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家有三個大殿,養和殿是主殿,冷山殿和鴻榮殿分居兩側,不過作用差不多,都是用來議事和招待賓客的。賓客主要都在養和殿和冷山殿,由公輸祁茗這個家主代言人和二長老三長老進行招待。鴻榮殿裡是放置嫁資的,主要都是男方和女方的家人,大家在一起交流一下感情。
大殿前是一個大院子,現在全是人。要不是裂帛那張臉太顯眼,她們兩個人混在人羣中,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反正誰也不認識誰,不用擔心各種禮數問話什麼的。
“早知道就給你準備個面紗了,省的這些人老盯着你看。”寒夏站在走廊裡,正在思索要不要進院子裡去。
“可以用這個。”裂帛掏出一方絲帕。
“這個可以,不過就是有點小。”
裂帛的發上並沒有太多的飾物,一個銀簪,一條銀鏈,再簡單不過的髮髻。絲帕有些短,寒夏便把銀鏈取下來,和絲帕卡在一起,看起更自然一些。這樣一來,看不清楚臉,只會覺得這是個一般漂亮的女孩,不會讓人挪不開眼。
很隨意的就走到了鴻榮殿的門口,此殿雖不及養和殿大,但也是十分的寬敞,大殿裡放滿了各種奇珍異寶,無不彰顯着這個大家族的實力。
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風式鏡臺、硃紅金漆龍鳳呈祥鈿盒、絞絲紋玉佩飾、龜鶴齊齡玉佩、赤金嵌珠手鐲、翡翠玉琉璃鐲、綠寶石方扁鐲、瑪瑙銀圓鐲、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成對、紫檀足踏成對、掐絲琺琅勾蓮圓盒、琺琅花鳥小壺……如此種種,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人分坐兩側,每人的身上都有紅色的飾物,點綴喜慶。左側的人穿衣打扮都與衆不同,應該就是三小姐要嫁的那家人。
“不知道那個是新郎?”寒夏眼睛看了一圈開口說道。
“是左邊第一個男子。”
“怎麼這麼確定?”
“他的笑和別人的笑不一樣,是一種對馬上擁有某物的貪婪和垂涎,看殿中的物品時,眼神裡流露出滿意之色,其他人只是附和着他的笑,還帶有一種恭敬。”
寒夏仔細觀察了一下,雖然沒有那麼明晰的感覺,但也體會幾分那個味道。對裂帛佩服的五體投地,輕易就能看透人的內心,倒是和屠天有幾分相似。又或者莫非大家都比我聰明?
面相兇惡,身軀龐大,**的臂膀顯出了發達的肌肉,身上穿的應該是熊皮之類的,平白給人幾分不好相處的感覺。頭髮應該是今天才打理過,還可以看出以前的凌亂;端着茶杯的手掌可以看出指關節粗大,應該用的是錘子一類比較重的兵器。怪不得公輸沐菀有些傷心呢?那樣嬌滴滴的女子該配個書生模樣秀氣的男子纔是!
“唉,人也看到了,我們回去吧!”寒夏說道。
“好。”
兩人剛擡步準備走,就看見蘇弋軒宗嶽他們幾個。他們一擡頭也看到了兩人,就走了過來。其他幾人都有些驚訝,倒是蘇弋軒依舊沒表情,早就知道她們兩個不會安心呆
在家裡。
“不是不出來嗎?怎麼又出來了!”宗嶽打趣道。
“寒夏說我們都沒見過成親是什麼樣子,就出來看一看。”裂帛說道。
“就是來湊湊熱鬧,新郎也看過了,現在正準備回去。”寒夏說道。
“你們兩個可是清閒,我們在這既累又無聊,盡是說些一樣的話。”陸靈鳶小聲說完看了一眼張岱山,不過大師兄此刻應該也是這種心情,竟然沒有出言訓斥。
“不然姐姐和我們一起回去好了,我做飯給你們吃。”
“哪有那麼容易?馬上就要到正午了,一會宴席一開始,又有的忙!”
“那我們先回去了。”寒夏和裂帛笑着說道。
寒夏轉身看到人羣中的公輸祁茗,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正在和別人講話,也看到了寒夏,不過沒做任何表示,繼續和旁邊的人交流寒暄。
人不是一般的多,裂帛走在寒夏的前面。有一個人和他們照面走來,寒夏記得那是公輸祁茗的大哥公輸祁赫,看了一眼,也沒去在意。
他和裂帛擦肩而過時,像是站立不穩的樣子,身子一個趔趄。受傷的動作卻不安分。接着裂帛面上的絲帕就掉了下來。
絲帕和髮髻上的鏈子是連在一起的,這樣一來,滿頭如墨青絲如黑色的蝴蝶般四散開來,掩映着一張絕世傾城的面容。紗巾翩躚似蝶,緩緩落到了地上。
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向這邊望來。
“裂帛姑娘,對不起,在下不是有意的。”公輸祁赫撿起絲帕遞了過來,一臉誠懇的說道。
別人可能沒有看到,寒夏在裂帛的身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公輸祁赫絕對是故意的,他假裝腳步虛浮,然後扯掉了絲帕。
張岱山可知道寒夏是什麼性子,趕緊往這邊走來。公輸祁茗作爲公輸家的代言人,今天這事要是搞砸了,他更是難逃其咎。他也是很明白寒夏不肯受欺負的性子,生怕事情鬧大,也是趕緊往這邊走來。
寒夏和裂帛是和忘川穀的人一起來的,大家自然就把她們看成忘川穀的人。今天好歹也是公輸家的大日子。寒夏和裂帛對視了一眼,都明白其中利害,現在只能若無其事的息事寧人。否則置公輸家、忘川穀於何地?至於這筆債,先記下再說。
“沒關係。”裂帛接過絲帕,嘴角帶笑的說道:“多謝公輸公子,先行告辭。”
公輸祁赫看見二人的反應,先是詫異了一下,復有恢復正常,微笑點頭示意。
看起來是不過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大家都感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寒夏和裂帛一離開,張岱山和公輸祁茗同時送了一口氣。原本落針可聞的院子,又重新嘈雜起來。一個小插曲而已,什麼也影響不了。
當!當!當!
鐘聲響起,午宴的時間到了。公輸祁茗意味深長的看了公輸祁赫一眼,據需去招待賓客。
“裂帛,你生氣嗎?”
“沒什麼好生氣的
,這張皮相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只是那些想利用我們來搞點事情的人,未免把我們想的太蠢了!”
“上次在輕寒院和公輸沐菡起衝突時公輸祁赫也在,這次他有意讓我看到破綻,無非是想看我們鬧起來。這麼重要的日子,這麼多的門派,丟人是一定的,其次無論公輸祁茗怎麼處理,都會落人口實。就是家族內攻擊之聲也足以讓他的地位岌岌可危。我們還和忘川穀沾着關係,如此一來,擱誰誰都得頭疼!”
寒夏突然想到上次在酒樓屠天的話,莫非幾個長老想借這個機會動亂上位嗎?本來這幾日人事各方面都調動繁雜,魚龍混雜,來拜賀的更是什麼人都有。長老們分管各處,想要做點什麼輕而易舉,如此看來,的確不失爲一個變亂的好機會。只是公輸沐菀可是大長老的嫡親女兒,他真的忍心嗎?
“我和寒夏想的一樣。不過這些事情既無聊又複雜,還不如我們下兩盤棋來的有趣!”
“的確如此,我們快走吧!”
寒夏心道,公輸祁茗,這下你可欠了我你個大人情!
剛回到瀾西苑,一壺茶還沒泡好,就有丫環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寒夏姑娘,裂帛姑娘。大公子想請你們去宴席上用飯,還望你們務必要賞光。”
“有完沒完?我們不去!”寒夏氣沖沖的說道。
“怎麼突然想到要讓我們去吃飯?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嗎?”裂帛說道。
“是新姑爺說,今天是大喜之日,剛纔之事多有冒犯,權當是賠罪。還說你們要是不去,今天這飯也不吃了。忘川穀的幾位公子也坐在那張桌子上,他們再三推辭,新姑爺就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大公子實在沒有辦法,纔派我來請兩位姑娘過去。”小丫環有條不紊的說道。
“這些話一定是公輸祁茗教你說的吧!”寒夏恨恨的說道。
“啊,姑娘說什麼?”
“沒什麼,你先去回話,就說我們隨後就到。”寒夏說道。
“多謝兩位姑娘。”丫環快步退了出去,心想大公子說的果真沒錯,多說一些關於忘川穀那幾位的情況,她們兩個保管服服帖帖的應邀前來。
“這該死的公輸祁茗,剛纔還幫了他的忙,如今卻倒打一耙。還得乖乖就範,真是氣死我了!”寒夏憤怒的說道。
“公輸祁茗知道我們的軟肋,那些話肯定也有幾分是真,總不能讓宗嶽他們太難做,我們走吧!”裂帛說道。
“唉,也只能這樣了!”
玉盤珍饈,菜色精緻,色香味全。杯盤碗箸,無不精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沒完沒了的客套話,真是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一桌子美味佳餚也吃的索然無味。公輸祁茗倒是應付自如,說笑寒暄,得心應手。
寒夏真是越來越佩服這個傢伙了,想也是,公輸云溪怎麼可能把如此重任交到一個沒有能力的人身上。除了蘇弋軒沒有表情,其他人也都開心的配合着表演。一時間賓主盡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