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狹路相逢3
“秦總,很抱歉現在才趕回來。”
身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滿懷自信。可是,這把聲音很熟悉,難道是?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轉過身,一張溫和的笑容隨意映入我的雙眼。
“徐成亮,怎麼會是你……”我的心微微一顫,不可思議地望向他,許久纔回過神來問道:“你就是秦總說的……”
徐成亮笑着向我走過來,腳步靜止在病牀邊,用他特有的例行公事的語氣開始彙報:“這次在美國上市的工作很順利,得知您的身體不適入院,我儘快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就趕回來了。”
老秦笑着點頭,示意我和徐成亮坐下。
“你們都認識,我就不作介紹了。”老秦的目光溫和,看着我和徐成亮有些感觸地說:“小夢,徐總監可是我千辛萬苦才挖過來的強將,日後你們將會一起並肩合作,幫我管理好萬匯投資。此外,海港城這個項目的百分之八的股份,也歸萬匯投資管理。至於下週一的招商中心開幕剪綵,你們替代我過去就行。”
一口氣說了太多,老秦的臉上浮起了倦意。
“秦總,請你放心交給我,我會努力處理好。”徐成亮鄭重地承諾說。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昔日離開與詹佑成、徐成亮一起坐在萬利會議室的情景歷歷在目。而此刻,卻成了我們三人共處一室,站在同一陣線商議工作的事。
“你們怎麼會……走到一起了?”我按捺不住心中的驚訝,盯着徐成亮問道:“萬利上市是你跟進的,別告訴我你們很早之前就揹着詹佑成有一腿了?”
徐成亮拿起手中的文件輕輕砸在我的額頭上,板着臉教訓說:“什麼有一腿沒一腿的,說得多難聽。我是在你離開以後,才從誠信辭職。辭職以後有獵頭公司找上我,直到面試的時候我才知道高新聘請我當投資公司總監的人是秦總。”
我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沉思片刻才問道:“你爲什麼從誠信辭職了?該不會是因爲我吧?”
徐成亮朝我翻了一個白眼,嘲弄說:“人往高處走,覺得誠信不適合我,所以才提出辭職。”
“徐總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有他教導你,一定會事半功倍。”老秦看着我,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你說得沒錯,辦法總比問題多,徐總監就是我想的辦法。”
我鬆了一口氣,其實得知徐成亮成爲萬利集團的一員,短暫的驚訝以後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世事變幻莫測,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過去的一年我都在萬匯投資工作,對公司內部的事務已經熟悉起來。至於海港城的項目,已經進入了關鍵的招商引資階段,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徐成亮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語重心長地提醒說。
是呀,參與海港城的項目,意味着日後與詹佑成接觸的機會就會增多。這與我的初衷相違背,說好的相忘於江湖,好好的怎麼就纏上了呢?
老秦沉思片刻,提醒說:“小夢,從哪裡跌倒,必須從哪裡站起來。只要足夠堅強,別人就無法傷害你。”
徐成亮苦笑着望向我,目光堅定神色自若。但我看得出來,他的眼裡有隱約的憂心。
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擡頭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精神也變得清爽起來。老秦說得沒錯,從哪裡跌倒必須從哪裡站起來。逃避從來都不是解決的方法,唯有堅強面對,纔是最徹底的解決方法。
“你放心,我會盡力做到最好。”我下了決心,堅定地向老秦承諾。
“好!”老秦露出滿意的笑容,鼓勵我說:“好了,我也需要休息,你跟徐總監出去吃飯然後回去休息吧,養好精神然後全身心投入接下來的工作。”
“好!”
“好!”
我和徐成亮異口同聲地應答,目光交匯的那刻,我的心變得異常平靜。
這段時間老秦入院,萬利的事我一點兒也不熟悉,感覺手足無措又無助。徐成亮的出現,剛來撫平了我的這種緊張心情。
他的性格我很清楚,成熟老練又細心,是工作上的好夥伴。這次有他幫我,凡事一定會好起來的。
離開醫院以後,徐成亮開車帶我來到了附近的一間中餐館。
一年多沒見,他看起來瘦了很多。頭髮剪得很短,眉目間卻多了一股我看不透的憂愁。
低頭啜了一口菊花茶,我才慢悠悠地問道:“最近還好嗎?”
“嗯,你呢?在新加坡還習慣嗎?”徐成亮握着茶杯,滿懷心事地問道。
原來不止詹佑成,就連徐成亮也清楚我的行蹤。說起來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點曖昧,猶記得離開誠信之前,他在茶水間與我說的那番話。
“挺好的,過去一年很忙,也很充實。我從沒試過每天晚上躺在牀上,閉上眼就能睡着的日子。雖然很累,但很值得。”我看着徐成亮,發現年紀不大,他的兩鬢已經生出了幾根白髮。在過去的一年,他應該過得很勞累吧?
“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也感到欣慰。”徐成亮把一疊厚厚的文件遞給我,解釋說:“這是關於萬匯投資的內部資料和客戶檔案,這幾天你抽空看一下,下週馬上就要投入到新工作中去了。”
徐成亮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其實每次看到他認真工作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古板得就像個老頭子,很想捉弄他一番。
“徐成亮……”我放下杯子,不懷好意地朝他笑說:“你現在談女朋友了嗎?”
徐成亮愣了愣,才露出一副認真臉回答:“還沒,工作太忙了。”
“我在飛機上認識了一個性格不錯的空姐,回頭我問問,然後介紹給你。”我故意裝得一本正經,打趣說:“你快二十九了吧,男人三十而立,差不多該相親結婚了。”
想不到徐成亮的耳根一紅,盯着我直接拒絕說:“我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些,遲點再說吧。”
“是沒時間,還是對我念念不忘?”我強忍笑意,撐住下巴看着徐成亮,心裡暗自偷笑。
徐成亮大概猜不到我說話會這麼直接,整個人呆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端起杯子拼命灌水。“你不是拒絕了我嗎?都過去了,就別提了。”
這時候的徐成亮特別可愛,目光都不知往哪裡放似的,就連臉頰都紅起來了。
“其實今天能在海市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我真誠地說出了心底話。
徐成亮把菊花茶喝完,深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收起臉上的尷尬淡淡地說:“小夢,你變了很多。”
“我現在的改變,是好還是壞呢?”我笑着問道。
“挺好,變得會開玩笑了,自信又漂亮。”徐成亮感嘆說。
我故意板起臉,用質問的語氣問道:“難道我以前就不漂亮了?”
徐成亮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說:“以前也很漂亮,可是現在的漂亮是發自內心的。好像很久,也沒看過你能露出如此快樂的笑意。”
“以前是我太執着了,現在不會了。”我伸手輕輕摩挲文件夾的塑料封面,自言自語地說:“我昨晚見過詹佑成,他跟着我上了酒店,我喊保安把他趕走了。”
徐成亮並不覺得驚訝,笑着問道:“其實詹總也不容易,這段時間爲了海港城的項目日理萬機,壓力很大。”
“你是個很好的員工,即使離開詹佑成還替他說好話。”我稱讚說。
徐成亮想了想,苦笑說:“其實當日詹總從沒想過你會離開,他同意秦總的交換條件,是因爲覺得合同並無隱性條款,不影響你們之間的交往。其實,他很在乎你……後來得知你把他贈送給你的公寓拍賣了,氣得好幾天都不說話。”
我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示意徐成亮在這個話題上別繼續下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即使當日我沒有離開,終有一天我還是會離開詹佑成的。即使糾纏一輩子,我們也不會有結果,他也不會允許我踏進詹家的大門,女人何苦自找苦吃呢?”
是呀,我從不否則自己深深愛過詹佑成。可是假如愛情建立在沒有婚姻的基礎上,繼續走下去我只陷入痛苦的漩渦中掙扎,看不到出路。
徐成亮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服務生很快把飯菜上齊了,都是我愛吃的。想不到一年過去了,徐成亮依然記得我的愛好和口味。
“吃吧,這頓飯我請客。”我豪氣地說:“放心,錢都是我自己賺的。”
徐成亮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當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擡頭認真地對我說:“對了,之前我不是說過你媽媽在銀行有一個保險箱嗎?前幾天銀行打電話給我,問你還去不去把東西取出來。”
握着筷子的手一緊,我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其實這次回海市,我除了照顧老秦意外,還爲了媽媽的事回來。
“我知道了,吃過飯你陪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