焉與老夫人,也是吃驚,特別是老夫人,哭喊着叫着“孫兒”,琪雅看得出,她所惋惜的,是芮晴腹中的孩子,而不是芮晴,但已經讓琪雅欣慰,至少,她在後悔,後悔不該那樣對待芮晴。
一旁的寒焉,吃驚之餘更是驚恐,沒有人知道,芮晴爲什麼會想要離開,爲什麼會淚流滿面的去找琪雅,那個秘密,和芮晴的死一起,長埋地下。
芮晴的死,如此的突然,琪雅想起她們三人一起住在永和宮的時候,芮晴與寒焉,是最爲要好的,甚至超過了自己,而如今,寒焉竟然因爲天欽,而變成如今的樣子,也許,她是愛天欽的,也許,她也遇到了人生中唯一的一個能讓她真正在乎的男人,而不是那個皇上,也許,她是真正在乎愛情的人,但是,她在乎愛情的同時,親手埋葬了友情,害死了那個曾經與她朝夕相處,相濡以沫的姐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