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措手不及2
愣了很久,我才反應過來,笑着打招呼說:“詹……詹伯伯你好。”
“小趙,把車開到馬路邊上,別擋着路口。”詹明博把目光落在司機的位置上,輕聲提醒說:“打電話給秘書,說我會晚十五分鐘回去。”
我有些尷尬地看着詹明博,有點不知所措。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他才把目光挪到我的身上,冷冷地說:“快上車,我的時間不多。”
“嗯。”我應答,回頭把車開到馬路旁停下來,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還記得昨天到詹宅的時候,詹明博與詹佑成吵架,以及對我冷眼相對的情景。
也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詹明博對我有種莫名的敵意。昨日自踏進詹家以後,他不屑於看我一眼,唯一對我說的話,也充滿不屑和藐視。
深呼吸,我努力讓自己緊張的心情平復下來。思考片刻,我再次撥通了詹佑成的電話,可是電話的那頭仍然提示忙音。
我茫然地看着停靠在前方的黑色轎車,心裡變得忐忑起來。
這個時候,如果我不過去,只會讓詹明博覺得我沒有禮貌和家教;假如我只身一人過去,面臨的將會是未知的羞辱甚至是打擊。
昨日從詹明博的言行舉止之間,我猜到他對我的印象很差;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先入爲主的偏見。
可是逃避並不是我的風格,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
鼓足勇氣鑽出汽車,我匆忙往轎車的方向走去。小趙站在副駕駛座旁,看我走過來禮貌地打開了車門,微微一笑說:“林小姐,這邊請。”
林小姐?看不出我的知名度那麼大,就連詹家的司機都知道我的姓氏。
懷着不安的心情,我鑽進了詹明博的而汽車。寬敞的車廂裡,有一種難以言語的壓抑感。
詹明博雖然年過不惑之年,可是渾身上下散發出強大的氣場,讓人心生敬畏。他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表情淡淡的讓我猜不出喜怒。
我突然有種感覺,像詹明博這種讓人捉摸不透的人,真的很可怕。
“請問你今天找我,到底爲了什麼事嗎?”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詹明博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不明的笑意。他並沒有睜開雙眼,嘴脣動了動,輕聲說:“林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這次找上門的目的。”
我仔細想了又想,大概是因爲昨日與詹明博見面的時候,說了不中聽的話惹他不高興了。“我這人口直心快,如果昨日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事,或者說了不中聽的話,懇請詹伯伯多多包容。”
在詹明博面前,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毫無寸鐵之力的小白兔,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如果他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我大可以當仁不讓、爲了利益不顧一切。
可是他偏偏是我所愛男人的父親,無論多麼討厭我,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要你自動離開佑成,這是對他最好的選擇。”詹明博猛地睜開雙眼盯着我,漆黑的瞳孔裡泛起了陰森的光。
我咬住嘴脣,努力壓抑心底的怒意說:“請你相信我和詹佑成是真心的,我希望能得到你們的祝福。”
“祝福?真幼稚。”詹明博幾乎失聲笑了出來,眉毛彎彎的樣子與詹佑成尤爲相似。“佑成並不適合你,你更不配當他的妻子。無論你如何努力往上爬,也不過是踩着男人的肩膀才能上位。這個世上有錢的男人很多,你何必對佑成苦苦糾纏呢?”
雖然早有預料詹明博會羞辱我,卻從沒想到會如此直接。我的立場很堅定,直言不諱地說:“我和詹佑成是兩情相悅,可能你會因爲程思雅的事對我有偏見。可是,我一直很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成爲配得上詹佑成的女人。”
輕輕搖頭,詹明博苦笑說:“你果然很幼稚,纔會天真地認爲只要改變了自己的身份,就能掌控一切。”
“我從沒想過要掌控一切,需要的不過是好好與詹佑成過日子。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的地方,請你告訴我,我會努力去改。”我的心很難受,可是坐在我身旁的是詹佑成的父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向他解釋,請求理解。
“我想你還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詹明博頓了頓,把審視的目光望向我,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是普通清白人家的女兒,也許我可以不計較你的身份和背景,勉強答應你們在一起。很可惜,你並不是。”
我幾乎脫口而出,解釋說:“事實證明程思雅纔是兇手,我並沒有……”
“你並沒有什麼?沒有殺人?呵呵……我猜你應該這輩子都沒法忘記,當年是因爲什麼罪名而入獄的?”詹明博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聲音突然高了幾個分貝。“是殺人,無論是正方防衛殺人,還是謀殺,有本質上的區別嗎?”
我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羞恥感,反駁說:“我因爲程思雅的陷害,坐了五年的冤獄。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個事實,也已經因爲那次的過失而受到應有的懲罰。人總會犯錯,難道我一輩子都無法擡起頭來嗎?”
“可以,你當以可以。可是我無法接受一個殺過人的女人做詹家的兒媳,我孫子的媽媽。坦白告訴你,即使詹佑成日後娶一個身無分文的孤兒,我也不允許她娶一個爲了錢不惜出賣身體,周旋於男人之間,一步步上位的女人。”
說完,詹明博隨手拿起一個牛皮紙的信封,直接甩在我的手上譏諷說:“葉家的二少爺,秦萬江,還有那個曾經在佑成公司裡做過助理的男人,你覺得像你這種女人還有資格入我們詹家的門?我說最後一遍,詹家的媳婦可以一無所有,但一定要身家清白。”
牛皮袋的口子散開了,裡面的照片灑了一車子。我彎身拾起來,當看清楚照片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每一張,幾乎都是我與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的情景。有我與葉敬良肩並肩坐在酒吧裡的,也有我在醫院裡貼身照顧老秦的,更多的是我與徐成亮出雙入對的照片。
每一張,都像鋼針般無情地紮在我的心尖上。
“你找人查我?”我無力地握着照片,感覺就像燙手山芋一般。心底涌起了一股涼意,當我想起自己在不留神的時候,身邊曾有人偷偷地蹲在暗處監視的畫面,就會感到膽寒。“清者自清,我與他們的關係光明磊落,不是幾張照片可以污衊的。”
詹明博使勁搖頭,嘆氣說:“我真搞不清楚,佑成喜歡你些什麼?說你長得漂亮,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說聰明,我倒沒有發現你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把照片塞到信封裡,強忍心底的慌亂說:“很抱歉,如果你是爲了說服我與詹佑成分手而來,我不會答應。我和他經歷了很多磨難才最終走在一起,不會輕易放棄。”
我知道,無論繼續說些什麼,也無法打消詹明博心中的念頭。與其在這裡與他硬碰下去,倒不如到此爲止,待見到詹佑成以後再想辦法應對。
想到這裡,我微微點頭告別詹明博說:“真的很抱歉,我還有重要的事去處理,先失陪了。”
車門已經被推開了一寸,詹明博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會讓你主動離開佑成。”
我不甘心地回過頭,淡定地對詹明博說:“我也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努力守護自己的愛情。”
“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下去,一定會後悔的。”詹明博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嘲弄說:“你要到民政局等佑成嗎?要不要打個賭,他不回來。”
與詹佑成經歷過這麼多的挫折和磨難,我並不會因爲詹明博的一句話而選擇退縮。相反,我會對這段感情更珍惜以及堅守。
“我相信,他一定會來。”我看着詹明博笑了,頭也不回地鑽出了汽車。
鑽出汽車的那刻,小趙連忙上前把車門關上。他禮貌地朝我點頭告別,然後繞過車身回到駕駛座,發動汽車離去。
看着黑色的轎車漸行漸遠,我的心情卻變得出奇的平靜。
或許可以這麼說,我曾經試過一無所有,現在終於憑着自己的努力爭取想要的幸福,還何必恐懼和害怕? ,o
這時候的我,很執着和堅定,從沒想過詹明博的一句話,會把我和詹佑成推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中無法自拔。
因爲姜,永遠都是越老的越辣。
到達民政局不過是兩點四十分,我停好車以後就在門口等候。
詹明博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清晰地在耳邊迴響。語言就像最鋒利的武器,總能不經意地戳中我的軟肋。
他說無論正當防衛殺人,還是謀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心,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就像失去了空氣般窒息而難受。
我垂下頭,目光不經意落在貼着膠布的無名指上。詹佑成向我求婚那天晚上的情景歷歷在目,我知道他向我承諾的,絕對不會食言。
“傻瓜。”我自言自語道,把手機翻了出來剛想撥通詹佑成的號碼,他的電話已經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