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蓮這才滿意地看了趙政策一眼,笑了笑,意思上多。這也難怪,孃家人有出息,秦香蓮自然高興。
趙政策苦笑了一聲,有時候親戚多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的,要不然的話,老媽只怕又要給自己上緊箍咒了。
對劉正行這人,趙政策還真有些看不懂,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記憶裡劉正行都沒有因爲趙完成讓他掉了兩顆門牙而報復過,甚至都沒有什麼人提起過這件事情。
越是自己看不清底細的人,趙政策越是警惕。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所以,趙政策的警惕也是有道理的。
在與人交往中,與其把心一下子掏出來,不如慢慢觀察對方,有了瞭解之後再交心。趙政策認爲自己可以不虛僞,坦坦蕩蕩,但絕不可把感情放進去,要留些空間作爲思考,那麼一切就會好一些,也更穩妥一些。
“完成大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劉正行突然對一直坐在牆角的趙完成說,“當年我是有些年輕氣盛,說話也難聽了點,可我不也缺了兩顆牙齒了嗎?”
“劉書記,這不怪您,是我當時衝動了點。”趙完成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我還怕劉書記您記仇呢,我這一個教書的,有些清高,本來早該找您道歉,就是放不下這個面子啊,您別見怪。”
“在那個年代裡,人人自危啊。”劉正行有些感嘆地說,“唉,我也不替自己辯護了,當年我和老哥你都年輕,嘿嘿,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是沒有記在心上了。今天我來,一是想和你兒子商量點工作上地事情,二是想和老哥你揭開這個陳年舊事。”
“嘿嘿,我早沒事了,要不是您是領導,我早就上門道歉了。
”趙完成馬上接過話題說。
“路線。你對承包鄉里面地磚廠有興趣嗎?”劉正行哈哈一笑。“今天。你弟弟也回來了。你不用擔心我蒙你啦。”
“興趣倒是有。就是不知道那磚廠承包需要多少錢?”趙路線好像突然才醒悟過來似地。支吾着說。”我沒多少錢啊。”
“路線。你這話可就不太厚道啊。”劉正行呵呵一笑。“你可是我們石頭鄉地大能人。磚廠地效益比鄉里地磚廠好多了。就別和我哭窮了。”
“劉書記。我看這樣吧。”趙政策就笑着插話說。“鄉里地磚廠老是這樣虧損確實不是個辦法。可要是搞承包。畢竟是國有資產。我還是有些擔心政策方面地問題。穩妥起見。還是讓村民們都入股吧。公社還是佔百分之五十一地股份大頭。村民們佔百分之四十九。你看怎麼樣?”
趙路線有些怪異地看了自己地弟弟一眼。剛纔還在勸自己承包磚廠。現在反而談起了入股地事情來了。不過。趙路線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可是個厲害人物。吃不了虧地。也沒有說什麼。
殊不知。正是因爲鄉黨委書記劉正行親自找上門來。讓趙政策提高了警惕。再說。趙政策一直擔心過年後政府部門嚴厲打擊經濟犯罪地手段。在高壓政策下。有些事情是光靠嘴巴說不清楚地。雖然有錢仲民這個省委書記地兒子做接應。趙政策還是沒有把握。不想在這個上面栽跟斗。太不划算了。
所以,趙政策寧願讓大哥趙路線少賺些錢,也要穩妥爲上。至於鄉政府的股份,只要政策變好了,要拿回來也不是太苦難地事情。
當然,趙政策是不可能把這些想法說出來的,隨便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在趙政策看來,就是把自己的心靈弱點向別人展示,授人以把柄,他日很有可能成爲別人修理自己地突破點。趙政策認爲,世事複雜,人心多樣,暴露心思一般都是被人盯梢的。
“趙秘書啊,鄉政府現在哪裡還有錢投進來入股啊。”劉正行苦笑了一聲,“現在磚廠是窮得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這個磚廠已經成了一個老大難問題了。”
“沒關係的,鄉政府可以用機器和廠房等折價作爲股份,反正要佔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確保磚廠是掌握在國家集體手中。”趙政策不動聲色地說,“關於工人的工資問題以及磚廠地經營資金問題,就由我哥來解決好了。”
“這怎麼行呢,我今天來也不是專門讓趙路線吃虧來的。”劉正行微微一愣,隨即說道,“這樣地話,路線就太吃虧了。”
“嘿嘿,吃虧就是上當嘛。”趙政策呵呵一笑,隨即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合同上必須明確,工廠的一切經營權力都由我哥做主,鄉政府不能進行任何干涉。”
停頓了一下,趙政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鄉財政所可以對磚廠地財務進行監督,也可以安排專人做會計,只是出納必須由我哥來安排。”
“這都沒問題。”劉正行馬上說,“年後出了節,我就讓劉光鬥副鄉長專門來和路線談具體的合同,就依照剛纔趙秘書說地指導方針辦理。”
“還有個問題。”趙政策就笑着說,“要是到時候政策明示可以承包了,那麼我哥就有權力把鄉政府的那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購買過去,價格就按現在作價加上同期銀行利息計算,這一條我覺得有必要加進去。”
“真不愧是北方大學的高材生啊,邏輯思維能力超強,我今天可是長見識了。”劉正行呵呵笑着,“沒問題,這事情我可以做主。”
“劉書記,這農民光靠種田可只能解決溫飽問題,無法奔小康啊。”趙政策就笑着轉移了話題,“你看是不是要想想什麼辦法,把經濟搞上去?”
“還請趙秘書指點啊,你在市裡領導身邊工作,視野廣。”劉正行心裡一動,“有沒有適合我們石頭鄉發展地項目?”
“我們石頭鄉除了石頭就是山。”趙政策也不客氣,“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只能圍繞着這山和石頭來做文章了。”
“還請明示。”劉正行就很熱
。
“石頭鄉有幾個很不錯的林場,我覺得可以考慮建一個大一點的傢俱廠,咱們這裡木匠,漆匠都有,技術不是問題。”趙政策就緩緩地說,“沙發,茶几,組合櫃子都可以做,我看在城裡還是很有市場的。”
“是個好辦法。”劉正行有些遲疑地說,“就是這個木材砍伐證的問題,審批權在縣裡啊,只怕有些難。”
“鄉政府打報告,我順便帶過去吧。”趙政策就自告奮勇地說,“不過,報告上寫明樹是分批砍伐,並且看掉之後馬上要種上,不能把小樹都砍了。生態平衡非常重要,這一點一定要註明,不然很難批下來。”
“秦秘書,你把這些都記住,報告就由你來起草。”劉正行沒有猶豫,馬上吩咐說,“這個事情要當明年的第一件大事情來辦。”
停頓了一下,劉正行有些爲難地說:“可就靠一些木匠,漆匠,很難形成大規模生產啊。”
“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大。”趙政策毫不猶豫地說,“去東南沿海採購大型木材加工設備,把流水生產線建立起來,一天怎麼也要生產幾百套傢俱出來。”
“表弟,什麼是流水生產線?”秦翱翔有些惑地問了一個大家都不太懂的問題。
趙政策這纔想起這個年代流水生產線這個詞語好像並沒有流行,就訕笑了一聲:“簡單地理解,就是一條龍服務。打個比方,就象殺豬一樣,專人分別負責少開水,準備工具,殺豬,分割皮肉,清理內臟,分類,銷售等工作,讓豬肉源源不斷地到達市場,就是這麼一個過程。”
“這樣是可以形成大規模生產。”劉正行眼神一亮,“工作分細了,對工人地要求也沒有那麼高,普通村民也可以當工人。”
停頓了一下,劉正行又有些爲難地說:“這樣的大型生產線只怕要好幾十萬才能買回來,鄉里沒有這麼多錢啊。”
“可以考慮和磚廠同一個模式,進入工廠的工人都要拿錢入股,鄉政府象徵性投入幾萬,其他就以林場的木材抵股份,還是要讓鄉政府佔股份百分之五十一。”趙政策就說,“我找黃副市長的侄子黃小軍談過了,讓他來帶頭,具體的資金問題他來解決。”
“那可太好了,這樣可以解決不少剩餘勞動力問題。”劉正行就很高興了,“趙秘書,你可是幫了大忙了。”
“還有幾個想法。”趙政策嘿嘿一笑,“現在地老百姓家裡的豬的都是當生豬整頭整頭地賣,比較虧。要是把豬頭,豬肉,排骨,內臟和皮毛分開來賣,應該可以多賣出將近三分之一的錢出來。”
“我也去縣城的集貿市場看過,確實是這樣。”劉正行稍微一沉吟,“這個事情我看是可以操作,鄉里也不需要投入什麼資金,只要把生豬收上來,統一宰割,然後統一銷售就可以了。這個事情我讓劉光鬥副鄉長去抓一抓,他在這方面是內行。”
“另外,周圍的黃山比較多,我建議種上板栗樹等經濟果樹,或者辦幾個養雞場。”趙政策點了點頭,“市委徐書記很關注我們石頭鄉這個取得榮譽地鄉啊。”
劉正行老臉一紅,訕笑着:“都是我這個黨委書記沒當好啊,一定想辦法改進,迎頭趕上去。”
“只要我剛纔所說的幾項能夠弄得像樣,我想我們石頭鄉的經濟是可以上一個臺階的。”趙政策笑了笑,“我們石頭鄉的經濟發展就開劉書記你掌舵啦。”
“我們這一屆鄉黨委班子會盡力而爲的,也要趙秘書你多多支持啊。”劉正行哈哈大笑,“多回來指導指導,支持家鄉地經濟發展哦。”
停頓了一下,劉正行才轉換了話題:“昨天晚上,常叔光同志向我提議,讓趙路線來接任他的村支書職務。這個想法好啊,路線,我看好你,石頭村就看你地了。”
鄉黨委書記發話了,對於任命一個村支書來說,就是一錘定音了。
趙政策回頭看了大哥趙路線一眼,趙路線才站了起來:“謝謝劉書記的信任,我一定努力把石頭村地工作做好。”
只有趙完成覺得在看天書一樣,世道變了啊,一個村支書說當就當上了?不過,對自家老大趙路線,趙完成倒是知根知底,人穩重,當個支書還是能夠信任的,所以,趙完成沒有說什麼,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完成大哥,你那校舍地修理問題,我們鄉黨委也討論過了,正月份就開始動手修理。”看來劉正行今天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帶足夠了胡籮卜來的,“你就放心吧,誤不了你的事情。”
“太感謝劉書記了,爲了這事情我可把腳都跑痛了。”趙完成開天闢地走上前來,和劉正行緊緊握手,“我總替孩子們擔心呢,怕出安全問題哪。”
趙政策暗自好笑,老爸說話還真有失水準啊,這不是責怪人家鄉領導辦事效率太低嗎?感謝人哪有這種感謝法?
不過,趙政策也很高興,這段經歷了幾十年的恩怨今天也算有個了結,估計劉正行還不知道,這段恩怨曾經讓前來微服私訪的省委書記錢丁洋動過要把劉正行拿下來的心思,只是趙完成堅決反對,劉正行才能夠在鄉黨委書記上任職到現在罷了。
趙家的這個年註定是很熱鬧,第二天,劉正行又來了,不過,這次秘書秦翱翔沒有跟着來,卻是後面跟着謝天華,讓趙政策很是驚喜,都有兩年沒見這個鐵哥們了。
謝天華衝着趙政策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往走在劉正行右邊的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瞄了瞄。
趙政策覺得有些奇怪,仔細看了看,卻是謝天華的父親謝錦竹,現在的西衡縣副縣長。謝錦竹趙政策是沒有在重生後見到過的,不過後世裡有些印象,也打過交代,仔細看還是能夠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