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局中之局2
我盯住屏幕,話語卻卡在嗓子眼處無法吐出來。經歷了這兩天的無助和恐懼以後,再次看到詹佑成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緩緩擡起頭,我把將要溢出的淚水忍了回去,目光落在男人精緻的臉上,心裡終於猜到了幾分。
原來,這幫人一開始便是衝着詹佑成而來的。而我,只是他們的魚餌。
可是,他們的如意算盤卻打錯了,三千萬,詹佑成怎麼可能爲了我拿出三千萬贖金?
我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擡頭朝黑衣男投去同情的目光,淺笑說:“你們找錯人了,他絕對不會來救我。”
“三千萬對於詹總來說,也不過是小數目而已。”黑衣男往前走了幾步,背對着攝像頭,朝我勾脣一笑說:“他那麼喜歡你,怎會捨得你暴屍街頭?”
黃毛男伸手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附和說:“是呀,那個什麼城項目價值幾十億,區區三千萬對於詹總來說又算的了什麼?”
黑衣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有種說不清的詭異。“詹佑成,一小時內拿着錢趕來,我保證你的女人毫髮不損。如果做不到,別怪我們不客氣。你的女人長得這麼漂亮,我們的兄弟可忍不住了。”
說着,他伸手掐在我的下巴上,“咯咯”的聲音響起,我被捏得骨頭生痛,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放……放……放開……我!”我的眼睛火辣辣的,渾身的神經都繃緊。
“哼……”屏幕中詹佑成突然發出了一聲嗤笑。
黑衣男回頭望過去,冷聲問道:“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現在時間不多了,你……”
“嘖嘖……”詹佑成的聲音充滿嘲弄:“大清早你們讓我看的,就是這些?”
黃毛男“嗖”的一聲從椅子上坐起來,扯開嗓子謾罵道:“別廢話,要是不照着我們的話去做,別怪我不客氣!”
“哈哈……”詹佑成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威脅說:“那你們儘管告訴我,如何不客氣呢?”
黑衣男人被激怒了,回頭狠狠朝我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這一巴掌扇得很響,我的右邊臉頰火辣辣的腫了起來,痛得半邊臉都麻了。
“別廢話,要麼給錢,要麼收屍!”黑衣男人惱羞成怒,狠狠地朝我踢了一腳罵道:“說話呀女表AA子,說話呀……怎麼不說話了?”
“嘟……”的一聲響起,黑衣人回頭看了手機屏幕一眼,臉都綠了,髒話脫口而出:“艹他媽,掛線了!”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側頭在袖子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好心提醒說:“大哥,我早就說了吧,他不會救我的,你們綁架的對象錯了。”
“不可能,他不是對自己的女人很緊張嗎,怎麼會掛線?”黑衣男脾氣暴躁地踢翻了角落裡的梳妝桌,使勁地扯自己的頭髮,目光最後落在我的身上。“說,你剛纔是不是耍什麼花樣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說:“我再說一遍,你們綁架的對象錯了,我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玩膩了的玩具。三千萬?哈哈……別說三千萬,三萬塊他都不會給你!”
黑衣男氣得不輕,額頭的青筋暴起,回頭朝黃毛男吼道:“再把視頻接上,一直撥過去,直到他接通爲止!”
我使勁搖頭,笑容很快凝結在嘴角處。雖然我猜到詹佑成不一定會來救我,但想不到他會直接掛線。
“他把我們拉黑了!”黃毛男握着手機,狠狠地踢翻了支架罵道:“老大,我們是不是弄錯對象了?”
黑衣男人心情恍惚地掏出香菸,夾在指尖卻並沒有點燃。緩了許久,他才轉身吩咐說:“換個號碼打過去。”
“無法接通!”黃毛男試了好幾次無果,終於急了,上前扯住黑衣男的胳膊問道:“老大,我們該怎麼辦?”
黑衣男把香菸丟在腳下踩了踩,怒氣衝衝地說:“繼續打,直到他接聽爲止!”
說完,他摔門而出,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當中。
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黃毛男,他氣急敗壞地扶起倒地的椅子,坐在窗臺旁繼續撥電話。可是撥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沒有成功。
我躺在髒亂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的劇痛。現實比我想象的還要殘酷,因爲詹佑成被綁架到這種鬼地方,而他卻無動於衷,我的運氣是有多好?
恐懼的感覺已經徹底褪去,我此刻的心情除了悲涼,還是悲涼。
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如果從一開始沒有認識詹佑成,就不會走到如此絕境。
盛夏的熱氣一浪接一浪,蜂擁至陰暗的角落裡。我熱得汗流浹背,溫熱的液體順着眼角開始滑落,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黃毛男甩掉手機,發脾氣往門外走去。房間再次恢復了寂靜,我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腦海中閃過很多個念頭。
被詹佑成拒絕了,黑衣男會把我放了嗎?還是直接滅口?
樑浩然真的遇害了嗎?如果我還有機會逃離這個鬼地方,看到他滿身是血的屍體,會承受得住嗎?
如果我走不出這個房間,這輩子還會有遺憾嗎?
在監獄的時候,我曾嘗試過很多種自殺的方法。我以爲自己不怕死,但當真正的死亡一步步靠近的時候,才發現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是那麼的留戀和不捨。
我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未做。
李莉臨死的時候,我曾握着她的手說會堅強地活下去。可是現在呢?我還有活着走出這裡的可能嗎?
獨自躺在地上很久,久地腰椎痠痛難受,黑衣男才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他盯着我,面無表情地說:“你的運氣很不好。”
“我的運氣向來不太好。”我自嘲地說,眼皮沉重得無法撐起。兩天一夜未閤眼,我早已累得不成樣。
黑衣男一聲不吭蹲在我的身旁,粗糙的手指輕輕拭去我臉頰上的灰塵,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紅顏薄命,我總算明白這個道理。詹佑成不會來了,他已經在去簽約的路上。”
“所以呢?”我絕望地盯着天花板,心裡期盼着頭頂那盞掛滿蜘蛛網的風扇能砸下來,把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砸暈。
然後,我就能乘機逃跑了。
“所以……你也不能活着離開。”黑衣男掏出手機,攝像頭對準我,面無表情地提醒說:“有什麼遺言儘管說吧,我會傳給害死你的那個男人。”
真可笑,都什麼時候了,還錄什麼遺言?
我對着鏡頭,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許久才吐出我一直沒說出口的一句話。
“詹佑成,如果有下輩子,千萬別讓我再遇上你。”
佛曰,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對於我來說,最苦,莫過於當你想要堅強地活下去的時候,死亡卻悄然而至。
黑衣男人關掉攝像頭,朝門外嘶吼道:“你們可以進來了。”
毫無意外,匆忙走進來的是黃毛男和橙衣男。黃毛男往手心吐了吐口水,使勁搓了搓,譏笑說:“直接弄死太可惜,還是讓我們哥倆輪流上吧。”
“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弄死了直接在後院挖個坑埋了。”黑衣男長長吐了口氣,走到窗臺前看着外面燦爛的陽光,慢悠悠地掏出電話。“喂……姓詹的那小子不願意給錢……對,她還在這裡。”
對方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黑衣男突然一拳砸在窗臺上,玻璃“嘩嘩”碎了一地。“我想咋玩就咋玩,輪不到你說半句!什麼……放了她?絕對不可能……別說錢沒收到,即使收到了,我也沒想過要放她離開!”
還沒等我弄明白黑衣男莫名其妙的話,黃毛已經三兩下把我手腕上的繩子解掉。
鬆綁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四肢麻木得無法動彈,但求生的本能戰勝了一切。
我咬牙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往門口的方向拔腿就跑。可是我的如意算盤算錯了,黃毛比我跑得還快,扯住我的胳膊猛地往牀上摔過去。 △△
“想逃?死了這條心吧!”黃毛說完,身體直接壓了下來。
屈AA辱的感覺排山倒海般涌來,我被男人結實的胸膛抵在身下,淚水不知覺從眼角滑落。
我知道,眼淚是女人身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但到了這一刻,我終於衝破了崩潰的防線,失聲痛哭起來。
哭,不是因爲我害怕,抑或絕望;我壓抑得實在太久了,內心已經容不下任何一絲壞情緒。眼淚再廉價,也是我發泄痛苦的最好方式。
我的人生早毀了,毀在那個早已銘記於心底的雨夜。上天對我很不公平,帶走了我的媽媽,現在還要帶走我僅餘的幾分尊嚴。
真的是我自作自受嗎?還是因爲我拿了別人的東西,纔會被上天拿走身上唯一的保留?
逃不掉了……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