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逢親

蘭花嘴裡雖抱怨着,但臉上還是歡喜的,周嫂見的多了,自然也順着蘭花說幾句。等張諄來接綠丫回去,聽說了這事,也說老劉做的對,老劉見小舅子如此,心裡十分歡喜,笑的更是嘴都合不攏。

吃過晚飯張諄夫妻離開,夏日天長,此時天上還有霞光,張諄和綠丫邊走邊說話,提起蘭花,兩人都十分喜悅,張諄瞧着綠丫,想了想在綠丫耳邊輕聲說:“綠丫,我們成親也有這麼久了,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做爹?”

綠丫的耳根子一紅,啐他一口就快步往前面走,張諄急忙追上,不料旁邊巷子正走出一個人來,張諄差點撞到他身上,急忙停下腳步,伸手去扶那人:“對不住,沒瞧見你。”

那人也已停下,原本還有些不悅,見張諄先開口說抱歉,也就神色和緩,往張諄臉上望了一眼不由咦了一聲。綠丫回頭瞧見,也忙走回來,正好聽見那人咦了一聲,也往那人臉上望去,見不認得,走上前悄聲問了張諄幾句,剛要說話那人已經對張諄道:“還敢動問小哥,可是姓張?”

這話問的奇怪,但張諄還是應道:“的確姓張,不知爲何這樣問,我們原先見過嗎?”那人啊了一聲才道:“果真姓張,想來就是十一弟,你和已逝的五叔父,長的真是一模一樣,聽說九叔父已經去世,你現在長這麼大還已娶妻,甚好。”

十一弟?這是張諄昔日在族內的排行,這一聲讓張諄勾起無數的前塵往事,此人見張諄臉上神色,忙道:“昔日我隨家父在外做生意,等後來回到家鄉,你已隨九叔父進京。說起來,當日你還在族內時,還是玩耍過的,我是誠五房的老三,你喚我一聲三哥的,可還記得?”

張諄的手在袖中動了動,往那人臉上瞧去,雖說十來年沒見,又各自長大,可還是能瞧出昔日的樣貌,眼不由垂下,終究還是行了一禮:“三哥好,三哥來京所爲何事?”張三哥也不在意張諄的冷淡,畢竟雖是一族,論起來卻已出了五服,況且昔日張諄的遭遇張三哥也曾聽說過,那時張三哥的父親還嘆息過幾回,只是離京那麼遠,也沒有那麼些銀錢尋人,也就放下。

此次張三哥進京辦事,他父親還提起這事,說若能尋到,張諄若衣食無着,勸他回家鄉也好,族內的人也不全是狗豸,有人相幫着,總好過一人在外,況且張九叔的靈柩,也該搬回家鄉安葬。

張三哥唯唯應了,也曾尋過張諄,只是昔日張諄所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去問過鄰居,都說不知道他們去往何方,這京城流落下來的人多,還不知道到底在不在京城。也只得把這事放下,誰知在這街上竟能遇到,也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見張諄在那躊躇,張三哥急忙道:“此時街上閒話不便,十一弟,你住在何方,明日我去尋你就是。”

張諄說了地址,張三哥也就告辭而去,等他們分開,綠丫這才問道:“那是你的族人,沒想到,竟在這街上碰見。”張諄此時早沒了和綠丫閒話的心思:“方纔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心裡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綠丫淺淺一笑:“該如何就如何唄,若是好意,就領了,日後多幾個人來往也好,若是不好的意思,那也就罷了。”

張諄嗯了一聲,勾起了心裡的那樁心事,現在既有了銀子,也就該扶叔叔的靈柩回鄉安葬纔是,可昔日在族內所受的那些還在眼前,怎麼也鼓不起勇氣送叔叔的靈柩回鄉。

綠丫察言觀色,也沒多說什麼,兩人一路回到住處,已瞧見有人站在門口,細瞧竟是廖老爺貼身服侍的小廝,瞧見他們走過來,那小廝急忙上前打一拱:“張小哥你怎地這會兒纔回來,老爺尋你有話說。”張諄哦了一聲,忙忙地和小廝去了,綠丫推門走進去,曾大嫂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拉住綠丫的手就問:“小張嫂子,老爺尋小張哥有什麼事呢,可不是去說那掌櫃的事吧?小張嫂子,那日老爺和我家男人說的話,我句句記得,以後再不敢起什麼壞心了。小張嫂子,我曉得你們是好人,還請你們……”

說着說着曾大嫂眼淚都掉下來了,綠丫無奈地停下腳步:“曾大嫂,這事是男人們的事,和我沒有多少關係,您啊,還是安心在家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曾大嫂還要說話,老曾已經從門裡走出來:“小張嫂子說的有理,你趕緊回家吧,凡事東家都有主張呢。”

曾大嫂只得撅了嘴,跟老曾進屋,一進屋曾大嫂就嚷道:“不去說的話,誰曉得會怎樣,我知道你以爲老爺待你好,你跟了老爺這麼多年了,可是老爺那天說的話,你又不是不曉得。”

“所以才讓你稍安勿躁,別隨便一點事就嚷的大家都知道。”老曾的眉毛擰起來,在那想,廖老爺尋張諄是要去說什麼呢?曾大嫂有心再說幾句,可現在的老曾明顯和原來不一樣,只得扯了一塊布出來,隨便做點什麼針線,好讓這心沒那麼焦急,耳朵卻豎起來,聽着外面的腳步聲,想知道張諄什麼時候回來。

張諄跟着小廝一路進了書房,廖老爺既沒查賬,也沒喝茶,只是在那想着什麼,小廝並不敢上前說話,只在一邊站着,小廝如此,張諄也站在那。

過了會兒廖老爺才擡頭,對張諄微微頜首:“坐吧。你下去。”後面一句是對小廝說的,小廝退下。

廖老爺瞧着張諄,這瞧的實在太過仔細,讓張諄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想開口說話可又不曉得該說什麼,過了會兒廖老爺纔開口:“這樣打量你就受不了了?等異日,這樣的打量必然更多!”張諄的臉微微一紅,對廖老爺拱手道:“謝東家的教誨。”

廖老爺哈哈一笑,指指椅子讓張諄坐下:“我並不是教誨你,你要知道,我琢磨你琢磨了有快兩年了,包括你媳婦。”張諄啊了一聲,眼睜大一些,廖老爺的語氣還是那麼平靜:“敏兒雖聰明,但終究是個女子,日後是要嫁人的,原本我是想給她尋一個靠的住的男人,但想來想去,說不定我會看走眼,況且婚姻大事,總要女兒家自己歡喜纔是,於是這件事就放下。”

這話讓張諄的心跳起來,不會廖老爺原本看中的也是自己吧?幸好幸好,自己已經有了綠丫,廖老爺的眼一掃就笑了:“我當然沒有看中你,這樣搶別人男人的事,不是我做的。”

張諄的臉更紅了,聲音都有些扭捏:“是我不該胡思亂想纔對。”廖老爺揮手擺一擺:“罷了,這些淡話說來無益。”說着話鋒一轉,廖老爺已經道:“前幾日發生的那件事,備細我也知道,你比原先聰明多了,也穩重多了,老曾管得不利,甚至想勾結外人,給你設圈套把你趕出去,你說,該怎麼處置他呢?”

一瞬間張諄腦中轉過無數念頭,但不管是什麼樣的念頭,張諄都曉得,廖老爺這話是帶有目的問的,當然更不會是真的來問自己如何處置老曾,只過了會兒張諄就回答:“東家那日已經細細問過了曾大哥,曾大哥又帶曾大嫂來過,如何處置,東家心裡自然是有把握的。況且人難免糊塗,曾大哥平日做事也頗有章法,照我瞧來,”

說着張諄微微頓下,廖老爺在那呶一下脣,不錯,反應比原先快多了,可還不夠,還要繼續磨練,廖老爺瞧着張諄:“照你瞧來,是該如何呢?”張諄繼續道:“照我瞧來,東家定已對曾大哥有了處罰的主意,而且,東家不會把曾大哥的差事給奪了。”

廖老爺輕輕拍一下手:“不錯,反應比原先機敏多了,也比原先會說話了。這件事,我總是要處置的,你和老曾,都不能繼續在原來的鋪子裡面待着,老曾總是跟了我十來年的人了,我也不能一下把他趕走,我在通州還有一個小碼頭,就讓老曾到那裡去,至於你,”

廖老爺微微頓一下:“我這邊有個新店,是和陳家合本開的,他那裡派個賬房,我這裡出個掌櫃,你雖年輕,但這些年也經過見過,就過去做這個掌櫃。”讓自己去做新店的掌櫃,張諄的嘴巴都張大了,掌櫃可不止是一年多那麼些銀子,所見到的還要更多些。

廖老爺的聲音還是那麼輕淡:“那間店沒多少本錢,不過三千來兩,原本我不打算開的,經不住陳老爺說要給兒子留點本,這纔開了。是做南北貨的,定了下個月初八開張,你把這邊收拾收拾,過兩日就過去,那邊離這裡雖不遠,卻也隔了兩條街呢,到時你連家眷也搬過去。”

張諄知道該多謝廖老爺的栽培,但話到嘴邊說不出來,只是給廖老爺打了一拱就起身告辭,瞧着張諄的背影,廖老爺端起旁邊已經涼了的茶喝了一口,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地道:“和敏兒說,讓她挑一個伶俐些的十來歲丫鬟去伺候小張家。”

小廝應是,接着就道:“老爺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姨奶奶進來呢?”廖老爺這才擡眼瞧他一眼,接着道:“你姨奶奶的腳步和你不一樣,快去吧,大概這四五日內把人送過去。”

小廝應是又道:“老爺待張小哥這麼好,這麼提拔,張小哥以後要是有什麼對不起老爺的,那才叫不該呢。”廖老爺又笑了:“你的話是越來越多了,看來不該在我身邊伺候了,該去和老王說,讓他給你尋房媳婦,然後出去外面管點什麼事。”

小廝臉上頓時現出哭樣子來:“老爺要不喜歡小的伺候,那就明說,哪能這樣說呢?”廖老爺又是一笑,讓小廝退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升起,很多事,只有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誰能算到以後呢?

張諄進了屋,綠丫已經迎上來:“老爺尋你做什麼呢,說了這麼會兒話?”張諄不曉得該怎樣表達自己心裡的激動,只是把綠丫的手緊緊握住就道:“綠丫,我要做掌櫃了。”做掌櫃?綠丫嚇了一跳:“曾大哥不是好好地在那裡做着掌櫃嗎?”

張諄用手捶一下手心,這樣才能平復自己心裡的激動:“不是我們現在的鋪子,是新鋪子,和陳家合本開的,還說,爲免我奔跑,讓我們搬過去呢。”那這是真的了,綠丫也很高興:“太好了,就是搬過去了,來尋榛子就不方便了。”

“有什麼不方便的?坐個小轎就到了。”坐小轎?綠丫愣住了:“我也可以坐小轎嗎?”張諄把綠丫的手合在手心裡,瞧着綠丫的眼:“別說我當了掌櫃,就算現在,你坐個小轎也是可以的。再說掌櫃一年算下來,怎麼都有兩三百兩銀子呢,到時候,再僱個婆子,你也不用每日這麼操勞,還有……”

綠丫瞧着丈夫閃閃發亮的眼,捶他胸口一下:“還有什麼,難道你也想學別人,納個小嬌嬌回來?”張諄哈哈一笑,把綠丫摟進懷裡:“哪能呢,現放着家裡這麼個醋甕,怎麼敢納小嬌嬌?”綠丫啐他一口,收拾睡覺。

曾大嫂聽着張諄的腳步聲進了門,這纔回到屋裡,瞧着老曾嘆氣:“你說怎麼辦呢?我聽他腳步聲,歡歡喜喜的,定是老爺許了給他什麼好處,老爺許的好處還能有什麼?”

老曾困的睜不開眼,聽自己媳婦這麼說就白她一眼:“敗家娘們,要不是你攛掇着,我也不會去做那樣的事,現在好了,只怕差事要丟了不說,東家也不信任我了,寧願去信任一個來了這麼短時間的人。”曾大嫂想和自己老公吵幾句,但已經沒了底氣,只得氣呼呼地去睡了,但在那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次日張諄和老曾各自去上工,曾大嫂就來尋綠丫說話,話裡話外就想打聽廖老爺對張諄說了什麼,但綠丫嘴比蚌殼還緊,只說沒說什麼,曾大嫂恨不得拿把刀把綠丫的嘴撬開,此時突聽門外有人在問:“有人嗎?想問問哪家姓張?”

聽到是個男聲,曾大嫂眉一皺,這白日男人們都不在家,誰知道是不是什麼作奸犯科的?再聽到姓張,眼不由瞧向綠丫:“尋您家的,小張嫂子,你可別是?”綠丫白她一眼:“曾大嫂,話可不能亂說。只怕是我男人的族兄。”

族兄?張諄在鄉下也有族人?曾大嫂的嘴一撇,說話的人已來到張家門外:“十一弟,我是你三哥,你在家嗎?”果然是張諄的族兄,綠丫上前打開院門,瞧見是綠丫開門,張三哥忙作個揖:“原來是十一弟妹,十一弟不在家嗎?”

家裡沒有男人,綠丫當然不好請他進來,只是道:“他去上工去了,大概晚飯時回來,三哥你若尋他說話,要那時候纔回來呢。或者,你去鋪子裡尋他也好。”張三哥想了想,問清鋪子在哪裡,就去尋張諄去了。

等張三哥走了,曾大嫂從屋裡出來就問綠丫:“原來還真是你男人族兄,哎,你家既有族兄,怎麼全不來往?”這些事綠丫不好對曾大嫂說的,只含糊幾句,曾大嫂見綠丫的嘴一如既往地緊,又嘀咕幾句,也就作罷。

張三哥到鋪子裡尋到張諄時候,正逢午飯,既然人都來了,張諄也就請張三哥到旁邊茶樓裡坐坐,叫了兩個菜。張三哥坐定見張諄叫的菜,還有這動作,點頭道:“原本家父還惦記着你,說你那時大不過十三四歲,乍一喪了叔叔,只怕被人欺負,流落到別的地方,現在瞧來,你過的不錯,家父要知道了,也就放心了。”

張諄謝過張三哥,又說幾句家常,酒菜已經上來,張諄端起酒壺給張三哥斟酒:“我還要上工,酒不好喝的,只有三哥你喝了。”張三哥接過杯子:“我量淺,兩杯就好。”說着喝一口酒:“我記得九叔去世之前,是給你定過親的,想來是你岳父收拾你回家,可我瞧着弟妹,卻也不像那富貴人家出來的。”

提到前頭那樁婚事,張諄頓了頓才道:“叔叔去世之後,那邊已經退親了,這頭親事,是我後來自尋的。”張三哥哦了一聲就道:“原來如此,難怪我覺着弟妹十分可親。現在你既安頓下來,又成了親,若有機會,族內還是回去走走,旁的不說,九叔父的靈柩也該葬回去,還有十一弟妹也該去見見親眷,難道你娶個媳婦,就在這過小日子,也不讓她去見見親眷,這樣可不好。”

“再說罷。”對回去族內,張諄興趣不大,張三哥當然曉得張諄爲何如此,拍一下他的手:“十一弟,族內有些長輩,特別是你那一房裡的,如何待你我們都曉得的,可你現在和原來不一樣了,不但不是小孩子,還娶了親,做事的鋪子也是十分大,想來你的東家也非常有錢,你有什麼好怕的呢?”

張諄低垂下眼,並沒接張三哥的話,張三哥嘆一口氣:“罷了,這些你就當酒話吧,不過別的罷了,九叔父的靈柩瘄在何處,我也該去拜一拜。”

張諄叔父的靈柩瘄在城外寺裡,這些年不管怎麼艱難,張諄年年都去祭拜,既然張三哥有心,也就約好日子,到時一起去祭拜。張三哥還要勸張諄和自己一起回鄉,見張諄毫不所動,也只得喝了酒吃完菜,會了帳各自別去。

等回到家,張諄當然要和綠丫說一說張三哥來的事,落後嘆道:“說來別的罷了,叔叔的靈柩,總是要歸葬的,還有你,也該回去瞧瞧親眷。”綠丫見張諄有些魂不守舍,摸摸他的額頭道:“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我瞧你還是有些不大想去,畢竟那邊,當初如何對你的。”

張諄嗯了一聲,雖說此一時彼一時,可很多事情是變不了的,當初叔祖父的兇惡,說自己再哭鬧,就要把自己賣了,反正他做長輩的,是賣得了晚輩的。綠丫按住張諄的肩:“至於我,你是不用擔心的。在這件事上,我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張諄笑了:“對,我們纔是一家子,還有蘭花姐,你說,蘭花姐這回,會生個什麼呢?我瞧姐夫是想要個大胖小子。”

“這你就錯了,姐夫啊,不管蘭花姐生什麼,他都高興。”綠丫見張諄不再想着這件事,也就和他說起家常,張諄聽着妻子的話,瞧着她的動靜,這些纔是親人,至於族內那些親眷,若尋上門來,好意相待了也罷,若不能,自己再不是那個失了父母,任他們欺凌的孤兒了。

張三哥和張諄去祭拜了張九叔的靈柩,聽說張諄還是執意不肯回鄉,沒有再勸,過的兩日張三哥在京裡的事已辦好,也就和張諄告辭回鄉。

張諄送走張三哥,也和綠丫收拾東西,再次搬家,這回搬的雖離這邊只有兩條街,可這次去,就不是夥計,而是掌櫃了,不到二十的掌櫃,還真年輕。張諄和綠丫離開這邊的時候,曾家也在收拾東西,即便曾大嫂十分不滿要搬去通州管那個小碼頭,可自己錯在先,也只得和老曾收拾東西離開,他們離去之後,新的掌櫃又住了進來,好幾日這裡都熱熱鬧鬧,人來人往。

這回搬家,榛子派了個車來,綠丫和張諄再不用走過去,而是把東西都放在車上,兩口坐上車,向新地方去。廖老爺的新店是前面三間鋪面,後面兩進,分了兩個院子,東邊院子住了賬房一家,西邊院子就是張諄兩口住了。

綠丫和張諄到了地方,綠丫剛打算去搬東西,就走過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在那笑着說:“小張奶奶,您別動手,這些活,都是我來做。”突然冒出一個丫頭,綠丫還當是榛子安排來給自己搬家的,笑着道:“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等回去替我謝謝你們小姐。”

那小丫頭已經把東西抱進屋裡,見張諄和綠丫走進來,就上前跪下給他們兩口磕頭:“給爺和奶奶磕頭,奴婢是老爺吩咐,特地過來服侍奶奶的,以後奶奶有什麼粗活,都交給奴婢做,老爺還說,等再過兩日,奶奶也該尋一個做粗使的婆子了。”

這讓綠丫有點扎手紮腳,怎麼說都是頭一遭,但看見張諄比自己鎮定,急忙把心裡的慌張壓下,笑着把那小丫頭扶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不管怎麼說,也要謝謝老爺想的周到。”

“奴婢叫小柳條,今年十一,別看奴婢人小,可力氣大,再說方纔已經問過,這裡雖沒井,可有人每日都來擔水,兩個銅錢一擔,今日的水奴婢已經讓人擔好了,這會兒竈下已經燒着熱水了。”小柳條果然伶俐,嘴裡說着,就把茶給端來,給張諄和綠丫一人一杯。

綠丫拿着茶,坐在椅子上細細地打量着這屋子,頂上糊了板,地下鋪了磚,傢俱也比那邊的好,小柳條已經把通往裡屋的簾子打起:“這是臥房,天漸漸涼了,已經把窗關了一扇。”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昆明下雪,今天特別冷,然後廚房那有扇窗關不上,於是水管子悲劇地凍上了,燒了塊熱毛巾挨個擦了遍水管子,水纔出來。今年是我到昆明來最冷的一年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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