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婆再次氣結,沒想到十幾年沒見,這人比原來還無恥。這是不是算惡有惡報,屈三爺就沒有人真心相待。不過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兒子受到一絲影響,他是這麼好的好孩子,老張婆正要再次開口說話,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要有什麼話說,就請出去。”
老張婆瞧着挑起簾子走出來的人,眼先是睜大,接着眼裡的光漸漸暗淡下去。當年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現在已經是端莊大方的富家主母。
穿的綢,着的緞,披的金,戴的銀。就這樣走出來,往這裡一站,就有一種氣度,戚嫂子也被鎮住,很久都沒說話。
張有才瞧見綠丫出來,急忙道:“東家,我不是,我不是這個人的兒子,我也不曉得她從哪來的,再說一直都是我娘照顧我。”張有才情急之中,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綠丫擡起一支手,讓張有才稍安勿躁,這纔對戚嫂子道:“這裡是鋪子,不是公堂,你要吵鬧也別在這吵鬧。都給我出去。”
綠丫的聲音並不大,但已經讓幾個進了店裡的人都退出去,尚媽媽見狀,也跟着走出鋪子,去轟那些圍上來瞧熱鬧的人:“都走吧走吧,別把這路給佔了,這裡住的,可不是那樣亂七八糟的人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家,你們把路給佔了,要人家怎麼走?”說了好幾次,總算把人轟走一些,只有幾個着實想瞧的,還不肯走,但見尚媽媽這樣,也不敢再圍上來,只是遠遠站着。
戚嫂子的腳步已經往鋪子外走去,突然想起自己是來找兒子的,立時尖叫起來:“我不走,我是來尋兒子的,天經地義的事。”綠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當初這個女人得意洋洋地去廚房巡視的情形就在眼前,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時光吧?
“我尋夥計來,爲的是打理店鋪,而不是讓人來鬧上門的。你若不出去,小張哥也留不在這裡。”綠丫的聲音平靜,卻讓戚嫂子縮了下脖子,兒子沒有事做,還怎麼賺銀子,可這樣離開,事情都沒說開呢。
“這位奶奶,您這話就不對了,喜哥兒是個穩重孩子,他母子相聚也是好事,您那能爲了這個就不要喜哥兒在這?”房東忍不住開口,綠丫這才瞧向房東,脣邊帶上一抹嘲諷的笑:“我的店,我出的錢,我想請誰想攆誰,不都該我做主?再說你說的母子團聚,可我們從一開始,就只曉得小張哥是這位張嬸子的兒子,而不是今日跑來大喊大叫的人的孩子。若說找上門就要認娘,那這天下,豈不亂了套?”
“你胡說,她也承認了,她承認這兒子是我的。”戚嫂子聽到綠丫的話,本快退到鋪子門口的她又指着老張婆尖叫起來。這尖叫傳出去,那幾個站的遠的想瞧熱鬧的人,忍不住又探頭探腦,但瞧見尚媽媽像門神樣地站在那,又把頭縮回去。
承認了?綠丫眯起眼,老張婆被她瞧的一陣畏縮,想縮回去又覺得不對,只有站在那裡。張有才這才伸手握住老張婆的胳膊:“娘,我只有你一個娘,永遠都只有一個。”
這話聽的老張婆既欣慰又心酸,還沒說話戚嫂子又大叫起來:“兒啊,你別信她的,她當年偷走了你,讓我們母子分離,現在你認仇人做母,難道你就不知道我尋你這些年的艱辛嗎?”說着戚嫂子又撲過去,拉住張有才的胳膊,死死拽住,怎麼都不肯放開。
“這位奶奶,您也聽見了,這是實情,這件事,張嬸子做的本就不對,哪有……”房東見狀,繼續幫着戚嫂子說話,就在戚嫂子得意洋洋,今兒最少,也能認一半回去,就聽綠丫道:“我知道,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知道,當初這孩子怎麼被帶走的,我也明白。無需你在這說。”
她知道?這頓時打斷了戚嫂子的得意,老張婆心中百感交集,房東已經道:“這位奶奶,您說什麼話呢?您哪會知道這件事的首尾?”
綠丫瞧着戚嫂子:“你不認得我了?當初你被屈三爺帶回去的時候,還姓王呢,方纔我恍惚聽誰說,你現在嫁的男人姓戚?”這話就像一個霹靂從戚嫂子頭頂打過,這個人,這個看起來端莊大方,一身氣派的人,竟然認得自己,而且還曉得屈家,從這話裡,難道她當初也在,她到底是誰?
戚嫂子還在琢磨,綠丫已經瞧向老張婆:“張嬸子,這一別,距你當初從屈家門口抱走那個沒人要的孩子,已經十多年了吧?”老張婆在綠丫問戚嫂子的時候就已淚眼縱橫,此時聽到綠丫相問,眼淚流的更兇了,點頭道:“算起來,已經十年半了,這孩子,都快十二歲了。”
張有才理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怎麼也沒想到綠丫會說出實情,她說出了實情,是不是就代表,姐姐其實也知道了,那麼,姐姐會怎樣待自己呢?
綠丫和老張婆說完就瞧向戚嫂子:“當了別人,你的說辭還能騙騙人,可是當了我,你當初怎麼不要這個孩子的,我們都心知肚明,你又何苦呢?”
“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並不是我不要這個孩子,是他們逼我,那個沒良心的逼我,還有,還有那個賤|貨,他們逼我,說不把孩子給他們,他們就要弄死我。我也沒辦法,沒辦法的。”說着戚嫂子就大哭起來,瞧向張有才:“真的,你相信我,並不是我不要你,不是……”
戚嫂子的哭訴在綠丫的冷眼下戛然而止,接着就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也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你不是沒辦法,而是不疼孩子,這個孩子,從頭到尾就沒被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不過是個工具,你想得到富貴的工具。可是你沒有想到,相公孃的手段比你高多了,爲人也比你狠多了。旁的不說,就拿今日的事,你但凡對這孩子有幾分憐惜,你也不會直接衝來鋪子裡要逼他當衆認母。”
綠丫說完低頭瞧着戚嫂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戚嫂子眼淚鼻涕滿臉,哭的什麼都說不出來。綠丫已經吩咐尚媽媽:“拿五兩銀子出來,打發她離開,從此之後,她過來一次,就給我打走一回。”
尚媽媽應是,拿了五兩銀子出來。戚嫂子腦中還轉着別的念頭,見了銀子伸手要去拿,尚媽媽卻沒有直接遞給她,而是笑嘻嘻地道:“這銀子,你拿了從此不再上門,我就什麼話都不說,可你若拿了還要轉別的念頭,你一上門我就讓人給你送到衙門去,說抓了個小偷,你信不信?”
這纔是空口白牙誣賴人呢,戚嫂子想回她幾句,可是那口都張不開。尚媽媽瞧向房東:“你說呢?”房東此時心亂如麻,本以爲是主持公道,結果卻是別人自己丟了孩子不認,而這鋪子裡的人,瞧着也是自己惹不起的,什麼都沒說就怏怏離去。
尚媽媽這才把銀子給戚嫂子,嘴裡道:“你要曉得,你這突然帶了銀子出去,除了是偷,別人誰會相信是我們給的?”戚嫂子被這話噎的說不出話,想不拿銀子又捨不得,只得還是接了銀子對張有才道:“兒,我真是你的親孃,只是她們都不許我認你,我這心裡,苦的很。”
綠丫沒有理她,張有才低着頭,戚嫂子見得不到迴應,只得拿了銀子爬起身離去。等她一走,綠丫就對尚媽媽道:“關門,今兒不做生意了。張嬸子,你和這位隨我往裡面去。”
老張婆應了,又對綠丫道:“綠丫,我,我也不曉得說什麼好。”張有才拽一下張嬸子的袖子,張嬸子這才住口,和綠丫走到裡面去。
後院張有才從沒來過,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幽香,老張婆雖也去過幾家富戶幫忙做席,可也不得踏足人家內院,此時一走進去,只覺得這清幽極了,差點連路都不會走。
綠丫已經上了臺階,挑起簾子讓他們倆跟着自己進去。張有才猜到姐姐只怕是在裡面,心不由撲通撲通跳起來,老張婆想的和兒子一樣,心也開始亂了,瞧見秀兒,要和她說什麼呢?
兩人走進屋,秀兒出嫁後雖不繼續住在這裡,但擺設和原來也差不多,此時她正坐在窗下,肚子已經能瞧出起伏,聽到老張婆和張有才進屋就擡頭。
若說綠丫的變化給老張婆的衝擊很大,那秀兒的平靜讓老張婆更加無所適從。張有才瞧着這熟悉的面容,雖然日日相見,可是今日是不一樣的,也許過了今日,就能叫聲阿姐。
屋內安靜極了,過了好一會兒秀兒才起身:“都坐吧,綠丫,勞煩你倒杯茶過來。”綠丫應了,給他們倒了茶,塞到一直站在那的老張婆手裡:“張嬸子,你坐吧,說起來,都不是外人。”
老張婆五味雜陳,茫然地接過茶拉着張有才一起坐下,往秀兒臉上瞧了瞧才道:“秀兒,你變了很多。”秀兒瞧着老張婆,也道:“張嬸子倒和原來差不多,只是老了些。”
“怎麼能不老?我都五十了,這些年,你過的……”老張婆剛要順着說,又把話嚥下,只是瞧着秀兒。
“我吃了些苦,不過,那些都過去了。只是沒有想到,張嬸子你竟把這孩子養大了,我還一直以爲,他可能夭折了呢。”秀兒的眼這才轉到張有才臉上,聲音沒有起伏,但秀兒的手卻有些顫抖,這層窗戶紙終於戳破。
“怎麼說都是一條命,況且我也老了,回想當年,也頗作了些孽,能贖一贖,總是好的。”老張婆不知怎麼眼裡的淚流下,用手擦掉眼淚對秀兒說。
“這人果真是會變的。”秀兒嘴裡說着,眼卻沒有離開張有才的臉。張有才被秀兒看的手腳都不曉得怎麼放,想回視過去,可剛一擡頭,又覺得不該這樣。
“我知道,秀兒,你恨着狗兒,可是喜哥兒是個好孩子,這些日子你也瞧見他是怎麼做的。我今兒就厚顏求你,認了喜哥兒吧,你們畢竟是一個爹生的孩子。”老張婆擦一把眼上的淚,聲音嘶啞地道。
“張嬸子,你若知道我那個爹,曾對我做過什麼,那你就不會說,這孩子是和我一個爹生的孩子了。”秀兒聲音平靜,但綠丫能看見她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抖的綠丫一把把秀兒抱住。
秀兒疲倦地靠在綠丫肩頭,瞧着老張婆:“張嬸子,如果不是上天垂憐我,就算有十條命,我也早就沒了。”那些讓人無法啓齒的過往,那些苦苦掙扎的日子,讓秀兒現在想起,都會一陣陣發涼。
綠丫感到秀兒的手心有些冰冷,把她的手握緊些,老張婆還在流淚,別人不知道屈三爺是個什麼樣人,老張婆怎不知道呢?若早先還能被稱爲人,那後來就真是連人都不是,稱他禽獸還覺得對不起禽獸。
“那時候我多大,十四吧?”秀兒看着張有才緩緩地說,聲音透着一股冰冷,那冰冷,能夠冷到人的心裡,儘管這屋裡的爐子燒的很旺,儘管穿的不少,可張有才還是覺得有種透骨髓的冷。這是自己的姐姐,同父所出,可是那個爹,待她卻和待自己是不一樣的。更不提自己有孃的照顧,並沒吃多少苦頭,而她,吃的苦,只怕是想象不出的。
張有才感到一陣羞慚,這種羞慚,是因給自己生命的那個男人胡作非爲而發,是爲了姐姐的遭遇而發,是爲了自己不但不知道,還想認姐姐而發。
見張有才低下頭,秀兒緊緊抿了下脣才道:“一父所生,張嬸子,確實是一父所生,可我很多時候都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偏偏是仇人的女兒。我恨的,恨不得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恨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來,好還個乾淨。”
秀兒話裡帶着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讓老張婆又流淚了,想勸說和安慰秀兒幾句,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如果你恨他,遷怒於我,那我也只能受着,誰讓我是那個人的兒子呢,我沒法改。只是希望你別把我攆出鋪子,我還要賺銀子養我娘。”張有才內心天人交戰,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樣一句話。
“秀兒,也不是我自己誇自己,喜哥兒,的的確確是個好孩子,他的好,就跟你差不多。”老張婆吸吸鼻子,打算再次勸說秀兒。
“娘,不用了,我只要心裡知道是姐姐就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上進,賺很多銀子,給姐姐,不,給王姑姑瞧瞧。”張有才拉住老張婆的袖子,認真地對老張婆說。
老張婆心裡又歡喜又酸楚,想再開口說話秀兒已經開口:“既然這樣,那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吧。你們出去吧,以後這樣的事別再發生。”秀兒說完這話,就像耗盡全身的力氣,閉上嘴坐在那。
老張婆望向秀兒,想再說些什麼張有才已經站起身,給綠丫和秀兒作了個揖:“是,東家,王姑姑,這囑咐我曉得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做事,今兒的事,斷不會再發生。”說完張有才就拉起老張婆走了,老張婆快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秀兒一眼,終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想哭就哭出來吧。”等四周重又安靜下來,綠丫這纔開口對秀兒說。秀兒閉上眼,努力把眼淚給憋回去:“我不能哭,我還懷着孩子呢,都說了,不能大喜大悲。”
“所以你就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別去想原來的那些事。秀兒,那些噩夢,都過去了。”
“我知道都過去了,可是還是有人站在我的面前,綠丫,我現在很亂。”雖然張有才主動說出姐弟不必相認,從此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他會好好上進,可是這種事情,哪是說說就可以的?
綠丫瞭然地把秀兒的肩攏緊,這件事,真是連石大爺都不能告訴,不然的話,秀兒的傷疤,就會再次被血淋淋地揭開,露在衆人面前。
老張婆母子一走出去,尚媽媽就急忙迎上去:“東家沒有說什麼吧?還有王姑姑,我可怕東家不要你了,真不要了,我們還不曉得從哪去找這麼能幹勤快的人。”小青也湊過來:“就是,這陣勢都把我給嚇到了,還是東家和王姑姑有見識,王姑姑本來想自己出去的,東家說王姑姑有了身孕,這種事,還是東家來做就好,讓王姑姑到後頭歇着去了。”
小荷雖沒說話,但眼裡也有擔憂,張有才此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笑一笑。老張婆經的事要多些,也曉得此時嚷出來沒有任何作用,只是抱歉地笑笑:“倒嚇到你們了,東家和王姑姑只是問了問,並沒說什麼。”
那就好,尚媽媽和小荷小青都鬆了口氣,並沒注意老張婆母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直到天快擦黑,秀兒才和綠丫從後頭出來,尚媽媽眼尖,發現秀兒眼圈似乎有些紅腫,想上前問問但瞧見秀兒的神色有些肅穆又不敢問,只是送秀兒和綠丫各自回去。
等秀兒走了小青才道:“尚媽媽,我還以爲你會問問王姑姑爲什麼哭呢?難道說東家訓王姑姑了?”小青的話讓尚媽媽打了她後腦勺一下:“胡說八道什麼?張奶奶和王姑姑那是什麼交情,哪會因爲這麼點小事就訓她?不過你一說我就想起了,自從小張哥來了後,王姑姑的確經常發呆,張奶奶開頭一個月也沒來,但這幾日來的也勤了。”
“這有什麼,方纔張奶奶不是說了,她和小張哥的娘是認得的,既然認的,瞧見小張哥難免會有些眼熟,於是多來幾趟也不奇怪。”小青的話讓尚媽媽的手一拍:“這就對了,張奶奶和王姑姑也是原先認得的,那王姑姑原先也定然認得小張哥的娘,這樣的話,只怕是勾起她們的舊事,哭一哭也平常。”
兩人在這說着閒話胡猜,綠丫已經回到家中,剛進門就見蘭花迎過來,綠丫倒笑了:“你這做什麼呢?怎麼來了也不讓人去鋪子裡說一聲?”
蘭花挽住綠丫的胳膊就和她進了屋:“我這不是聽外面人在哄傳什麼有人要認兒子,然後我細一打聽,竟像是往你們那邊去的,於是就過來了,等過來了一問,才曉得你沒回來。定是在那處理這事。哪能去打擾你。我就想問問,這層窗戶紙捅破了,秀兒以後要怎麼待她弟弟?”
“還能怎麼待?這認不認的,心裡不都膈應嗎?”綠丫用手按下頭才說出這麼一句。蘭花也不由嘆氣:“說的是呢,總是膈應,說起來,屈三爺可是比老虎還狠幾分,老虎還不吃自己的兒女呢,可他偏偏……”
他若不狠,當初也就不會那麼快發家,接着那麼快倒了,綠丫和蘭花就着這件事發了幾聲感慨,蘭花也匆匆告辭。
蘭花離開好一會兒張諄纔回家來,又要到年下了,張諄比平日還要忙碌些,一進屋容兒就撲過去:“爹爹你都許多日子沒回來了,不要我了嗎?”
小全哥起身走到張諄面前,規規矩矩給張諄行禮纔對妹妹皺皺鼻子:“爹爹每日都回來的,就是你總見不到他,你啊,每天睡那麼早,起那麼晚,會見到爹爹纔怪。”容兒被張諄抱在懷裡,摟着他的脖子問:“爹爹真的每日都回來嗎?”
綠丫已經挑起簾子從裡屋出來:“你爹爹當然每日都回來,不過回來的晚了些,等你起來,他又去上工了。不然你的花衣裳新鞋子從哪來?”
“花衣裳新鞋子都是婆婆做的。”容兒的話讓綠丫笑了,從張諄懷裡接下孩子,笑着對張諄道:“今兒回來的倒早些,你也別抱着她了,都快四歲的孩子了,還要人抱,害不害羞?”
容兒把綠丫的脖子也摟的很緊:“纔不害羞,我就要你們抱。”小全哥鄙視地看妹妹一眼,容兒毫不畏懼地瞪回去,張諄不由笑了,綠丫讓人把這兩孩子都帶下去睡覺,回頭見張諄已經靠在椅上,這才坐到他身邊轉了轉脖子:“今兒我也累了。”
“可不,你今兒可是站出來說了那樣的話。這還不到一下午的工夫,都傳遍了。我這才偷個空早回來問問你,那個孩子,是不是就是屈三爺的兒子?”
見綠丫點頭,張諄更加驚訝:“那他不就是秀兒的弟弟?那秀兒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今兒把話都說開了,不認。”這答案讓張諄沉默了,接着張諄就道:“可是畢竟是姐弟。”
“是姐弟不假,可是屈三爺當年所爲你也清楚,還有秀兒那些年也吃了些苦,到現在秀兒一想起來,都會難受,偏偏一個字都不跟我們提,你想想,那是怎樣的心情?”
那樣的父親,如同仇人一樣,張諄垂下眼,綠丫拍他肩一下:“好了,你既然猜到了,也就別說出去,別招秀兒的難受,不然的話,我饒不了你。”
張諄不由笑了:“好好,我聽着呢,你放心,若露出一個字,我的全部身家就全是你的。”綠丫先是笑了,接着作勢就去捏張諄的耳朵:“怎的,你的全部身家不都是我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漸漸要往結尾奔去了。還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