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讓沐文樹印象深刻並反覆回憶的那個畫面,幾乎感動得他流淚。
那是在老北京的舊城區,還帶着滿身少女氣息的陸清離站在一棵老樹下等着他買糖葫蘆回來。陸清離吵着說自己是文藝女青年,卻被沐文樹點着鼻子笑。陸清離氣不過,追着沐文樹就要暴打一頓,可是沐文樹一邊逃跑,一邊笨手笨腳地將糖葫蘆掉在了地上。
害怕陸清離生氣,沐文樹轉身就要回去再買一串,可是陸清離卻撿起地上沾了好些沙塵的糖葫蘆,揚手對着沐文樹笑。
在那種虛無的回憶裡,沐文樹已經分辨不清到底那是真實存在的回憶還是偶然一次的夢境,只知道白衣飄飄的陸清離以一種遠離城市喧囂的氣質在等着他的擁抱。
陽光透過樹葉落下一地金色的碎影,而美妙的逆光裡,陸清離驕傲而甜美的容顏似乎永遠都不會老去。
睜開眼,病房裡雖然有一大束開得正好的花,可是沐文樹的眼裡,唯有陸清離的臉龐最美。
“文樹,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了。”汪媛昉看着沐文樹靜靜發呆,等他的眼神不再放空,她才輕輕啓口。
“你說——”沐文樹看着她,本想等她先說完,可是卻又忍不住補上一句,“如果你要說清離的事情,那我現在不想聽。”
“不是。”汪媛昉神色有些疲倦,“是公司的事情。”
“嗯?”沐文樹皺起眉頭,汪媛昉又有些擔心自己這個時候說這話題會不會不太合適,但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向面前這個男人坦白。
“公司的事情,其實是我一手策劃的。”長長地一聲嘆息之後,汪媛昉終於把藏了太久的秘密曝光在沐文樹面前。
隨即而來的便是他驚詫的目光,好像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打落在了汪媛昉的臉上。她也和昔日的陸清離一樣,是那麼的清高自傲,可是現在卻剝去了那層光芒,晦暗得讓沐文樹快要看不清。
彷彿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沐文樹覺得自己忽然驚醒了。
“爲什麼?”他只是想不通,設計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的合夥人。
“我只是想你回來啊!”因爲太過激動,汪媛昉的頭髮散亂披下,她紅着眼圈注視着氣色還未恢復的沐文樹,“我希望你愛我,這也有錯嗎?”
愛情本無錯,錯的是慾望,它交織纏繞,迷亂人心。
沐文樹的指尖微微顫抖,他不能動怒,不能發火,即便不爲了自己的生命着想,他也要對得起剛剛對陸清離許下的承諾——他要好好地回去見她,就算她選擇跟席慕堯複合。
“那公司的錢呢。”沒有了急躁和質問,沐文樹的口氣淡然如水,卻讓汪媛昉的心哇涼哇涼。
“我轉去了一個朋友那裡。”
“那去拿回來吧,既然是一場鬧劇,那也快點讓對方撤訴。”
沐文樹的嘴角流露出譏諷的笑容,想不到他狠心扔下陸清離母子,卻只爲了回舊地挽回一場鬧劇。
“拿回來一半了。”汪媛昉淡淡地望着沐文樹,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奢求什麼,現在,她只盼着着沐文樹在知道自己幫他付清了所有醫療費用之後,能夠真心實意地說一句謝謝。
“拿回來的那些,我知道你幫我給了醫藥費。而另一半,你也要記得拿回。這些錢,就當是我們的散夥錢吧。”
沒有謝謝,“散夥錢”三個字重重磕在汪媛昉心上。她不再說話,靜靜地走出病房。
午後陽光正暖,席慕堯剛讓秘書給自己買了咖啡上來,他默然品嚐着咖啡的香醇,用居高臨下的眼光俯視着這座城市,像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王者,檢閱着自己一手打下的戰績。
咚咚。沉悶的敲門聲傳入席慕堯的耳中,擾了他的王者夢。他將手中的咖啡放在窗臺上,陰沉着臉,說了句“進來”。
來者是安秘書,神色略微慌張,“席董,有兩個經濟時報的記者說要採訪你。”
“說了是什麼話題嗎?”
“沒有,不過……他們好像已經採訪過前董事會的成員。”
席慕堯冷眉微挑,猜不到那些記者的用意。不過自負的他只猶豫了片刻,然後讓安秘書將他們帶進來。
當汪媛昉的電話打到席慕堯手機上時,他正面色慘淡地應對着記者的連續發問。
一看汪媛昉的來電,不用多說,席慕堯也知道是爲了什麼事。
可是爲什麼偏偏是現在呢。
這一刻,席慕堯不能還錢給汪媛昉,因爲西歐前董事會成員居然向媒體爆料說西歐內部有經濟糾紛和經濟漏洞,而且他們原先出讓股份是受到了席慕堯的脅迫。
“席先生,您先接電話吧,我們可以迴避的。”
那小記者一看就是殲詐的人,爲了不讓自己更多底細透露給外人知道,席慕堯毅然決然掛斷了汪媛昉打來的電話。
“沒事,你們可以繼續採訪。”
遠在香港的汪媛昉最怕的就是席慕堯這個舉動,她倚靠在病房門口,握着電話的手顫抖着慢慢垂下。那一刻,恍如世界轟然倒塌,她失去了心愛的男人的信任和支持,還被合作伙伴甩在了尾端。
在商海里,汪媛昉廝殺多年,她16歲就開始學着跟人合夥做生意,今天卻是她首次失敗。萬念俱灰的汪媛昉回頭只看了沐文樹的病房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對於汪媛昉的不告而別,沐文樹一開始並不擔心。他的話說得那樣狠,讓一個對自己充滿愛意的女人實在殘忍至極。但沐文樹不能回頭,不能有一絲憐憫,他只不過是竭力爲他和陸清離在爭取幸福。
他們之間的愛情太過風雨飄搖,到底要歷經多少磨難才能修成正果。沒有誰可以給沐文樹一個明確的答案,命運的考驗只能讓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緊握陸清離的手。
在世之人如此卑微渺小,如果不竭力爭取,如何渴求更多。
等醫生再來爲沐文樹檢查的時候,他詳細問清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醫生解釋說,即便是腦補手術已經結束,但是爲了生命安全和後續健康着想,還要留院用物理療法觀察一段時間。
沐文樹向醫生申請轉院,可是不管怎麼做,開口第一句就是錢。想到自己所有的身份證明以及各種消費卡都在他與汪媛昉合租的公寓中,他便拜託護士小姐替他聯繫汪媛昉。可是接連幾次都聯繫不上了。
“她故意掛斷的嗎?”沐文樹還以爲女人決絕起來的時候是這麼無情。
“不是,提示說是轉接語音信箱,也許是開了飛行。”小護士多問了一句,“她是不是去了哪裡?”
沐文樹沒有多言,他怔怔地猜想,難道是跟汪媛昉合作的那個朋友吞掉了她那筆資金?一種嗖嗖的涼意充盈着沐文樹的胸膛,他靜靜地躺着,忽然希望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夢境中,等他真正甦醒時,他期望看到陸清離的臉,而麻煩的事情全部消失不見。
被席慕堯連續掛斷電話的汪媛昉嘗試着給他發信息,但是席慕堯那邊毫無音訊。根據席慕堯曾經提供的地址,汪媛昉隻身飛往北京找他。
北京。揚帆廣告公司。
陸清歡剛帶着bobo從兒童保健院出來,開車路過楊凡的公司時,忍不住就過來看看。
陸清歡來的時候,楊凡正拎着一瓶巴菲坐在陸清離辦公室裡。
陸清離笑她,“還想快點喝醉,又喝出個胃潰瘍,胃出血什麼的好讓林醫生再次出現是麼?”
明知陸清離是開玩笑,可是楊凡就是急了,“胡說什麼!他就是一個心地善良得有點兒不正常的醫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亂想些什麼東西,天上不會掉餡餅的,懂嗎?”
居然有人把遇到的愛情稱爲天上掉餡餅,楊凡還真是陸清離遇見的頭一個奇怪女人。
咚咚。門口站着前臺的小王,以及抱着bobo的陸清歡。
“呀呀呀,大少爺駕到!”楊凡這會兒正踩着一雙14cm的高跟鞋,她也不顧自己腳踝的安全,快步就跑到門口去迎接bobo和清歡。
“你怎麼來了?”
如今,陸清歡的腹部也看着看着隆起,陸清離不忍看着她成日替自己照顧孩子,清歡在她看來還是原先那個小丫頭,雖然付文慧的事情幾乎翻轉了她的個性。
說話間,陸清離已經從清歡懷中把bobo接過來抱着,他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到陸清離時,得意地露出了笑臉,將粉紅色的牙肉上冒出兩顆白玉似的小乳牙展現在她眼前。
“怎麼能這麼可愛呢!真想用力捏一把!”楊凡緊靠着陸清離的肩膀看着她懷中的寶貝,笑得眼都眯起來。
陸清歡揉了揉自己的腰,慢慢在沙發上坐下,“那可不能用力捏!捏了我要跟你拼命的!”
“哈哈哈!”楊凡沒心沒肺地大笑,“我可捨不得捏呢!誰要是敢這麼做,我也要跟他拼命!”
三人正談笑,窗外卻猛然炸響一聲春雷,陸清離趕緊拍拍bobo的背,可是小傢伙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是若無其事地犯了困,小肉拳揉了揉眼睛之後便安靜地睡了。
“你剛剛沒淋雨吧?”看外頭天色陰沉,綿綿春雨不知道飛揚了多久,陸清離扭頭看清歡,然後關切地了問了句。
“沒,剛纔還沒下雨呢。”清歡搖搖頭,然後接過了楊凡倒來的溫水,笑盈盈地跟她說聲謝謝。
從清歡身旁走過來的楊凡看着陸清離懷中的bobo,悄聲問,“寶貝睡了?”
“嗯。”
“我抱抱好嗎?讓我體驗一下當媽的感覺吧。”楊凡滿眼期望,陸清離笑而不語,頷首將孩子交給她。
“哇……”接過bobo,楊凡頓時聞到一股暖心的奶香,那熟睡中的bobo乖得讓人更加愛憐,像一塊天公精雕的白玉豆腐。
坐在沙發上的清歡輕輕招手,陸清離便走了過去。
清歡湊在陸清離耳旁悄聲說,“姐,要是楊凡姐這麼喜歡,你就讓bobo認她當乾媽了吧?”
這倒是個好提議。陸清離看着楊凡眉開眼笑的樣子,欣然點頭。
“楊凡,我們家柏舟還缺個乾媽呢。”
正小心地欣賞着bobo那小眉毛小眼睛的楊凡聽見陸清離這麼說,笑意盪漾在她整張臉上,藏也藏不住。
“真的嗎?!”
清歡都被她那欣喜若狂的樣子給逗樂了,轉臉看着陸清離笑笑,“你看,楊凡姐這是答應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我去準備!”話還沒說完,楊凡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關於認乾媽這件事,楊凡真心覺得是陸家姐妹擡愛自己,不過她的確是愛極了bobo,也許是因爲自己還沒有結婚,可是又渴盼着做母親的緣故。他們私下商量了此事之後,楊凡還問陸清離需不需要跟市長大人報備一聲,陸清離嗔怪地拍打她的肩膀。
“我回頭跟爸說一聲就行了,哪要搞得聲勢震天。”
楊凡一本正經地注視着陸清離,“不用聲勢震天,但是也不能太低調!我要辦一個宴席,請公司裡的人,還有一些熟悉的朋友都來玩兒,慶祝一下我終於也當了媽媽這件大喜事!”
由於楊凡堅持要辦一場認乾媽的喜宴,陸清離考慮到對陸景豪的尊重,當天下班之後便打電話給陸景豪,告訴他自己私底下決定了這麼一件事。
“噢?”陸景豪稍稍猶豫,接着語氣輕鬆,“你決定就行了。”
陸清離知道他不會爲此多說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他們也有些時日沒有見面,便問起陸景豪的身體。
“你還記得我這個爸爸啊?”雖然是反問,然而口吻卻是調笑着的,沒有讓陸清離感到壓力。
“爸,宴會那天,你也來吧。”忽然間,陸清離很想以單純的女兒身份來邀請他這個父親,讓他也能過過平常人的生活。
“不了,你們辦好一點,玩開心一點,我去了的話,不免會給你們招去好事者的閒話口舌。”
陸景豪的話也不無道理,清離想了想,也就沒有再提。
“我聽清歡說,你找了份新的工作,感覺怎麼樣?”
陸景豪還是和從前一樣,每當陸清離換了工作,他總是不放心的問上兩句。
“就是在bobo的乾媽這裡工作啊,輕鬆得很,誰讓她人好得無話可說。”
“清離啊。”陸景豪頓了頓,“今晚來陪爸爸吃頓飯吧?”
做女兒的怎麼能拒絕父親衷心的邀請呢。陸清離在電話這頭微微點頭,“好,我準備準備,然後和清歡一起過去。”
陸清離抱起沙發上還在睡覺的兒子,往辦公室外走。清歡幫陸清離拿着包,走在後邊輕聲問,“要去爸爸那裡吃飯?”
“嗯。”
清歡忽然站住腳跟,“我不去。”
“嗯?”陸清離回頭看她,清歡正倔強着不肯跟上來。
她大概已經猜到清歡是不願意見到陸清歌,因爲母親的事情,妹妹尚未原諒那個女人。
“就當是爲了爸,走吧。”
親人就是親人,血緣關係註定了他們永遠都不能撇清關係。即便陸清歡對陸清歌再怎麼恨之入骨,後者也還是陸景豪的女兒,誰也不能將這個身份剝離。
可是清歡仍然執意不走。
“要去你自己去。”
“陸清歡。”
好在此時大辦公間裡其他人都已經下班離開,唯有因爲bobo換尿片而耽誤了一下的陸家姐妹,以及還在辦公室裡看什麼地方比較適合辦小型宴會的楊凡。
聽見陸清離嚴肅地稱呼着她妹妹的全名,楊凡連忙推門出來,“你們捨不得我麼?”
可惜無人應答她的玩笑話。
而這時,陸清離懷中的bobo又哭鬧起來,陸清歡也不說話,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bobo的奶瓶和分裝奶粉,然後退回陸清離的辦公室裡去給孩子衝奶粉了。
楊凡走過來哄bobo,那小子一見到楊凡就止住了哭聲,這讓楊凡驚喜不已。不過陸清離滿臉愁容,楊凡也不好說笑,拉着她小聲問,“好好的,怎麼忽然吵起來?”
“她都要當媽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陸清離輕輕嘆息,用手掌拍了拍bobo的後背。
不一會兒,陸清歡拿着奶瓶出來遞給清離,楊凡在旁邊看着,幽幽地評價一句,“怎麼不懂事了,我看就挺懂事啊,還沒當媽呢,已經這麼能照顧孩子了。”
陸清離橫了楊凡一眼,楊凡只是笑。
“你放得下,我放不下。你能原諒她,但是我不能。”言盡於此,陸清歡將奶瓶放下便快步離開了廣告公司,獨留陸清離一個人惆悵。
“深仇大恨?”楊凡挑眉看着陸清離,臉上寫滿好奇。
“差不多吧。沒事,我自己帶着bobo也能去。”
跟楊凡道別,陸清離便哄着bobo去了陸景豪家中。
久不見陸清離過來的柳媽分外熱情,“二小姐來了呀!快坐快坐!”
可能是陸景豪提前通知了柳媽,陸清離看到客廳中央正擺放着bobo睡過的那張搖籃牀。
面對着這個自己由小長到大的家,陸清離卻不像以前那樣隨性自在,箇中緣由不說也心知肚明。
天色漸暗,柳媽剛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陸景豪就帶着陸子楊從門外進來。
“來了啊。”
陸清離坐在bobo的搖籃牀邊,對陸景豪微微一笑。
陸子楊看着陸清離的眼神有些怯生生,陸清離卻不看他。本來氣氛有些僵冷,好在柳媽從廚房拿出一籃子洗好的智利櫻桃給陸子楊送過來,客廳裡互不說話的兩個一大一小才緩和過來。
陸景豪一回來便上樓看陸清歌,和平常一樣,他耐着性子叫她一起下樓來吃飯,沒有提起陸清離過來了的事情。可是陸清歌百般不肯。
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子楊也上樓來,看清歌執意說不吃飯,也跟陸景豪說,“姥爺,我也不想下去吃飯。”
即便陸清歌再消沉,可是兒子的事情她總歸是擔憂的,她放下手裡的雜誌,揮手讓陸子楊走到她身邊。
陸景豪也沒有阻攔,暗地裡倒希望陸清歌爲了鼓勵陸子楊,帶着他一起下樓吃飯。
“子揚乖,跟姥爺去吃飯。”
“我不要跟二姨一起吃……”
外孫的一句話卻讓陸景豪臉色大變,“子揚你說什麼?”
本來已經悶悶不樂的陸子楊看見陸景豪忽然動怒,嚇得哇哇大哭。
陸清歌平時也不管家裡的事,偶爾陸子楊犯了錯便任由陸景豪訓斥孩子,可是今天他顯然是因爲陸清離的到來而斥責陸子楊,陸清歌一下就看不過去了。
“爸,你怎麼這麼偏心呢?從我小時候起你就偏心陸清離,現在你爲了她還來罵子揚!”
“你自己聽聽他說的是什麼?這麼小小年紀就學會耍脾氣,學着不待見別人,我倒要看看是誰教你的!”
陸景豪也不動手,橫眉一瞪便氣勢洶洶,稍稍邁出一步,已經哇哇大哭的陸子楊立馬跑到陸清歌身後躲起來。
聽着樓上的動靜,柳媽都從廚房探頭看。陸清離看向柳媽,柳媽也知道她爲難,知道她心裡苦,便把自己手上的水往圍裙上一抹,上樓去看看。
“子揚啊,別怕,我們下樓吃飯。”
剛爬樓爬到一半的柳媽,看見陸清歌牽着哭得抽抽搭搭的陸子楊下樓,便趕緊又退回廚房裡忙活。
陸景豪覺得自己愈發不瞭解陸清歌的性子了,生怕她跟陸清離吵起來,站了一會兒也趕緊下樓。
聽到腳步聲,陸清離回頭,印入眼簾的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潑婦形象。陸清歌面色蠟黃,頭髮隨意用夾子夾起,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整個人形同枯槁。
“唷,我說真是我活糊塗了,今兒個什麼日子啊,居然能請得動我們二小姐這尊大神賞光回寒舍一聚呢。”
字字句句裡無不帶着濃郁的諷刺味道,陸清歌那尖利嗓子一下就把搖籃裡的bobo吵醒,孩子大哭起來。
“我不想跟你說話,我是來陪爸吃飯的。”
原本陸清離是答應了陸景豪不再與陸清歌多計較,可是如今分明就是她先挑起事端。看在陸景豪的面子上,陸清離不想撕破臉皮在這兒吵。更何況陸子楊這個半大孩子也在場,她儘管還記着陸子楊誤摔bobo的事情,但是孩子終歸是孩子,他們是無辜的,不該受到大人太多的負面影響。
陸清歌心裡纔不像陸清離這樣想法多多,她冷冷一聲哼笑,“那還真是要感謝你百忙之中能抽出空來陪爸吃飯啊。那行,你們吃,我和子揚迴避,這頓飯啊,我們吃不起!”
甩下話,陸清歌拽着還在發愣的陸子楊又要上樓。
“你有什麼資格甩臉色給我看?”陸清離一邊哄着悶着聲嗚嗚哭泣的bobo,一邊止不住地要回嘴。
經歷了這麼多事,陸清離的確沒有以前那麼驕傲犀利,可是她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平白無故地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