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無法拒絕1
答應參加鄧雪怡婚禮,是我下定決心面對過去的起點。
出發之前,我在家裡足足磨蹭了兩小時,幾乎把櫃子裡的衣服翻出來試穿一遍,才選擇了一條火紅色的連衣裙。
參加婚禮嘛,總得穿着喜慶一點兒。
我和樑浩然約在商場門口碰面,還沒到六點我已經打車到達了目的地。樑浩然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女裝區裡閒逛,看着櫥窗裡的衣服卻因爲標價而止步。
有人說女人如衣服,對於我來說男人才是衣服。
而詹佑成,是我這輩子也穿不起的而名牌。
“在看什麼?”樑浩然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回頭看過去,發現他正盯着我,眸光暗涌。愣了許久,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解釋說:“你今天很漂亮。”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平日我很少穿這種顏色鮮豔的衣服,但今天想着參加婚禮,總不能穿得太素色吧。
“想買手袋?”樑浩然淺笑着問道。
“哦,不是,只是看看。”我盯着專賣店裡的新品,心裡黯然失笑。粉色帶流蘇的夏款手袋,俏麗而不失溫柔。這種粉色很耐看,光看看已經心動了。
可是我很擅長壓抑自己的購買慾,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嗯,我還是回家以後上網買高仿吧,八十還包郵呢。
“這款粉色的好看嗎?”樑浩然慢慢向我靠近,指着粉色流蘇手袋輕聲笑說:“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還好吧,女人就愛。”我無奈地笑了笑,想起網上有人說過一句話。
裝作不喜歡,是因爲買不起。
樑浩然盯着櫥窗裡的手袋很久,忽然扯住我的手就要往裡面走。“走,我們進去看看。”
“還是算了。”我掙脫了樑浩然的手,苦笑說:“太貴了,不划算。改天我上網買一個高仿的,看起來差不多。”
樑浩然有些哭笑不得,嘆氣說:“就看過爲了買名牌包包節衣縮食的,每看過像你這種摳門的女人。走吧,我送給你。”
“不要!”我堅持己見。我這人的脾氣特別倔,覺得沒有必要的東西絕對不會隨意消費。更何況讓樑浩然送我,不太適合。
“白送也不要?”樑浩然挑了挑眉毛,露出不悅的表情。
我扯住他的手就要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教訓說:“別動不動就說要送東西給別人,你還要供樓,還是省點花吧。”
樑浩然無奈地跟着我走進了電梯,盯着不斷向上的數字,語氣也有些無奈:“其實房子可以一次性付清,只是我不想問家人。”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樑浩然的意思,連忙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那些手袋不過是哄小女孩的,根本不值這個價錢嘛。再說,女人都是貪新忘舊的動物,說不定買回去了,用幾天就不喜歡。”
“可是我看你盯着那個手袋的樣子,就像貓兒看到了魚。”樑浩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額發,寵溺地說。“小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性子太單純了。”
我只是笑笑,並沒有迴應樑浩然的說話。其實張欣也說過跟樑浩然相同的話,從前與詹佑成關係尚好的時候,她老是一針見血地罵我。
“林夕夢,你就是一蠢貨,怎麼學不會向詹佑成撒嬌?哄不了他給你鑽石,也至少買個名牌包包呀。以後缺錢了,還能賣掉應急呢。”
是呀,其實我可以這麼做,但我並沒有允許自己這麼做。我不後悔在最缺錢和無助的時候賣掉自己,但也不允許自己在詹佑成面前拋棄僅餘的幾分尊嚴。
至少到現在,我留在他的身邊並不是爲了錢。
不過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我願意傾心付出,他卻不一定願意接受。
“到了,走吧。”樑浩然提醒我餐廳的樓層到了,下意識抓住了我的手腕,大步走出了電梯。
鄧雪怡的婚禮定在海市最高層的餐廳裡,這是一座四面環形玻璃的旋轉餐廳,位於城市廣場的頂層。
無論從餐廳的任何一張桌子,都能俯視海市最繁華的街道和夜景。
還記得讀高中的時候,鄧雪怡經常跟我說:“如果以後結婚了,我一定要把婚宴的會場訂在旋轉餐廳裡。那是我夢想中的婚禮,傾家蕩產也要完成。”
如今,她的夢想實現了。作爲曾經的好朋友,我也爲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高興。
新娘和新郎在餐廳門口迎賓,看到我和樑浩然走過來,鄧雪怡顧不上儀態提着婚紗往我們的方向走過來。
“小白,真的是你。”鄧雪怡的眼中啜着淚花,上前輕輕抱住了我的腰,聲音也有些顫抖。“浩然說你也會來的時候,我特別感動。你瞧,班花還是班花。我都成黃臉婆了,而你卻越來越漂亮了。”
原以爲這麼多年過去了,與老同學的見面會變得生疏而拘謹。想不到鄧雪怡還是我回憶中熱情活潑的她,看着我的眼神還是那麼火熱。
只是光陰似箭,她的臉上褪去了昔日的青澀,多了幾分爲人母的溫柔和沉穩。
“恭喜你。”我不好意思地說。
“來了就好。”鄧雪怡牽着我的手,感嘆說:“高中還有不少同學過來了,等會兒讓浩然帶你過去。這麼多年沒見,大家坐下來聊聊吧。”
“是呀,六年沒見了。”不知爲何,我的心突然有些緊張,握着鄧雪怡的手也微微滲出了汗水。
樑浩然大概猜出了我的緊張,禮貌地打斷了鄧雪怡的話。“你忙吧,我先帶小白進去找位置。”
自從在餐廳門口與鄧雪怡打過招呼以後,樑浩然一直牽着我的手不放。我想要掙脫,反而被握得更緊。
其實樑浩然知道我在擔心些什麼,只是緘口不提。
同學的那桌被安排在包間裡,在座的都是熟悉的臉孔。看到我和樑浩然走進來,紛紛起鬨說:“才子和佳人來了,想不到這麼多年你們還在一起,恭喜恭喜。”
還有人興奮地開起玩笑:“該不會下一次參加的婚宴,就是你們的吧?”
我尷尬地想要甩掉樑浩然的手,卻被攥得更緊。他也不解釋,牽着我一直走到角落的位置上坐下來,淡淡一笑說:“就不知道我有沒這個福分。”
坐在我身旁的是李建,當年在班裡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大概在我們還沒進來之前,他已經和了不少酒,臉頰紅撲撲的。
他笑眯眯地打量我和樑浩然,突然拿起筷子敲了敲說:“來來來,大家敬我們高一三班的才子和佳人一杯。浩然等了小白這麼多年,真是癡情呀。”
坐在李建身旁的是陳超,是出了名的“廣播站”,二話不說站起來,拿起酒杯就吼道:“浩然,小白,還不快跟老子乾了這杯?”
樑浩然結果服務生遞過來的紅酒,朝在座的衆人點頭微笑說:“我回國後一直很忙,難得今晚聚在一起,這杯就幹了。”
說完,他仰頭一飲而盡。
眼看舊同學這般熱情,我只好端起酒杯示意:“這杯我也幹了。”
我也學着樑浩然的樣子想要把酒喝點,卻被他一把奪過了酒杯。他二話不說仰頭把酒喝掉,臉上的笑容更深。
“小白的這杯,我代她喝了,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她。”樑浩然打了個酒嗝,轉身看着我,目光柔和。
衆人見狀,紛紛起鬨。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大家很快打成一片。
他們談天論地,從回憶高中的生活,然後到初入職場,再到感情生活。當中有屢屢受挫了,也有一帆風順了。職場上有趣的事,我都聽得津津有味。
當中不乏好奇的同學詢問起我的近況,也有心思淺的人不經意提及我失去自由那幾年。
早已經習慣了別人隱晦卻又好奇地問及我以前的事,但都被我雲淡風輕地敷衍過去了:“都過去了,現在很好。”
每當此時,樑浩然都會幫我圓場。“做人應該往前看,來……我們喝酒……”
大部分時間我坐在他的身邊,成爲安靜的聆聽者。彷彿有他在身旁,我只是一直保持微笑,就能撐起得體的場面。
飯吃到一半,樑浩然突然俯身貼住我的耳邊,低聲勸說:“他們只是好奇,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其實在我們來之前,他們問過我關於你的近況。知道你找到工作重新開始,都很替你高興。”
“我知道,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我笑着回話。
樑浩然看我笑容坦誠,完全沒有強顏歡笑的樣子,滿意地捏了捏我的臉頰說:“我的小白真乖,進步了。”
我的心一抖,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浪潮從胸口處蔓延。這種久違的、被照顧的感覺真好,彷佛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安靜地待着,也不會被忽視似的。
我從沒想過再見昔日的同窗,卻沒有多大的隔閡。大家心照不宣沒有繼續提及我當年的事情,氣氛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們一起開懷大笑的日子。
婚宴進行到一半,鄧雪怡也來到了包間。因爲有孕在身,她以茶代酒給我們敬酒。
樑浩然被李建和陳超兩人輪流敬酒,很快就喝得臉紅耳赤。不知是誰率先拿起筷子,有節奏地敲打酒杯。
很快就有人附和起來,哼出了熟悉的曲調。我仔細一聽,原來是當年畢業聚餐時一起大合唱的歌曲。
《友共情》
世界可變
人情亦許多變遷
友共情不變
那種真找不到缺點
你我再次相見
……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變了,可是那份卻一直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