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鴉雀無聲,原本還有儀器發出的滴滴聲,如今死靜一片,讓人害怕。
“你們不可以這麼做!”情緒失控的陸清離搶過醫生手上的呼吸機就要給付文慧裝上去,沐文樹見她這副陣勢,趕緊張開手臂捆住她,將她帶離醫生身旁。
“放手!你們這羣殺人犯!”陸清離肆意哭喊着,她從來沒有這麼真切地領悟撕心裂肺的感覺。此時此刻,陸清離感覺自己就像看着付文慧的生命河流在逐漸乾涸,那種揪心的絕望差點讓她眼前一黑。
然而,醫生和護士只是熟練地拆除着付文慧身上密密的管子,速度比陸清離來之前要更快了一點。
陸清離還在掙扎,她猛然從沐文樹的懷抱裡掙脫,又要撲過去,沐文樹緊緊拽住她,讓陸清離卡在半路。
啪!
病房裡發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陸清離的五個手指印赫然落在了沐文樹的臉上。原本因爲睡眠不足和巨大壓力而變得愈發慘白的臉,如今和鮮紅的掌印一對比,顯得那麼滑稽可笑。
沐文樹卻好像渾然無事似的,寵溺地看着陸清離。眼前如同靜止的畫面讓她突然冷靜,就像渾身的力氣被人抽得一乾二淨,她軟軟地往後退了一步,再緩緩扭頭看向那些拆着機械的手。好像是流水線上沒有生命和情感的機器手臂一樣,來來回回,做着無關心情的動作。
媽媽……陸清離的心裡,一座以媽媽命名的巨大建築轟然倒塌,漫天飛起的灰塵遮蔽了所有的光芒,全世界寂靜而黑暗。沒有人聽見其中躲藏的小女孩的放聲哭泣,那無助和無望不爲人所知,可怕的孤獨感瞬間吞沒了陸清離的思想。
而沙發上的陸景豪也全然沒有力氣發出聲音,做出任何動作了。失控的陸清離不知道,他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主動跟醫生說出放棄治療這四個字。他只是一個市長,並不是他人生命的裁決者,可是現在,他要幫着這個住在自己心中三十餘年的女人,了卻了人世間最後一樁心事。
文慧,你放心地去吧。在陸清離和沐文樹回來前五分鐘,陸景豪獨自一人在病房裡,看着昔日愛侶老去的容顏,看着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靜靜淌下兩行清淚。多久沒有溼潤過眼眶的陸景豪,也因爲這種永恆的陰陽相隔而心痛如絞。
他們錯過的那些時光,他們曾經相戀相依的那些回憶,洶涌地衝擊在心頭,差點兒就讓他昏倒在付文慧的牀邊,幸而,他及時抓住了牀邊的機器,不至於摔倒下去。
歲月如刀,刀痕深刻,催人老去。付文慧的笑聲在陸景豪的記憶裡漸漸模糊,她年輕時代的故事,在慢慢從他心裡淡去。他見過那麼多大風大浪,早就練就了關閉情感的高招。
陸清歡再次踏入病房的時候,醫生護士們已經全部撤離,唯一剩下的心跳檢測儀上,獨有一條橫線,用尷尬的聲音,打破了病房裡窒息的寧靜。
“媽!”清歡撲着跪倒在牀邊。
“媽……”陸清離也癱軟坐下。
在陸景豪的堅持下,付文慧辦了一場鮮爲人知的葬禮。所有人穿着肅穆的黑衣來參加,而天公痛感悲慼,落下陣陣毛毛雨,如霜般的水星落滿陸清離的髮梢,眉毛和睫毛,她並不太擡手去擦,因爲滿臉盡是混合不清的液體。
葬禮結束之後好幾天,陸清離還是不能迴歸生活的正軌,沐文樹放心不下,將辦公地點搬到了付文慧家裡。此時,陸清離和陸清歡都還住在付文慧的家中,她們兩姐妹戀戀不捨地收拾着母親留在世間的最後點滴,常常默默地流下淚來。
簡陽和沐文樹私底下商量過,如果這裡讓她們傷心,不如讓她們遠離。然而商討的結果還是讓她們自己面對這個事實,如若逃避,傷口依舊在,哪怕過了許多年時光,當回頭時,想起這些從未跨過的溝坎,心依舊會疼,因爲那個傷口未曾結疤,仍然在風雨中傷痕累累。
一遍遍地翻看着付文慧的照片,陸清離一遍遍地思念,那些鋪天蓋地來的悲傷,常常將她所有的思緒吞沒。然而,事實證明,沐文樹和簡陽的做法是對的,她們終而接受了母親已然逝去的事實,然後學會從悲痛中走出,慢慢迴歸自己的生活。
不過,陸清離還是想在付文慧的別墅裡住下,她想在這裡繼續着生命的氣息。
陸清離這樣對沐文樹說,“也許母親會偶爾回來一趟,我希望當她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和bobo好好的生活在這裡。”
她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聽着陸清離的話,沐文樹甚至感到一絲溫暖,這是一種割捨不斷的聯繫,永遠埋在她和付文慧彼此心間。
“我尊重你,你喜歡,那就搬來這裡住。”
於是,沐文樹陪同陸清離將原有的公寓賣掉,完全搬進了付文慧家中,陸清歡也不急着回蘇州,反是簡陽還不能完全甩下工作,清歡也不同意他扔下工作,畢竟他們即將迎來一個新生命的降生,沒有十足的準備如何給孩子一個充實而光明的未來。簡陽稍微累點,經常要兩邊跑。
看着簡陽深夜來到,陸清離忽然就從背後抱住了坐在桌前看材料的沐文樹。
“怎麼了?”沐文樹將頭輕輕後靠,挨着陸清離的額頭。
“沒事。”
陸清離沒有說出口的是,經歷了母親的離世一事,她忽然更加珍惜眼前人,珍惜尚且陪在自己身旁的這些可親可愛的人。生命如此脆弱,宛如曇花一現,看着花開時豔麗嬌人,卻不知何時,花就忽然謝去,唯有在世間匆匆一瞥,給看過的人留下無盡遺憾。
即使陸清離不言語,沐文樹也是懂得她心意的。因爲陸清離比從前更加珍視bobo,彷彿將她對付文慧的愛,轉接到了bobo身上,於是關懷加倍,呵護加倍。
“你的身體最近還好麼?還會經常頭暈麼?”靠着沐文樹踏實的後肩,陸清離柔聲細氣地問他。
沐文樹卻溫柔地搖搖頭,“休息好了就沒事。放心吧。”
本想問問沐文樹在席慕堯和林落的離婚案後,跟她是否還有聯繫,但是想了想,陸清離又將話吞進肚子。如果相愛,就更應相知,他曾真心誠意跟自己坦白過,那便應該選擇相信,沐文樹從未欺騙和背叛自己,不應該用草木皆兵的心去對待他,寬容和信任纔是讓愛情長久的因素。
陪同着陸清離和陸清歡共同花了幾天時間整理完付文慧的遺物之後,秀兒覺得這個家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了,便跟陸清離提出了辭職。
“沒關係啊,你可以留下來,這麼大的房子,我們也應付不了,還需要你幫忙。”陸清離看着秀兒,在她看來,這秀兒也是和付文慧有關係的人,她不捨得讓她走,不捨得讓這個家裡有一絲一毫地殘缺,雖然已經缺了最重要的那塊。
“這……”
“媽也會希望你留下的。”陸清離微笑着跟秀兒商量。
“謝謝小姐。”秀兒懂事地向陸清離表達了謝意。
“沒事,那你就按從前的規矩來,有些事我要是不知道,還得問你呢。”
秀兒點點頭,然後忙自己的去了。她轉身的剎那,陸清離忽然想起秀兒那天的話:付文慧是接了一通來歷不明的電話之後才暈倒的,那麼,那天究竟是誰打了一通電話給她,究竟在那通電話裡,都說了些什麼東西?
本來放下工作,閒了一段時間的陸清離忽然像是找到了生活目標一般。她回到樓上,見沐文樹正認真工作,便沒有驚動他,只是下樓跟清歡說自己出門一趟,便拿着厚外套就走了。
陸清離來到了電信局,藉着自己的人事關係,查到了付文慧忽然暈倒住院那天的通話記錄。
一個對於她來說十分陌生的座機號碼成了陸清離鎖定的目標。陸清離思來想去,既然自己要查清楚,那便不能卡在這個環節,於是她又尋到了電信局中的熟人,瞭解了那通座機號碼所登記的信息。
“格木辦公室?”
陸清離險些沒有掩飾住自己的驚訝,不過在旁人面前,她很快就用老成的笑容將那一絲異常輕易帶過。
回到別墅中,陸清離顯得心事重重。本來在逗着bobo玩兒的清歡看她鬱鬱寡歡,還以爲她又思念母親,於是伸手搖了搖她的膝蓋,“姐,別想了,讓媽看見你這樣子,該要多擔心。”
陸清離輕輕搖頭,正要說話,沐文樹恰巧從樓上走下來,也看見她這副樣子,都以爲她是觸景傷心。
“我方纔去電信局查東西,發現媽心臟病發那天,接了一通電話。”聽到陸清離這麼說,陸清歡忽然緊張起來,她大喊着秀兒的名字,讓秀兒過來。
“秀兒,那天媽是接了一通電話就暈倒了嗎?”
秀兒認真地回想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點頭,“是啊,太太接了電話,臉色就很不好看,走了沒兩步,就忽然暈倒了。”
從秀兒那裡確認了情況之後,沐文樹將搖籃車裡咯咯發笑的bobo抱在懷中,然後在陸清離身旁坐下,“你查到了什麼?”
“那電話的來源,是格木公司的一間辦公室。”陸清離將自己從電信局打印出來的電話號碼列表放在桌上,清歡趕忙拿去看。
“格木?那不是清歌的公司嗎?”
bobo水靈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也像是在聽着大人們說着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陸清離從沐文樹手上接過兒子,愁緒濃濃地看着這個對世界一無所知的純淨小生命。
“不如打一通過去,確認一下吧。”沐文樹說了個提議。
“嗯。”清歡離電話近,便按照紙上圈出來的那串數字撥了過去,並按了免提。
“您好,這裡是格木實業有限公司。業務洽談請按1,……”通過電子客服的回答,衆人明確了答案。
清歡皺着眉看向陸清離,陸清離更是神色凝重,“這上面寫着是02,應該是分機號碼的提示。”
坐了會兒,陸清離將bobo放回搖籃車,並讓清歡幫自己照看着,然後再次要出去。
“我陪你去。”沐文樹不放心讓陸清離一個去格木,這次帶着疑問而去,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兩人到了格木樓下時,剛好看見了林落,她正從車上下來要回辦公室去。
“呵,什麼風把兩位刮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林落臉上的笑容愈發幹練精緻,可陸清離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這個微小細節被沐文樹收入眼中,他裝作語氣平淡跟林落閒聊,“剛好路過,便走走。”
“喔?命好就是不同,生活自在悠閒呢。”林落也不看陸清離,一邊笑着,一邊將垂下的長髮挽到耳後。
“喔,對了,有件事問你。”沐文樹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你知道格木的2號分機是那間辦公室的嗎?”
“怎麼了?”林落饒有趣味地笑起來。
“手機上有個未接號碼,查了一下是你們公司的,只是分機2無人接聽,剛好想起,就隨口問問。”沐文樹說得輕描淡寫,其他人看了都會信以爲真,可是現在他面前站着的可是身經百戰的商場女強人,什麼樣的人她沒有見過,男人什麼時候說真話,什麼時候撒謊,她全一目瞭然。
然而,林落卻並沒有捅破沐文樹的謊言,她餘光瞥了陸清離一眼,把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猜得七七八八。
“2號機啊。”林落故意頓了頓,將臉轉向陸清離,“是你姐姐的辦公室啊,這個你都不知道的麼。”
說完,林落擡手看了看時間,“兩位慢慢散步,我要還忙,失陪了。”然後扭動着曼妙的腰肢便從沐文樹的視野中消失。
居然是她。那通電話裡,她究竟跟媽說了什麼。
陸清離站在原地發呆,直到沐文樹輕輕拉了拉她的手,她才從出神中緩過來。
“回去吧。”陸清離看上去累極了。
林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想起剛纔那一幕,心中暗自竊喜。她忽然覺得時機已然成熟,於是約見了西歐的另一董事。忙完了這一茬,林落還捨不得閒下。她不能也不敢讓自己閒下,每當她靜靜地一個人待着時,就會自然地想起過去和席慕堯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悲喜交加的往事如同鬼魅一般吞噬着她的心,她只有不斷讓自己忙碌着,才能不被回憶吞沒。
所有人都以爲林落對陸清歌是滿懷感恩戴德的心情,然而,陸清歌曾經是如何嘲笑和刺激她,如何用她的軟肋來恐嚇她,唯獨林落自己一個人知道。冰冷鐵窗生活雖然短暫,可是於一個年輕的女人而言已然足夠,她在那段時間裡看清了自己前些年深愛的男人的真面目,也練就了一身自我保護的本領。
和西歐董事之一談完之後,林落又藉故去審查了格木的材料廠。這些即將被兌換成財富的東西,在她看來,也是輔助她一步步走向成功的階梯。誰也不知道林落究竟做了什麼,只有天空看到,那一天傍晚,林落的笑容那樣詭譎而妖冶。
兩天之後,西歐內部傳來消息,說林落已經將自己手上所持的股份全數賣給了其中一名董事。得知這件事的席慕堯極其上火,因爲股份持有數量的變化,讓他的地位全然受到威脅,而聽說原來那個董事買的居然是林落手上的股份時,他氣得雙眼通紅。
席慕堯迫不及待地打電話聯繫林落,“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想說什麼?”林落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嘴角卻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你居然賣了西歐的那些股份?!”席慕堯的音量再提高一度。
林落卻淡淡地說,“那是我受法律保護的個人持有股份,轉讓或者買賣都是我的權力,爲什麼要向你彙報?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你再打這種質疑電話過來,那我恐怕就只能請律師跟你談了。”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嘟嘟聲,席慕堯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一個女人所撂倒!這個曾經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似乎是一夜之間發生了360度的大轉變,她如此心狠手辣,步步爲營,招招都是置自己於死地!
面對林落的殘酷,席慕堯想起了陸清離的好,她雖然驕傲,卻從來都不曾用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不對!席慕堯已經氣昏了頭,他將自己的一切不幸都與陸清離聯繫在一起,似乎所有的失敗都是陸清離在背後一手操縱,強加給自己的!
可是無論席慕堯如何生氣惱怒,也阻擋不了西歐董事會重新洗牌的決定。昔日裡風光一時的席慕堯,一下就由董事變成了副總,他所持有的股份已經保不住他的地位了。
緊接着沒過多久,格木的材料被曝光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西歐的股份跌入了慘不忍睹的低谷中。連帶着,陸清歌的問題也逃不脫。
危難當頭,深知內幕的陳東決然離職,無論陸清歌怎麼挽留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一瞬間,陸清歌覺得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面對撲面而來的危機,她卻似乎無能爲力。
夜晚,陸清歌獨自一個人在陽臺抽菸,她吃了好多片安眠藥,可是仍然無法遏止住心裡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冷氣,事到如今,她都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就像是有一隻強大的黑手在背後精心操縱,而本來以爲一直是自己在主導一切的陸清歌,也變成了這場鉅變中的跳樑小醜而已。
“格木的法人代表陸清歌……”
“各個商家都表示他們合同上所寫的是陸清歌……”
本市的新聞頭條一下就被格木和西歐的變故和醜聞所佔據,原本平直的線條瞬間變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紋。
陸清歌是逃不開這場劫難了。陸景豪在家裡看着看着電視,啪地一下就關了。而陸清離等人也收到消息。
“都是她自作孽。”清歡喝着秀兒煲的營養粥,邊吹散着熱氣邊說。
“人不收,自有天來收。”陸清離也是這個態度,不過她總覺得事情到底還沒有結束。暗地裡,陸清離請了私家偵探在調查陸清離這些年的一些勾當。
材料爆出醜聞,商家們倍感損失和欺騙,一狀將格木告上法庭。爲了填補賠償,格木負債如山,而陸清歌這時侯才驚覺,自己一手經營打造的格木實業,居然早就被林落和陳東這兩個殲詐小人挖成空殼。
破產兩個字原先在陸清歌的字典里根本沒有容身之處,可現如今,它卻像一塊無形而又沉重的牌匾,牢牢掛在了陸清歌的脖子上,重得她擡不起頭。就像失去了保護盾一般的陸清歌,一夜之間成了所有人的攻擊對象,連兒子陸子揚都被同班同學取笑。
最焦頭爛額的還是陸景豪,畢竟所有人都會議論陸清歌是市長的女兒,陸景豪已經不關心這件事是否會影響自己的仕途,他只想保護自己的外孫不要因此受到傷害。
一切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之時,沐文樹也沒有閒下來,他跟蹤關注格木的發展,發現有人正在暗中等候着它出現價值最低的時刻點,以便隨時將其收購。
“有這種可能?”當陸清離聽到沐文樹的分析時,略略震驚。
“嗯,格木和西歐在同時出現這麼大的事端,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爲之。”
沉默了片刻,陸清離再擡頭看向沐文樹時,迎上了他會心的眼神。
陸景豪憑藉着自己牢靠的社會關係和強大信譽保證,將陸清歌從公安局帶回家中。此時的陸清歌已經完全換了個人,從前那種尖酸刻薄的氣質蕩然無存,只是默默地跟在陸景豪身後走。
陸清歌終年積累的物質資產留下的全是她的名字,如今格木破產,連她那幢豪華別墅也被收去抵了債,而陸景豪還額外拿出來一筆應付格木的債務,終於算是清算了過去揹負的空洞。
然而,這對於陸清歌而言根本無法接受,她那些往日裡引以爲傲的成績,居然付之一空,自己的孩子還要跟着自己住在父親的家中。陸子揚尚且年幼,還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只當是可以和爺爺住在一起,爺爺還願意和他一起照看小狗金毛,這樣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