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時光盡頭3(結局)
懷二胎的時候因爲有了經驗,加上詹母每天都會到別墅這邊來帶浩浩,家裡的大小事務都不用我操心。懷孕期間,我感覺自己就像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
我很享受這段時光,看着小腹一點點地隆起,感受第一次的胎動,心底就會泛起無言的滿足感。
無論工作有多忙,詹佑成每天都會準時下班,回家陪我和浩浩吃晚飯。懷二胎的這段日子,他很少出差,即使出門在外心裡總會想着我,幾乎每隔一小時就給我打電話。
浩浩慢慢學會了走路,以及說一些簡單的詞組。小傢伙調皮得很,很喜歡往高處爬。
摔跤是在所難免的,可是每次摔倒,浩浩只會哭鬧幾聲,然後自己爬起來繼續。他的性格獨立要強,大概是遺傳自詹佑成的,誰也拿他沒辦法。
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我和詹佑成避免不了分歧。他提倡讓孩子獨立成長,放養教育。可是作爲媽媽,我的操心難免會比其他人都要多。
每次看到浩浩摔跤了,我總會忍不住去扶他;有時候看到他要搬比較重的玩具,也會下意識想去幫忙。
每當這個時候,詹佑成總會阻止我。
這天晚上,浩浩在客廳裡玩耍,突然對電視旁的盆栽感興趣。他走過去推了一下,樹葉輕輕搖晃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逗得小傢伙“咯咯”地笑起來。
吃過晚飯我正躺在沙發上休息,看到浩浩抓花盆裡的葉子,提醒詹佑成說:“你過去把浩浩抱回來,要是打破了花盆會很危險的。”
“沒事,花盆是塑料的,打不破。”詹佑成此刻正把手擱放在我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二寶的胎動。
我故作生氣地推開了他,教訓說:“要是砸在浩浩身上怎辦?”
“這麼小的塑料花盆,沒事。”詹佑成絲毫沒有上前把浩浩抱走的意思,我來氣了,推開他就往電視機的方向走去。
浩浩大概玩得有點嗨了,用力攥住葉子往後一扯,花盆從電視櫃上跌下來。“砰”的一聲響起,盆栽應聲倒下,嚇得浩浩“哇”的一聲哭了,轉身就往我的身上跑過來。
“媽媽……媽媽……怕……”浩浩抱住我的大腿,使勁地掉眼淚,痛得我心肝兒都在顫。
我彎身想要抱起浩浩,小聲哄說:“別哭了,媽媽在呢……”
小傢伙就是哭,趴在我的胸前眼淚打溼了我的衣服。我回頭看着詹佑成,忍不住發脾氣說:“都怪你。”
詹佑成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快速走到我的身邊,接過浩浩輕聲責備說:“你這麼做很容易把孩子寵壞的。”
“浩浩還不到兩歲,要是被嚇到晚上容易做噩夢。”我輕輕拍打浩浩的後背安撫,可是這傢伙知道自己伏在爸爸的身上,眼淚奇蹟般止住了。他擡起頭,雙眼微紅,盯着詹佑成抽了抽鼻子,雙眼淚汪汪的樣子實在可憐。
“只是推到了一個塑料花盆而已,你兒子沒這麼容易被嚇到。我看你太溺愛他了,總擔心他受傷或者被嚇到,這樣子很容易造成浩浩長大以後過分依賴媽媽。”詹佑成試圖勸說,可是被我打斷了說話。
“孩子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當然說得輕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全都撒在詹佑成的身上。
孩子才一歲多,要是被花盆砸中了怎辦?
“你都往哪裡扯了?我不是不關心浩浩,而是小男孩都會這麼調皮,這次他被嚇到了,下次就會多加小心。在不傷及他身體的情況下,讓他去試試吧。”詹佑成抱住浩浩,回到電視機旁,指着地板上的花盆教育說:“這個很危險的,下次不要碰了知道嗎?”
浩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詹佑成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額頭說:“乖!”
晚上回到臥室的時候,我並沒有理會詹佑成,獨自爬上AA牀睡覺。不知過了多久,牀的另外一頭凹陷下去,詹佑成的手臂隨即抱住了我的腰。
“怎麼了?吃過晚飯以後一直不說話,是不是寶寶動得太厲害,弄痛你了?”詹佑成問道。
距離預產期不到一週的時間,我的身體變得很笨重,晚上老是睡不好,整個人的脾氣都變得很煩差勁。
我沒有說話,輕輕搖頭。詹佑成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接着問道:“是因爲浩浩的事嗎?”
我仍舊沒有說話,推開了詹佑成的手。他猜到我是因爲剛纔的事生氣了,小聲勸說:“不過說了你幾句,怎麼就生氣了呢?孩子不能過度溺愛,否則會造成依賴的習慣。”
“可是浩浩還小。”我轉過身,皺起眉頭責備說:“你對他的管教太過於隨性了,就像昨天你還陪他去玩沙子和泥巴,多髒呀,很多細菌的。”
詹佑成想了想,就笑了:“男孩子玩泥巴玩沙子很正常,你不應該限制他的興趣。我現在都懷疑你有潔癖了,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對於孩子來說並不是好事,少接觸細菌抵抗力會變差。”
“要是生病了怎麼辦?”我氣鼓鼓地問道:“這種天氣乍暖還寒,玩泥巴弄溼了衣服很容易着涼的。”
詹佑成無奈地看着我,解釋說:“浩浩快兩歲了,再過一週就要當哥哥,你別老是把他當小孩子對待。其實這個年紀的孩子懂得很多,對任何事都會很好奇,我們不應該管束那麼多。”
這是自從週歲以後,我與詹佑成之間對孩子教育問題上最大的分歧。我總會以自己的標準去約束浩浩,可是詹佑成卻恰好相反,提倡用放養加上引導的模式教育兒子。
例如我把浩浩保護得很好,小心避免他不要接觸太多的細菌,家裡的清潔工作也做得很好;或者他有不好的習慣時,我都會不厭其煩地糾正。
可是詹佑成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休息的時候喜歡帶他到人多的地方。什麼"bo bo"池,機動遊戲呀,每次回來看到浩浩渾身髒兮兮的,都會把我氣得牙癢癢。
尤其當我提倡把浩浩送到早教中心的時候,詹佑成是堅決反對的。用他的話來說,孩子讀書之前就應該盡情地玩耍,什麼早教中心根本沒有必要。
每當遇到這些問題,我們就很容易冷戰。
“老婆,別老是瞎操心,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小寶呢。”詹佑成嬉笑着提醒說。
“你就不能讓我省心點嗎?真擔心二寶出生以後,我的精力不夠,浩浩會被你教壞。”我控制不住脾氣,扯住詹佑成的衣領罵道:“還有,你是不是在飯前給浩浩吃了些什麼?他今天的晚飯吃得很少。”
說到這裡,詹佑成扭過頭,抓了抓額前的劉海嬉笑說:“小傢伙在晚飯前,抱住我的大腿拼命說餓了,我找了一塊巧克力餅乾給他吃。”
“這個問題我已經重複說過好多遍了,別給浩浩吃那些沒營養的零食,尤其在晚飯前。”我敲了敲詹佑成的腦門,教訓說:“晚飯吃不飽,半夜醒來會餓肚子。”
“餓肚子可以吃牛奶。”詹佑成看着我,沉思許久才說:“小孩子吃點零食很正常,你別老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吃一塊巧克力餅乾怎麼了?你不覺得自己對浩浩的限制太多了,對他很不公平嗎?”
麻痹,我是浩浩他媽,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好,
雖然與詹佑成在教育浩浩這事兒上達不到共識,可是我們很少吵架,最多就像今晚這般冷戰。我轉過身,索性不跟他扯了。
“喂……老婆……別每一次說不過我,就生氣了。”詹佑成推了推我的肩膀,可是我正氣在心頭上呢,根本不願意理會這個強詞奪理的男人。
詹佑成在我耳邊說盡好話,不斷地哄我。可是我就聽不進去,因爲他根本沒說自己錯了,錯在哪裡。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其實在浩浩的這件事兒上詹佑成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他什麼事兒都讓着我,唯獨在教育孩子上不讓步,纔會讓我的心裡有落差。
想不到半夜,我是因爲宮縮醒過來的。畢竟生過一個孩子,我也不至於太過於慌亂,直到宮縮的頻率變成了十分鐘一次,我才推醒了身旁的詹佑成,提醒說:“我好像要生了……”
詹佑成從熟睡中驚醒過來,盯着我好一會兒才問:“不是還有一個星期纔是預產期嗎?”
男人正是豬腦子麼?孩子就不能提前出生的嗎?
我盯着他,好不容易纔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快送我去醫院!”
入院的行李都已經準備好了,雖然是二胎,可是詹佑成卻不淡定了,穿衣服的時候把釦子也系錯了。我痛得直冒冷汗,也懶得管他。
“我抱你下去吧?”慌亂中,詹佑成彎身想要抱起我,卻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要,等會兒從樓梯上摔下去怎麼辦?”我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按在小腹的位置上,催促說:“快點,我擔心很快就要生了。”
凌晨五點半,詹佑成花了不到平日一半的時間,已經飆車到達醫院。在出發之前,我已經提醒他打電話給江醫生了,所以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剖腹產。
在進入手術室前,詹佑成突然抓住推牀不放,臉色很難看,盯着我許久才語重心長地問道:“痛不痛?”
無奈疼痛讓我渾身失去了力氣,否則一定會當頭給詹佑成一拳。
“下輩子你當女人生孩子看看,到底痛不痛?”我咬住嘴脣,想必臉色蒼白得嚇人。
護士在一旁催促,可是詹佑成仍舊抓住推牀不放,低頭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皺眉說:“老婆,加油!”
加你妹,有本事你替我挨一刀替我痛?
“詹先生,麻煩你放手,詹太太要推進去手術了。”護士不耐煩地提醒說。
可是詹佑成卻沒有鬆開,緊緊握住我的手臉色蒼白得嚇人:“老婆……無論這一胎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們都不要生三胎了。”
我徹底敗給了詹佑成,抓住他的手好不容易纔擠出兩個字:“放手!”
生產的過程還算順利,打了麻醉捱了一刀,寶寶就出來了。
可是,二寶並不是詹佑成朝思暮想的閨女,而是白胖的兒子。八斤重,哭聲在手術室裡迴響,樂得護士都忍不住笑了。
“你家二少爺真厲害,足八斤呢!”
助產士把二寶擦乾淨抱到我的身邊,笑呵呵地說:“你看,長得真像詹先生。”
二寶的小臉皺巴巴的,我真看不出他哪裡像詹佑成了。“麻煩你抱出去給爸爸看吧。”
“好。”
也許有了經驗,這次剖腹產感覺並沒有第一次那麼難受。麻醉藥還沒過,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推出手術室的。
可是我知道,詹佑成一直待在我的身邊,一刻也沒有離開。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從認識詹佑成開始到現在發生的點滴,以後很多年以後我們雙雙變老了,也會手牽手坐在花園裡曬太陽。
花園裡的鞦韆是詹佑成在我離開海市的時候做的,已經舊得掉漆,可是仍能承受年老以後的我倆。
曾經有人問我,世界上最親密的是誰?父母?子女?還是自己的愛人?
我回答:“是有幸能牽手與你到白頭的那個男人。”
父母終有一天會老去,子女長大了,也會有自己的生活,離開你的庇護。可是自己的另外一半,卻從二十多歲的時候認識,直到七老八十離去的時候,日復日地陪在你的身邊。
也許在平淡的日子裡,我們會爭吵和冷戰。可是吵吵鬧鬧過去了,我們的日子還會繼續。我從沒想過,除了詹佑成,我還能愛上誰?
從昏睡中醒過來,我的傷口仍然隱隱作痛。剛想爬起來,我卻發現詹佑成正站在嬰兒牀旁邊,自言自語說些什麼。
我豎起耳朵,才勉強聽清楚他在跟二寶說話。
“你比哥哥乖,沒有折騰媽媽很久。媽媽很累睡着了,還是我給你餵奶吧。”說着,詹佑成小心翼翼地抱起二寶,手忙腳亂地拿起奶瓶準備餵奶。
然而,他還沒把奶瓶塞進二寶的嘴裡,大概想起要測試一下溫度,連忙往自己的手臂甩了幾滴,才滿意地說:“很好,溫度適中。”
我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地看着詹佑成給二寶餵奶。很快一瓶牛奶就見底了,他笨手笨腳地把二寶抱起來,輕輕地拍打後背。
一些列動作雖然說不上熟練,可是對於詹佑成來說已經很難得了。他很快把二寶放回嬰兒牀,回頭的時候看到我醒了,臉上堆滿了笑容。
“醒了?傷口還疼不疼?”詹佑成走到我的身旁,小聲問道:“媽帶着浩浩在來醫院的路上,老頭子和爺爺知道弟弟平安出生,高興得不行,晚點會過來看你。”
我輕咳了一聲問道:“月嫂還沒過來嗎?”
“來了,可是我看你在休息,讓她現在外面等着。”詹佑成湊到我的身旁,嘴脣貼了過來。“老婆,辛苦了。”
我輕輕搖頭,看着嬰兒牀上吃飽牛奶睡着的兒子,感覺再辛苦也值得。
門外傳來熟悉的嬉笑聲,是婆婆牽着浩浩的手進來了。詹佑成看到浩浩,笑着把他抱到我的身旁,提醒說:“浩浩,親一下媽媽。”
浩浩乖巧地捧住我的臉頰,“吧唧”地親了一口,樂呵呵地問道:“媽媽,弟弟?”
我指着嬰兒牀的位置,提醒說:“弟弟在睡覺,你不能吵到他哦!”
浩浩乖巧地點了點頭,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詹佑成笑了笑,然後抱着他到嬰兒牀那邊去看弟弟了。
婆婆走到我的身旁,笑着問道:“感覺怎樣?出汗難受吧?要不我給你拿毛巾擦一擦。”
身上黏糊得很,我也不矯情,點頭應說:“麻煩你了。”
初春的陽光正好,透過病房的窗戶灑了一地。詹佑成抱着浩浩趴在嬰兒牀旁邊看弟弟,小傢伙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弟弟……弟弟……”浩浩胖嘟嘟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詹佑成擔心他會碰到二寶,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浩浩卻不依了,扯住詹佑成的胳膊說:“爸爸……弟弟……弟弟……”
“行了,弟弟長大以後就能陪你玩了。”詹佑成把浩浩高舉過頭,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浩浩,還想要一個妹妹嗎?”
“要……要……妹妹!”浩浩“咯咯”地笑了起來,稚嫩的笑聲充斥了整間病房。
我也忍不住笑了,嘲笑說:“進產房之前,你不是說不要三胎了嗎?”
詹佑成回頭朝我笑了笑說:“哦,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可是浩浩說還想要一個妹妹,怎麼辦?”
婆婆從洗手間裡走出來,手上還拿着一條毛巾,走到牀邊一邊幫我擦汗,頭也不回地教訓說:“別管他……男人就是站着說話腰不痛,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裡走一趟。回頭我給你好好補身,保證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⑧☆⑧☆.$.
“白白胖胖?你準備把小夢養成母豬嗎?”詹佑成調侃說。
浩浩坐在詹佑成的肩膀上,奶聲奶氣地附和說:“豬……豬……”,逗得婆婆大大哈笑起來。
笑着笑着,淚水就在我的眼眶裡打滾。這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感動。有我愛的人,有愛我的人,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初夏,共同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詹佑成和浩浩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就在嬰兒牀旁邊晃動,他們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感謝上天,讓我在最美好的歲月遇到此生的最愛。
詹佑成,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