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臉上,依舊是慈祥的笑容,笑的滿足,笑的讓人窩心,僵在臉上的笑容久久的不散,那是她最後的表情,她在說,她很幸福。琪雅的額娘容福晉,沒什麼親戚,朋友,她只有瑜親王,和琪雅,那夜的雪,零星的灑落,輕如蠶繭,片片飛舞,深夜靈堂前瑜親王消瘦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琪雅知道,他哭了,容福晉是他一生最愛的女子,他們在那個梅雨紛飛的日子相遇,躲在同一個屋檐下,雨水打溼了她的一頭長髮,和單薄的衣衫,卻依然散發出茉莉的清香,他看着她的不安,看着她的焦躁,然後,他知道,她叫濟容,一個人在京城,無依無靠,以賣花爲生,他將她接入王府,不聽他人的勸告執意封爲福晉,萬千寵愛,舉案齊眉。
後來,王爺因事離開兩個月,之後,王府內,便有人傳說容福晉終究只是個賣花女,在王爺不在期間,曾與多個男人有染,王爺大怒,不聽她的解釋,從此極少過問她的事,在後來,兩個福晉相繼懷有身孕,並都以此爲由,整日煩擾瑜親王,只有容福晉,經常伺候左右,深夜添衣,雨日執傘,王爺也就慢慢不再提及那不知道是不是捏造的事了,在後來,便有了琪雅。
琪雅生來,便不同於其他嬰孩般時常哭鬧,皮膚白皙的像其母親,眼睛,和深邃的睫毛,亦是如此,幾位福晉均生得兒子,歡喜之極,卻想不到,瑜親王獨寵這個僅有的女兒。
雖已是初春,但還是讓人覺得寒冷,似乎時間一直停留在那個雪夜,薄翼輕飄。各個福晉,也都善良的懶得費時間來折磨琪雅這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了,額娘過世了,她也就夠不成任何威脅了,再不會有人母憑女貴了,在她們的眼中,這世界根本沒有什麼愛,只有手段,爲達成目的的各種手段,沒有好,與壞,只有得寵,與冷落,成
王敗寇,王府既是如此,更何況是皇宮。
皇上下旨,於次月初二東巡奉天祭祖。琪雅卻提不起精神,當初興奮的感覺,也早已蕩然無存,她說“我還是不去好了。”瑜親王卻說讓她散散心也好。她看出阿瑪也是同樣的難過,若一人前往,更是讓她掛心,便點頭說好。琪雅翻出那塵封已久的一塊刻有瑆字的玉佩,與那條手帕,事隔幾個月,不知當初的誤解與氣憤有沒有因爲時間而淡然,彷彿那個昔日的琪雅,地骨皮,已經隨着額孃的去世,也跟着離去了,瑜親王看在眼裡,他知道,琪雅是最重情的孩子,額孃的離開,徹底的改變了琪雅。
東巡當天,所有隨行的王公大臣均要先進宮向太后辭行,在由太和殿一起出發。琪雅帶着錦瑤跟阿瑪一大早便來向太后辭行,皇宮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又或許,是琪雅根本沒有心思注意這滿園春色,跟在阿瑪身後來到慈寧宮,一路上,不免惹得小太監,小宮女的竊竊私議,她淡笑而過,她知道,額孃的死訊已在宮中瘋狂的蔓延,那個迷惑王爺的女人,讓王爺寧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女子,如今,那在宮中轟動一時的女子,也已經香消玉殞了,當初反對瑜親王封她額娘爲福晉的人中,最爲強烈的,就是太后,她不能容許侄子自毀前程,原因,卻不是因爲她的額娘只是個賣花女那麼簡單。在那個梅雨紛飛的日子,遇到濟容的,不只有瑜親王,也有當朝的天子,他不敢違背滿漢不能通婚的祖訓,卻還是費盡心機的讓瑜親王公職外出兩個月,趁此機會接近已是容福晉的濟容,才知道,濟容的心中,只有瑜親王,更容不下他人,即使,他是位高的皇上,之後幾個福晉便傳說容福晉與人有染,更不知,那深夜前來的人,竟是皇上。
太后身邊依次坐着皇上與皇后及皇后的兒子十五貝勒
永琰,永琰見到琪雅,坐懷不亂的樣子,讓她很是吃驚,纔想起,永琰看到的只是那個小騙子地骨皮,更何況,事隔幾個月,他都未必記得地骨皮是誰,卻不知道,那是個他一生都無法忘記的人。在瑜親王給太后請安過後,琪雅向前一步行禮,之後說“琪雅給太后請安,見過皇上,皇后娘娘,十五貝勒。”太后擡手,她起身,聽到她的聲音後永琰忽然大叫一聲“地骨皮”,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琪雅的身上,琪雅依然微笑的看着所有人,擡手拿起拳頭大小的半透明蠶絲香包說“十五貝勒果然好眼裡,因爲地骨皮的用處很多,所以我習慣隨身攜帶。”皇后用力的拉了拉永琰,聽琪雅這麼說便順勢接到“太后,皇上,我們永琰平時最好學,時不時就到御藥房走動,真是勤奮呢。”
衆人並沒有理會皇后的自說自話,因爲嘉貴妃帶着十一貝勒來跟太后辭行,嘉貴妃和十一貝勒永瑆給太后請安過後,阿瑪覆手說“嘉貴妃有禮”,嘉貴妃連忙行禮說“瑜親王有禮”,之後把目光放在他兒子自從進入慈寧宮目光就沒有離開過的琪雅的身上,琪雅上前,行禮,說“琪雅見過嘉貴妃,見過十一貝勒。”。幾個月不見,永瑆沒有想到,那個讓他掛度的人,竟然消瘦成這樣,一臉淡然,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戾氣,剛一伸手要扶起琪雅,便發覺自己的舉動有失禮數,便順勢指着她腰間的地骨皮說“早聽說瑜親王的琪格格對藥材很有研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嘉貴妃發覺自己兒子的反常舉動也只好附和着說“是啊,是啊,琪格格又懂禮數,又乖巧,這一路有琪格格隨行,倒是讓臣妾不必過分惦念呢。”皇上只笑不語,琪雅也略顯羞澀的微笑,在跟皇上對視的那一瞬間,琪雅知道,他兩個兒子的舉動他盡收眼底,又有些許琪雅看不懂的憐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