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濤坐得很端正,不敢接話,很是恭敬。
“這樣吧,先住招待所,房錢公家補助一部分,他自己也意思一下吧。”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吩咐說,“總不能讓章副縣長一來就被這些瑣事給拖住了吧。”
趙政策也不着急,我就相信你章小波能在西衡縣呆多久!一個副縣級幹部,享受住房津貼倒也合情合理。
“那我就按縣長您的吩咐辦。”曾濤長鬆了一口氣,看來,趙縣長還沒有想和章副縣長交惡,這是個好的信號,要不自己夾在中間就難受了。
“咦,這事情不是縣府辦主任喬雪麗同志負責的嗎?”趙政策好像突然才發現似的,打趣道,“曾濤同志怎麼幹起老本行來了?”
“縣長,雪麗同志去南方出差了,縣府辦的工作我就代管了一下。”曾濤苦着臉說,“雪麗同志剛上火車,章小波就來了。”
“嗯。”趙政策點了點頭,“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八點我們開個縣長碰頭會議,把分工明確一下。”
頓了頓,趙政策站了起來,笑着說:“.和我一起去趟易書記家裡吧,我們商量一下汪省長視察的接待工作事項。”
“好的。”曾濤趕緊答應着,緊跟在.趙政策身邊,落後半步。
這種重大事情,趙政策能夠帶着自己去,曾濤還是.比較興奮的,至少可以證明趙政策對自己還是比較器中的。
事實上,趙政策也只是給曾濤一點甜頭,別讓這家.夥心灰意冷,一把就倒向了章小波那邊。畢竟,曾濤可也是西衡縣的元老級別人物,對西衡縣非常熟悉,要是曾濤徹底倒向章小波,那會增加不少麻煩事情。
現在的趙政策,心態和以前大不相同,自從京城.回來之後。因爲趙政策知道自己在西衡縣呆的時間不會很長了,絕對不能把章小波這個隱患留在西衡縣。不管怎麼說,西衡縣是趙政策的老家,還是趙政策仕途起步的地方,趙政策是不會允許別人染指西衡縣的。
曾濤只是在易.華榮家裡呆了半個小時左右,就很識趣地先告辭了。
“書記,我在西衡縣只能工作三個月了。”曾濤一走,趙政策就迫不及待地說。
易華榮心裡一緊,半天才問了一句:“政策,你這話是?”
“說來話長,書記。”趙政策苦笑了一聲,“我這次去京城三天,發生的事情自己都覺得做夢一樣。”
易華榮看了趙政策一眼,沒有做聲。
“我父親是京城趙元勳的兒子,我這次才知道。”趙政策趕緊解釋說,“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完全做主了。”
“啊。”易華榮目瞪口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我也是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聽趙家的安排,去京城工作。”趙政策沉聲說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們必須提前規劃好。”
“什麼部門?”易華榮鎮靜下來後,卻是先問了一句。
“中紀委。”趙政策馬上回答說,“書記,我也不瞞您,去京城可以前進一步,享受副廳級別待遇。”
易華榮心裡已經是翻江倒海了,轉了無數個念頭,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書記,有幾件事情我們必須馬上規劃。”趙政策很乾脆地說道,“第一,在三個月內,我要想辦法讓您進市委常委。”
“這隻怕比較難辦吧。”易華榮期期艾艾地說,“如果太難,也不急在這一時。”
對於易華榮來說,能夠進市委常委,享受副廳級別待遇,這一輩子基本上沒有什麼遺憾了。正因爲如此,易華榮在興奮的同時也有些緊張。
“這個我有辦法。”趙政策正色說道,“書記您爲西衡縣的改革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我是知道的。要是沒有您的支持,西衡縣的改革根本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了報答您,最主要還是從保護西衡縣的改革成果考慮。您一旦進入市委常委,話語權就大了很多,西衡縣也就沒有那麼多人來指手畫腳了。”
“先說後面的事情吧。”易華榮笑了笑,“升官總是件好事情,我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
“第二,我在北方大學的同班同學,現在省委組織部工作的曹陽同志回來接手西衡縣縣長職位。”趙政策笑着說,“曹陽這個人工作能力很高,特別是有衝勁,邏輯思維能力強,人品也是沒話說的。我相信在您的領導下,一定能然西衡縣跨入嶄新的臺階。”
“曹陽這人我聽說過。”易華榮點了點頭,“要是他來,我倒是沒有太多的顧慮。”
“第三,章小波這個常務副縣長,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在三個月之內離開西衡縣。”趙政策語出驚人,“要不然的話,曹陽同志以後的工作就不太好開展,會給西衡縣的改革帶來太多變數。”
“嗯。”易華榮略一沉吟,就很堅決地說,“我也贊同把他弄走。”
頓了頓,易華榮有些擔心地說:“政策,章小波可今非昔比了,要把他弄走,只怕有些難度。”
“我自有辦法,只是需要您的支持。”趙政策嘿嘿一笑,“怎麼說我也是縣長,是他的直接領導。”
“什麼辦法?”易華榮沉聲問道。
“先架空他,讓他無事可做。”趙政策笑了笑,“對章小波我比較熟悉,對付起來沒有太大的難度。不過,汪省長那裡,我們只能通過市委羅書記的支持了。”
“這個問題我們再詳細研究。”易華榮想了想,就笑着說,“只要我們佔理,倒也不用太擔心什麼。”
頓了頓,易華榮禁不住問了一句:“政策,你的專長還在經濟方面,這樣去中紀委工作,不準備再到地方工作了嗎?”
“我也就在京城呆一年左右。”趙政策嘿嘿一笑,“老爺子也就安排我鍍金一下,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說是這麼說,趙政策心裡其實很無奈,以後的仕途必然深深打上趙家的烙印,沒有說得這麼輕鬆。
“政策,說真的,我替你高興的同時,心裡也空蕩蕩的。”易華榮感慨着,“西衡縣是個小地方,可也是我工作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有很深的感情。我們西衡縣的改革,現在局面大好,你這一走,我心裡還真有些不踏實。”
“您放心,我雖然去京城,但會時刻和您保持聯繫。”趙政策趕緊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要是不去京城,我們西衡縣的改革只怕會真的出問題。我那幾個伯伯要是給西衡縣添亂,那我們現在可真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
“政策,其實就算章小波呆在西衡縣,他也不會有什麼作爲的。”易華榮突然轉換了話題,“縣委常委會裡面他就是一個投票權,能鼓搗出什麼來?”
“書記,這不行,一粒老鼠屎可以攪壞一鍋湯的。”趙政策趕緊說,“這事情您就別操心了,我有辦法。”
“政策啊,我對章小波其實不太擔心的。”易華榮嘆了一口氣,只好說明了,“我最擔心的是黃副市長那裡,謝錦繡和劉正行兩個副縣長都是他提拔上來的。曹陽同志初到西衡縣,只怕有不少難題。”
“我明白書記您的想法。”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可我認爲讓章小波來平衡,這中間的變數太多。”
頓了頓,趙政策很堅決地說:“我絕對不能容忍西衡縣出現什麼幾家勢力平衡的局面,西衡縣的改革只能在您的領導下,讓曹陽去完成,其他的影響西衡縣改革的不利因素都要剷除。”
“可這樣一弄,政策你就要多得罪很多人哪。”易華榮就苦口婆心地說,“說不定你以後還會到南湖省工作的,那時候的麻煩就會多一些。”
“書記,您應該瞭解我的爲人。”趙政策笑了笑,很是懇切地說,“要是怕這怕那,我們西衡縣的改革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要真是那樣,我還不如繼續在西衡縣工作,就不走了。”
“好吧。”易華榮拍了拍趙政策的肩膀,有些動情地說,“既然你都不怕,我這個老頭子怕什麼呢。”
“書記,您放心吧。”趙政策就安慰道,“時至今日,南湖省委的人想動我,也沒有那麼容易。我大伯趙長征是中紀委的副書記,已經和省委書記程有全通氣過,出不了什麼事情,您別替我擔心。”
“我這輩子也就呆在西衡縣,對高層次的事情不清楚。”易華榮苦笑了一聲,“不過,政策你放心,只要我在西衡縣一天,你開拓的這個改革局面我一定會保護好,沒有人能夠搞破壞。”
“書記,其實我從您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趙政策也動情地說,“我也捨不得離開西衡縣,可這是沒有辦法了。”
“我明白,我明白。”易華榮感嘆着,“西衡縣有今天的局面,來之不易啊,幹部們和老百姓的眼睛都亮堂着呢。”
此時,南湖省省城,省委書記程有全的書房裡,程有全和程不同這對父子也在進行着談話,話題的中心就是趙政策。
“不同,你的眼光還是不錯啊。”程有全難得表揚兒子,讓程不同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爹,您是說什麼事情?”程不同覺得有些蹊蹺,禁不住問道。
“你知道嗎?”程有全手指頭在書桌上輕輕敲着,“我今天接到中紀委副書記趙長征的電話,暗示着趙政策是京城趙家的一份子。”
“啊。”程不同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誰說不是呢,趙政策的城府真深啊,我們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他的這個身份。”程有全感嘆着,“難怪汪理橫急着去西衡縣視察呢,估計是早就收到了風聲。”
“汪理橫那人就是心機太重,注重權術,我就看不得他。”程不同撇了撇嘴,“汪東魏也有他的遺傳因素,心機很深。”
頓了頓,程不同笑着說:“起碼,趙政策給我的感覺不錯,很會做人。”
“不同,你要記住,越是半桶水,越是盪漾得厲害。”程有全沉聲說道,“我看,汪理橫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把章小波安排到西衡縣去摘桃子,趙政策能容得了章小波嗎?”
“爹,只怕汪理橫不知道趙政策的身份吧。”程不同就笑着說,“要是知道了,應該不會讓章小波去西衡縣。”
“嗯,你分析得也有道理,長進了不少啊。”程有全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說,“不過,這事情也說不準,誰知道汪理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呢。”
“爹,趙政策最看重的就是西衡縣的改革。”程不同就笑着說,“不管汪理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您總要有些表示纔對。”
“是啊。”程有全感嘆着說,“我等下給羅成中打個電話,點撥他一下。羅成中和趙政策的關係一直挺不錯,這或許是羅成中幸運的地方。”
“聽說趙政策在羅成中上次收報事件中,還幫了羅成中大忙。”程不同就笑着問,“爹,這事情是真的嗎?”
“也可以說是真的。”程有全點了點頭,“不過,當時就算趙政策不出手,省委錢書記也沒有一定要把羅成中弄下來的意思。那時候,羅成中被調離衡北市的可能性最大。”
“爹,趙政策上次給我介紹了兩個朋友。”程不同見自己老爸心情不錯,就試探着問,“爹,您怎麼看?”
“什麼朋友?”程有全皺了皺眉頭,反問道。
“做實業的,現在也有好幾百萬資產。”程不同趕緊回答說,“在京城,深圳和香港都有公司。”
“幾百萬的資產,看起來不少,可現在來說,趙政策都未必看在眼裡。”程有全冷哼了一聲,“趙家勢力範圍內掌管的大公司,可是上百億的資產。對了,是做什麼產業的?”
“計算機。”程不同不敢隱瞞,“我也是聽趙政策說的,他還說要是我入股,投入資金至少可以翻翻。”
“計算機?”程有全微微一愣,隨即呵呵笑着,“趙政策還真是有眼光,這公司估計是趙政策鼓搗出來的。現在鄧蒸湘入主電子工業部,電子計算機也是主導項目,未來幾年肯定是重點中間的重點,發展前景可觀。”
頓了頓,程有全略微一沉吟,就吩咐說:“你有多少資金就投入多少,但有一條,至少要佔百分之十的股份,太少就沒有意義。”
“我現在一共才五十萬的資產,要佔百分之十,就必須把全部資產都投進去。”程不同有些猶豫地說,“這把雞蛋放在一個籮筐裡,我有些擔心。”
“那就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程有全擺了擺手,“你明天去找一下農業銀行的劉行長,貸款一百萬,就投入到這個計算機公司裡面去。不過,不同你要注意,這只是投資,公司裡面的事物你別摻和得太多,知道得越少越好。”
“這怎麼行呢?”程不同就急了,“爹,投資這麼多錢,卻什麼都不管,我哪裡能夠放心。”
“你就放心吧。”程有全就樂了,“以趙政策當年資助下鄉知青的氣魄,這一百萬他還沒有看在眼裡,不會在裡面做手腳。再說,我們要的是政治利益,就算犧牲些經濟利益也划算。”
“我懂了。”程不同這才放下心來,“不過,趙政策的這兩個朋友,都有些來頭,一個衡北市市長黃鐵芯的侄兒,一個是西衡縣副縣長謝錦繡的兒子。爹,您看這中間有沒有問題,特別是黃鐵芯夾在裡面,我有些擔心。”
“你別管這些。”程有全斷然說道,“據我所知,趙政策和黃鐵芯的關係並不怎麼樣了。這些麻煩事情讓趙政策自己去解決,你只管投資,別的什麼都不管。”
頓了頓,程有全又補充了一句:“但有一點,你一定要和趙政策說清楚呀,你投資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透露出去,影響不好。”
“我知道了。”程不同趕緊說,“明天我就着手這個事情,和趙政策的兩個朋友聯絡。”
“嗯。”程有全笑着點了點頭,“不過,你的重點是要和趙政策搞好關係。趙政策在我們南湖省也呆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要回京城工作。”
“爹,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趙政策有這麼深的背景,當初爲什麼要回西衡縣工作呢?”程不同就問了一句。
“這個事情我一時也想不明白。”程有全皺了皺眉頭,“也許趙家這麼安排別有深意,如果是特意而爲之的話,我估計趙政策在京城呆個一年半載後,又會來南湖省工作。看來,趙家是在對南湖省進行滲透。”
“那以後趙家豈不是要對我們程家動手?”程不同就急了,“我們可沒有那麼強的實力對抗。”
“這個你不懂。”程有全哼了一聲,“趙家主動找上我,就是希望我到時候提攜趙政策一把。看問題要站在全國的層面看,不要只盯着一個南湖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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