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應面如死灰,心情沮喪到了極點。鄭開應心裡很清楚,得罪了這位程少,自己這個所長估計是幹到頭了,說不定連這身警服都要脫下來了。
這個時候,鄭開應可不會天真地認爲自己的後臺能夠保得住自己。在南湖省內,省委書記程有全那就是最大的領導了,誰也不敢跳出來和程有全做對。更何況,自己還只是一個小蝦米,註定是被犧牲的對象!
周羣和省廳的兩個同志徹底接受這個案子,一個同志打了電話回省廳,把刀疤七的檔案給調了出來。
這下,情形就很明朗了。刀疤七真名陳七,根本就不是省城的人,而是下屬一個縣的無業遊民,曾經因爲打架故意傷害罪坐過三年監獄,出獄後也是經常打架鬥毆,只是因爲沒有犯大的案子,纔沒有“二進宮”。
隨後,省廳的一個警官把陳七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裡去審問,周羣則坐了下來,陪着程不同與趙政策聊天。
鄭開應則老老實實地站着,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趙縣長,這次真不好意思。”周.羣笑着說,“在省城發生這樣的惡**件,我有責任哪。”
“周科長客氣了,是我給省廳的同.志添麻煩了纔對。”趙政策呵呵笑着,“不同也跟着忙活了半個晚上,辛苦了。”
“什麼辛苦不辛苦,仲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程不同大大咧咧地說,“要是在省城還受到小人的陷害,我買塊豆腐去撞死得了。”
周羣也不插話,從派出所的民警手中拿過了詢問.筆錄,仔細覈對了一下,心裡有數了。這個鄭開應所長確實沒有按照程序進行審理案子,從詢問筆錄裡沒有趙政策的詢問筆錄這一點看就是最好的證明。
“鄭所長,你知道性質有多嚴重嗎?”周羣冷冷地看了.鄭開應一眼,沉聲說道。
“我知道錯了,還請周科長給我個機會,將功贖罪。”.鄭開應看了程不同一眼,可憐巴巴地說。
周羣卻是轉過.頭來看着趙政策,徵詢趙政策的意見。
趙政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鄭所長也是身不由己吧,可以考慮給個機會。”
“既然趙縣長寬宏大量,我就給你個機會。”周羣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關鍵是看你的表現了,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不會再有,明白嗎?”
鄭開應拿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裡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過了最重要的一關了,說不定這個所長位置還可以保全下來。
“我知道,我一定將功贖罪。”鄭開應點頭如雞啄米,非常快速,“是省廳的葉戈讓我這麼幹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趙政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個結果在趙政策的意料之中。可週羣卻是苦笑着看了看趙政策,然後把眼光落在了程不同的身上。
“一查到底,有什麼問題我擔着。”程不同想都沒想,就沉聲說道,“我倒是想看看這背後還有什麼樣的人物!”
“鄭所長,葉戈怎麼知道我在牡丹賓館?”趙政策卻是很關心這個問題。
“好像是葉戈聽衡北市的一個姓章的年輕人說的。”鄭開應不敢馬虎,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是汪省長的女婿,明天舉行婚禮。”
趙政策看了看程不同,又看了看周羣,搖了搖頭。趙政策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這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要是一定弄到章小波的頭上去了,那汪省長那裡面子就不好看了。總不能因爲這樣的事情讓程不同花心血去和章小波拼吧,再說,趙政策和程不同還只是初次相交,不好意思太麻煩人家興師動衆。
“問題要弄清楚,但也可以適可而止。”趙政策沉吟了片刻,就毅然說道。
“政策,如果你心裡不舒服,我就幫你徹底出這口惡氣。”程不同卻是很快就說,“那小子,我也早就看不慣了,正好借這個機會。”
趙政策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個事情也不太可能把章小波弄進來的,更何況,章小波很快就要成爲自己的同事了,這個時候,把關係弄得太僵了也不好。
程不同嘆了一口氣,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作爲省委書記的兒子,程不同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事實上心裡很有分寸,也明白有些事情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對於刀疤七這樣的人,趙政策早就看明白了。從刀疤七的動作和語言上面,趙政策就認定刀疤七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地痞。對付這樣的流氓地痞自然有對付流氓地痞的辦法,警察有的是辦法,因爲這樣的流氓最怕的就是“二進宮”。
這種流氓地痞通常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但是打架鬥毆,小小的敲詐勒索,耍耍流氓的行爲是經常有的,否則的話他們就不叫流氓地痞。
這些流氓地痞犯的事情往往是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惹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處於可以送進宮也可以不送進宮的模棱兩可之間。對於他們來說,只要威脅利誘,好好敲打敲打,很快就會成爲牆頭草,風吹兩邊倒的那種人。
所以,要從刀疤七口裡套出話來,其實非常簡單。事實上,省廳的同志只是把刀疤七帶到一個房間裡,一番敲山震虎之後,刀疤七就象吐豆子一樣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吐了出來。
案子到這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可事情還遠遠沒有完。要是就整一下刀疤七這樣的小角色,趙政策也不要混了,以後隨便弄兩個小混混,就可以欺負到趙政策的頭上來。
有刀疤七和牡丹路的派出所所長鄭開應的證詞,矛頭直指公安廳的副科長葉戈。
“不同,事情就到葉戈和他老子頭上打止吧。”趙政策把程不同拉到一邊,笑着說。
“也好,這事情弄得太大了,也會有些棘手。”程不同呵呵一笑,“我家老爺子和汪省長的關係這段時間還不錯,就給他這個面子。”
趙政策大汗,這叫什麼話啊。這段時間關係不錯,那就是說以前的關係不行,以後的關係只怕會更糟糕了。
斬草除根,這是很有必要的。所以,趙政策雖然不想這個時候和章小波發生正面衝突,可對葉戈卻是必須清除掉。當然,葉戈之所以這麼囂張,就是憑藉他老子是省廳的一個處長。所以,趙政策強調要把葉戈的老子也要弄下去,這是最起碼的條件。
“那就讓他們都脫下這身警服吧。”程不同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哪位是趙政策同志?”派出所門口突然出現一個穿着團長級別軍裝的軍人,身材很是魁梧,身後還跟着三個彪悍的穿着迷彩服的軍人。
“我就是。”趙政策呵呵笑着走了過去,“胡天讓你來的吧,辛苦了。”
“鐵牛,你這效率不行啊。”程不同湊了過來,砰地就給了這個團長一拳,“等你來,政策都要去坐老虎凳啦。”
“你也在,娘娘腔。”鐵牛撇了程不同一眼,“沒活幹了?那可不行,胡天大哥非吃了我不可。”
趙政策大汗,堂堂的省委書記的公子居然被鐵牛稱呼爲娘娘腔,也狗程不同喝一壺的了。
程不同卻是訕笑了一聲,沒有接話。秀才遇見兵,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也是說不清的。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政策,我們司令員有指示,不能讓你受委屈。”鐵牛看着趙政策,把程不同給自動忽略了,“是誰幹的,我來搞定。”
程不同攤開雙手,苦笑了一聲:“鐵牛,你別亂來,這裡是省城。”
“鐵團長,交給省廳的同志處理算了吧,這次麻煩你了。”趙政策笑着說,“差不多就算了。”
“那不行。”鐵牛斷然說道,“我來一趟,怎麼能不幹活呢,這臉面往哪放?”
“是省廳的一個科長,叫葉戈。”趙政策笑了笑,“讓省廳內部解決算了,別把事情弄大了。”
“葉戈是吧。”鐵牛卻是轉過頭來,看着幾個彪悍的軍人,吩咐道,“半個小時內,把葉戈給我帶過來。”
“行,你弄小的,我去弄老的,大家一起玩一玩。”程不同哈哈大笑着,讓趙政策懷疑這傢伙的神經是不是有問題。
“別太過火,稍微懲罰下就可以了。”趙政策沉吟了半響,才笑着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己和這個鐵牛團長又不熟悉,說得太多反而讓人家反感。
派出所所長鄭開應和手下的警察都是目瞪口呆,在這些人眼裡,去省廳抓人好像喝稀飯那麼容易。
那幾個把趙政策帶到派出所的警察更是直叫僥倖,還好來的路上沒有對趙政策採取手段,要不然現在樂子就大了。
“鐵牛,明天也要來喝喜酒吧。”程不同笑着問。
鐵牛點了點頭:“這酒有什麼好喝的,都是我家老爺子太懶,硬要我來給紅包。”
“那好,我和政策先回賓館。”程不同就呵呵笑着說,“沒你這個精神,大半夜的還要去抓人,我回去補一覺。”
可還沒來得及上車,一輛小車從遠處飛馳而來,在派出所門口來了一個急剎車,卻是姚小月從小車裡風風火火跑了出來。
“政策哥哥,你沒事吧。”姚小月跑過來拉着趙政策左看右看,完全忽視了鐵牛團長和程不同兩個人物。
“沒事了。”趙政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有不同和鐵團長在這裡,哪裡會出事情?”
“程不同?”姚小月這才把頭偏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娘娘腔也在這裡啊。”
“政策哥哥,你沒事吧。”程不同今天第二次被稱呼爲娘娘腔了,很是鬱悶,就乾脆學着姚小月的強調,膩聲說道,讓姚小月臉色一紅,隨即一巴掌就扇在程不同的胳膊上,“我讓你學,我讓你學。”
“鐵牛哥哥也在啊。”姚小月這才解恨,嫣然一笑,看着鐵牛團長。
“小月啊,怎麼很長時間沒來軍營裡玩啦。”鐵牛見了姚小月,倒是神情緩和了很多,“我也不想來啊,可首長有指示,沒辦法,只好來了。”
“這什麼派出所啊,居然想整政策哥哥,我把他的門給拆了。”姚小月好看的眉頭一豎,還真有幾分英姿勃勃的感覺。
“沒事了,都處理完了。”趙政策趕緊拉住了姚小月,這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湊在一起,時間長了,指不準還要幹出什麼事情來呢。
“嗯,這裡就交給鐵牛和周羣啦。”程不同笑嘻嘻地把周羣拉了出來,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然後笑着說,“鐵牛,你可別玩得太過火了,別讓周科長難辦,都是我哥們。”
“放心吧。”周羣見程不同稱呼自己爲哥們,心頭一震,很是高興,“程少,我保管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辛苦你啦。”程不同倒也沒有什麼架子,擺了擺手,拉着趙政策就往自己的小車上面走去,氣得姚小月在後面直跺腳,讓鐵牛看得目瞪口呆。
“小月,你先回家吧,很晚了,你爸會擔心的。”趙政策轉過頭來,“我和不同在一起,他也住在牡丹賓館,沒事的。”
“哦。”姚小月有些不捨地看了看趙政策,然後看了看程不同滿臉詭異的笑容,終於轉過身,發動吉普車,先走了。
“不同這車挺漂亮的啊。”趙政策一看車型,嘴巴咂了幾下,“比你爸坐的車檔次只怕都不差吧。”
“那是,整個省城就我這一臺德國進口汽車呢。”程不同笑嘻嘻地說,嘴巴奴了奴,“從南邊弄來的。”
趙政策一愣,沉默了許久,才笑着說:“不同啊,這車你最好是趕快脫手。”
“怎麼啦。”程不同也是一呆,“這車有什麼毛病嗎?”
“車的質量沒有問題,可這車的來歷有問題。”趙政策正色說道,“這種車都是通過批文倒賣弄來的,南邊一個月就是上萬臺進口車,鬧的動靜太大了。我看了南方的一些報紙,都有提到過這種事情,只怕要不了多久,中央就要開始清查這個汽車走私的案子了。”
程不同想了好幾分鐘,才嘆了一口氣:“政策,我聽你的。這車要脫手很容易,只要我說一聲,明天就可以賣出去。”
程不同也是很捨不得這臺車,可要是這車牽涉到走私,中央重拳進行打擊,就有可能牽累到自己父親省委書記程有全的聲譽,想來想去,覺得趙政策說得有道理,就毅然決定放棄了。
程不同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選擇放棄小車,倒是讓趙政策對程不同多了一絲欣賞。一個人懂得取捨之道,當斷則斷,纔是個厲害人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是流傳千古的話語,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從這一點看,程不同也不象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放蕩不羈,事實上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值得一交。
事實上,趙政策對**的印象也不是很壞,評價也比較客觀。秦露,胡天,鄧巧巧,姚小月包括面前的這個程不同,都是屬於**,但爲人都很直爽,沒有那麼多的彎彎道道。當然,也有高羣,章小波這一類的害羣之馬。世上,**的形象也是被這種類型的人給敗壞的。
“不同,你怎麼不住家裡?”趙政策覺得很是奇怪,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忍住,禁不住問了一句。
“說來話長。”程不同的臉色馬上苦了下來,“我在省經委上班,一天到晚閒得要命。可老爺子硬要我上班,我哪裡是這塊料子啊。”
“那你想做什麼?”趙政策就笑着問。
“哥們就是喜歡賺錢。”程不同就馬上來勁了,“在國內到處跑,想辦法多賺錢。”
“賺了多少了?”趙政策嘿嘿一笑。
程不同笑眯眯地伸出了五個手指頭,讓趙政策大吃了一驚:“五百萬?”趙政策覺得程不同這傢伙有些懸啊,搞不好就是利用自己家老爺子的關係,在搞倒賣批文的事情,才能夠賺到這麼多的錢。
要真是這樣,趙政策要重新評估程不同了,最好是敬而遠之。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打交道,總有一天要被他給害死的。
“哪有那麼多?”程不同更加吃驚,別人問到的時候,看到自己做這個手勢,都以爲是五萬塊錢呢。沒想到,趙政策卻是一開口就是五百萬,難道錢在他眼裡就是個數字,說來就來的?
“是五十萬,都還差一些呢。”程不同沒好氣地說。
“那是不多。”趙政策鬆了一口氣,作爲省委書記的兒子,在這個年代裡,批文比什麼都值錢,弄點小錢,積累到五十萬,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多?”程不同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西衡縣有十萬元戶嗎?”
“沒有?”趙政策禁不住樂了,“不過,西衡縣我有兩個哥們一年前就給烈士家屬捐贈了一百多萬。”
“政策,你不是忽悠我吧。”程不同大吃一驚,“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錢呢。”
趙政策從心裡嘆了一口氣,程不同不問這兩個哥們爲什麼給烈士家屬捐錢,卻把焦點放在一百萬元這個數字上面,看來對公益事業不熱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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