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叔沒有別的吩咐了？”趙政策嘿嘿一笑，“酒足飯飽，感謝款待。”
“還早着呢。”姚本澤見趙政策一副要告辭的表情，趕緊說道，“當然不只這個事情。”
頓了頓，姚本澤補充了一句：“對你來說，是好消息。”
趙政策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什麼好消息，姚叔這麼慎重？”
“中央馬上就會有關於活躍農村經濟的政策出臺了。”姚本澤壓低了聲音說，“是錢記在電話裡透露出來的，還特意讓我不要讓你知道。”
趙政策先是一愣，隨即呵呵笑了起來。
趙政策也有些詫異，貌似這個活躍農村經濟的政策出臺，在自己的記憶裡是明年一月的事情，怎麼就提前了好幾個月。難道自己這個小小的蝴蝶展翅還真的弄出了蝴蝶效應。
趙政策之所以敢在西衡縣弄出這麼大的聲勢，也是有所依仗的，並不是完全的心血來潮。在趙政策的記憶裡，明年一月分中央就會出臺《關於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的十項政策》。
文件指出：打破集體經濟中的大鍋飯以後，農村的工作重點是，進一步改革農業管理體制，改革農產品統購派購制度，在國家計劃指導下，擴大市場調節，使農業生產適應市場需要，促進農村產業結構的合理化，進一步把農村經濟搞活。
這十項政策裡，改革農產品統購派購制度是最關鍵的，對於西衡縣來說。國家不再向農民下達農產品統購派購任務，按照不同情況，分別實行合同定購和市場收購。
另外，這十項政策裡，還明確規定了放鬆山區，林區政策。對鄉鎮企業，實行信貸，稅收優惠政策。鼓勵人才交流和技術轉移。放活農村金融政策，提高資金的融通效益。按照商品經濟的要求，積極發展和完善農村合作制等等一系列的措施。
這十項政策的頒佈，我國農村開始了以改革農產品統購派購制度、調整產業結構爲主要內容的第二步改革。這個文件被評價爲在農村改革上邁出了相當勇敢的一步。
這個文件的提前頒佈，對於趙政策和西衡縣的改革，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利好消息。因爲有了這個文件，西衡縣的市場價格放開就有了文件依據，上頭再也不能說什麼了。這對於趙政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確是西衡縣的縣委記易華榮的一塊心病。
對於趙政策來說，有了這個文件，向銀行貸款五百萬的事情就更有把握了。有了這個文件，黃鐵芯市長也就沒有了顧忌，以他市長的身份親自出馬，貸款應該不存在什麼問題了。因爲文件上明確了要放活農村金融政策，提高資金的融通效益。
更讓趙政策高興的是，國家對鄉鎮企業實行信貸和稅收的優惠政策，這五百萬貸款就不需要用在張淑珍的榨菜廠和花卉種植場上面了，因爲張淑珍自己可以抵押貸款。這個時候，西衡縣最需要的就是資金。只有充足的資金，才能夠保證西衡縣經濟的高速健康發展。
“錢記不讓您告訴我？”趙政策卻是笑着問這個不太重要的問題。
“還不是想讓你的壓力更大一些。”姚本澤呵呵一笑，“錢記說壓力能夠壓垮一個人，也能夠造就一個人，想看看你到底能夠承受多大的壓力。”
“這個文件的出臺，錢記應該也花了不少力氣吧。”趙政策略微一思索，就笑着說。
“聽錢記說，他也就是提了提。”姚本澤卻是回答說，“說是另外有人極力贊同促成的。”
趙政策也很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文件是通過政治局決議的，決議的經過自然是絕對保密。黃鐵芯不可能把會議的具體經過告訴姚本澤，趙政策如果貿然發問，姚本澤就會有些尷尬了。
“還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趙政策很是高興地說，“要是易華榮同志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興奮得不得了。”
“政策，我怎麼感覺你沒有太大的驚奇啊。”姚本澤似笑非笑地看着趙政策，“你不會早就聽到什麼消息了吧。”
“我哪裡會有什麼消息啊。”趙政策趕緊說，“我剛纔只是在想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做些什麼。”
姚本澤沒有再追問下去，心裡也覺得趙政策不可能知道什麼消息，因爲這屬於機密內容。正式文件出臺之前，也只有省部級官員幹部纔有可能通過關係得到一些消息。
“還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姚本澤忽然轉換了話題。
趙政策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先聽好消息吧，免得影響心情。”
“呵呵，看來你是很樂觀啊。”姚本澤呵呵一笑，“你的代理縣長很快就要扶正了，這算不算是好消息？”
“這麼快？”趙政策有些詫異，倒不是認爲自己不夠資格當西衡縣的縣長，而是覺得這個代理縣長起碼也要先幹個一年半載的，然後轉正，纔算是順理成章。以趙政策在西衡縣的威望，就算市委空降一個縣長下來，也是鎮不住場面的，無疑會被趙政策和縣委記易華榮給架空。
要想空降兵鎮壓住場面，首先就要把縣委記易華榮弄走。可關於活躍農村經濟的十條政策一旦出臺，易華榮最後的一個心病都沒有了。一個沒有任何過錯，反而政績不錯的縣委記，市委是沒有任何理由讓易華榮下臺的。更何況，易華榮自己都快要退休了也不太可能把易華榮調走。
“你一轉正，西衡縣就空出了一個常務副縣長的職位來。”姚本澤有些詭異地笑了笑，“你猜猜看，誰最有可能去西衡縣當這個常務副縣長？”
“不會是省委直接派人下去吧。”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笑着問。不過，趙政策倒也比較坦然，現在西衡縣的改革沒有太大的意識形態上的壓力，誰來當這個常務副縣長，趙政策倒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畢竟，能夠去掉這個代字，就是一個天大的好事情。很多幹部一輩子都無法從副縣級別跨越到正縣級這個位置上來。更何況，趙政策現在才二十五歲不到，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章小波。”姚本澤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個名字，卻是在密切關注趙政策的表情變化。
“什麼，章小波要去西衡縣當常務副縣長？”趙政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姚小月清脆中略帶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把趙政策和姚本澤都嚇了一跳。
“這個蟑螂真討厭。”姚小月撅着嘴巴說，“他去西衡縣，準沒有什麼好事情，估計就是給政策哥哥搗亂去的。”
趙政策也微微有些動容，別的人都好說，唯獨這個章小波去西衡縣，那是太不合適了。雖然，現在趙政策看似和章全章小波這父子兩見面笑呵呵的，可之間的矛盾基本上是無法化解的。章小波在趙政策手中吃虧上當可不是一兩次，有一次更是被趙政策給打得在醫院裡躺了一個多星期，章全還不得不親自到衡北市的組織部長王志平家裡去賠禮道歉。
這中間的仇恨可大了！雖然說官場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可如果矛盾過於激烈，不可調和，那還是沒有和解的可能性。
更何況，現在的章小波可不比以前，他可是汪省長的乘龍快婿。有汪省長這個後臺，西衡縣的官員幹部們都會有所顧忌，一旦拼起來，還真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這好像不太合適吧。”趙政策有些狐疑地說，“章全是衡北市的副市長，章小波又到西衡縣當常務副縣長，這……”
“章全馬上會到交通廳當常務副廳長，交通廳的王廳長很快就要退休了。”姚本澤嘆了一口氣，“以後這交通廳的工作就會讓章全主持了，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也難怪姚本澤說出這樣的話來。對章全，姚本澤估計是最恨的了。以前，章全是死命地討好當副省長的姚本澤，姚本澤給章全的幫助可是非常大。可一旦三種人的清理文件出臺，章全就再也沒有來過姚本澤家裡。甚至，姚本澤住院的時候，也只打了簡簡單單的一個電話。
在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這種落井下石的人。姚本澤是對章全徹底失望，另外，加上幾分仇恨了。
趙政策就有些頭疼了，章全去了省交通廳當廳長，自己以後的工作只怕會有些麻煩。中央出臺的這活躍農村經濟的十天政策裡面就有一條是明確要加快農村的交通建設，這以後少不了要往交通廳跑，因爲修路要錢要資金啊。
章小波來西衡縣當常務副縣長，那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趙政策倒也沒有什麼畏懼心裡。
“章小波能力還是有的。”趙政策強行笑了笑，“也不一定是壞事情。”
“政策哥哥，你是縣長，他是常務副縣長，這麼一來你就是蟑螂的直接領導了。”姚小月歪着腦袋想了想，就笑嘻嘻地說，“你就狠狠地踩他，出口惡氣，把他趕跑得了。”
“這丫頭，亂說什麼呢。”姚本澤趕緊說道，“在一起工作就是同事了，班子裡的團結比什麼都重要。更何況，要是把關係弄砸了，汪省長那裡也不好交待。”
“對了，姚叔。”趙政策突然想了起來，“錢仲民一直是交通廳的處長，也差不多該升副廳長了吧。”
“這個……”姚本澤愣了一愣，“我還真沒有注意這個事情，按理說是快了。”
“政策哥哥，你沒有問小惠姐姐嗎？”姚小月突然插嘴說，話裡卻是帶着幾分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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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深圳學習啊。”趙政策就笑着說，“有兩個月沒有聯絡了。”
“哦。”姚小月應了一聲，嘴角卻是掠過一絲笑容，讓趙政策暗自好笑。
“仲民哥哥應該會調到京城去工作，錢伯伯年紀大了，也要人照顧。”姚小月卻是突然說，“我好像聽仲民哥哥說起過這個事情。”
“那也好。”趙政策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是有些失望，錢仲民一走，自己在省交通廳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要想跑修路的資金，只怕會難上加難。不過，在錢仲民離開省城之前，應該還可以找他幫忙幫忙。
“政策啊，明天的紅包你可不能低於五百啊。”姚本澤就笑着說，“這也算是人情往來嘛。”
“嗯。”趙政策應了一聲，隨即站了起來，“不早了，我先去賓館，明天上午我再過來吧。”
“不了，直接去參加喜宴吧。”姚本澤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說，“免得你跑來跑去，累。”
姚小月蠕動了幾下嘴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估計姚小月有幾分害羞，怕和趙政策單獨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這也是第一次沒有送趙政策出門。
趙政策去了省城裡最高檔的牡丹賓館，倒也不是貪圖享受，而是覺得在那裡要安全一些。
殊不知，事情往往出乎意料。
進了賓館大堂，趙政策拿出工作證進行登記，交了押金，然後就去了房間。
進了房間，趙政策把門給反鎖上了，先是衝了個涼，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了提包裡面。
點燃一支香菸，趙政策坐在牀頭，陷入了沉思。
今天姚本澤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太重要了，也太突然了。章小波有這麼硬的後臺了，爲什麼一定要往西衡縣去鑽呢？這對章小波有什麼好處呢？
要說專門爲了對付趙政策，章小波纔來西衡縣當常務副縣長，這也未免太沖動了點吧。以前的章小波或許會這樣做，可現在都給羅成中當了大半年的秘，又跑到國土局做起了領導，經過這些鍛鍊，章小波給趙政策的感覺是沉穩了不少。
趙政策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低沉的敲門聲音。趙政策就有些詫異了，自己進房間之前已經交待了服務員，讓他們不要來打攪，自己要好好休息。再說，自己住牡丹賓館，也只有姚本澤父女兩個人知道。
那會是誰呢？
趙政策是個謹慎的人，也很注意儀表。因此，趙政策很快就穿好了外衣外褲，並在鏡子裡打量了幾秒鐘，覺得沒什麼不妥，這才走過去開門。
“先生，您好！”門外站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故做嬌美地拿眼神看着趙政策。
這個女人自己不認識，這是趙政策的第一反映。女人身上那股雜牌香水也讓趙政策略感厭惡，禁不住往後小退了一步。不過，趙政策心裡有些警惕，仍然用手牢牢地把住半開着的門，並沒有讓女人進房間。
“你有什麼事情嗎？”趙政策沉聲問了一句。
“先讓我進去好嗎？”女人自認是最挑逗的語言挑逗着趙政策，見趙政策沒有什麼反映，禁不住有些懊惱。
不過，女人仍舊不死心，繼續施展自己的媚功，引誘着趙政策。女人一隻手很是輕佻地搭上了趙政策的肩膀，用那種很膩的聲音在趙政策耳朵邊輕聲說：“先生，晚上要我陪嗎？”
說着，女人還自作多情地在趙政策耳朵邊吹了一口氣，想要繼續挑逗趙政策。
趙政策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這個女人明顯是專門做皮肉生意的，長得又不漂亮，手法卻是很老練。趙政策見過的漂亮女人多了，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又自以爲是的女人。
趙政策強行壓住心頭的厭惡與怒火，推開了女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請自重！”趙政策說着，就準備把門給關上了。
可沒有想到，女人不但沒有就此罷休，相反，有些急了，整個人頭貼了上來。
趙政策心裡一咯噔，這事情裡面有名堂，趕緊往側面跨了一步，把房間的門也個砰上了。
可就算如此，趙政策還是突然聽到了一聲大吼：“你他媽的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勾引我老婆。”
趙政策心頭一震，知道麻煩事情出來。可趙政策纔來得及轉身，就見一個很大的拳頭撲面而來……
趙政策想都沒想，一隻腿後退了半步，側身讓過了拳頭，左手把女人一把推開，右手閃電般地抓住了這隻揮拳過來的手。
如果以趙政策本身跟胡天學到的功夫，這個時候就應該用左手對準這隻手的手肘部位砍下去。以趙政策的右手和對方的肩膀爲支點，這麼砍下去，就和劈柴一樣，這隻手基本上就報廢了，醫治起來都是非常麻煩的。
不過，趙政策只是抓住對方的手腕扭了一下，讓對方哎喲了一聲。這才注意觀察了一下對方：濃眉大眼，臉上有一道比較醒目的傷疤，長得也比較魁梧。
不過，讓趙政策比較納悶的是，這麼樣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手腕居然沒有什麼力氣，還真是羊屎面上光，裡面一包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