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婆婆的意思做媳婦的已經明白,可是婆婆,不管您怎麼說,久哥兒都不能離開我們身邊,這小孩子,離開爹孃身邊,縱有祖父祖母疼愛,也多不好。”榛子終於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是回絕,秦清覺得額頭有汗,剛要開言阻止榛子,定北侯夫人已經冷笑了:“我爲兒孫操心,倒操心出禍事來了?久哥兒是我定北侯府的孫兒,所要接受的教養自然也是定北侯府的,而不是你……”

定北侯夫人生生地把後面的話給嚥下,瞧着榛子道:“此事,我是爲了我的孫兒好,並非有別的念頭。”

“娘!”秦清又上前一步,話語裡帶有哀求。榛子對着定北侯夫人跪下:“婆婆爲久哥兒好,兒媳明白,可是婆婆,縱然您教養的再好,久哥兒也是我的兒子。既是我的兒子,他就是商戶人家的外甥。婆婆,您的一切想法,註定白費。”

你?定北侯夫人看向榛子,見榛子毫不示弱地瞧着自己,心口又開始疼起來,接着定北侯夫人才道:“好,好,你仗義你仁善,你把那乞丐婆子都頂到天上去,不但是你的姐妹還有你的婆子,我……”

“娘!”秦清再次驚呼,榛子已經擡頭瞧着自己的婆婆:“夫人到現在,都覺得我進了秦家的門是玷污了秦家的門楣?人,難道永遠都不落難了?忍看故交成乞丐,就爲了博得衆人的讚譽,這樣的事我杜嘉敏從不會做,也永遠不會做。夫人門第高貴,出身良好,教養自然也十分好,那就更當知道貧賤不可移,富貴不能忘的話。”

“你?”定北侯夫人被兒媳說的怒火上升,起身道:“好,好,你倒是口齒伶俐,老三,我且問你,你難道真要你的兒子和乞丐女兒乞丐孫女都混在一起?”

“娘。”秦清也跪下:“娘,兒子當日娶媳婦的時候就曾說過,夫妻同心,永不分離。娘,休說什麼乞丐女兒乞丐孫女,也不說伍子胥尚唱蓮花落,就說本朝,馬狀元幼時也曾行乞爲生,蓋因聰明被他岳父搭救,供他讀書,一朝高中狀元。人的際遇本就說不清楚,若拿別人曾行乞來恥笑,未免失了些大家風範。”

定北侯夫人沒料到自己兒子竟然站在兒媳一邊,那股氣再忍不上來,冷笑道:“好,好,你們夫妻倒是同心。以後,等你們兒子被人嘲諷,那時你們就曉得我說的話是對的。”

說完定北侯夫人就要拂袖離去,榛子已經道:“婆婆這話說的奇了,您也說了,久哥兒是定北侯孫兒,翰林兒子,日後前程必不可限量,何等樣人才會嘲諷於他?”

定北侯夫人怒極:“好,好,果然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以後,你也休要帶孩子回定北侯府,我丟不起那個臉。”說完定北侯夫人就離去。秦清忙起身送她,定北侯夫人瞧着追出來的兒子就道:“你遲早會後悔!”說完定北侯夫人瞧也不瞧自己兒子,就登車離去。

秦清徘徊一陣這纔回到屋內,見榛子正帶着丫鬟在那整理東西,摒退左右纔對榛子道:“對不住,我沒能說服我娘。”榛子已經擡頭對丈夫一笑:“有什麼對不住的?這兩年你對我的好,我一直記在心上。謝謝你。”

謝謝你還記得昔日說過的話,謝謝你還站在我這邊,謝謝你信任我。這些都是榛子沒說出的話,秦清卻覺得自己聽懂了,握住妻子的手道:“我們會好好地教養久哥兒,讓久哥兒更成器,以後娘就知道,她的話是錯的。”

榛子溫柔一笑,秦清把妻子擁入懷中,夫妻一心,其利斷金,這不會變。

定北侯夫人怒氣衝衝地離去,很快她看榛子極其不順眼的事情就已傳開,當然少不了那些等着瞧笑話的,但榛子每回出門應酬都和原來一樣,倒讓那些等着瞧笑話的人沒了可說笑話處,也只得繼續等待。

倒是秀兒和綠丫兩人聽的這事,都來安慰榛子,榛子反倒笑了:“人這輩子,沒有遇到這件事也會遇到那件事,又何必去想?再說我的出身,婆婆早就瞧不上,我嫁過去後,她又覺得我不大恭敬,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綠丫點頭:“高門大戶的,人多口雜,倒比不上我們小門小戶,過的自在。”秀兒笑了:“是啊,張奶奶,曉得你現在過的是最自在的,沒婆婆不說,你娘現在又來到你身邊,心中再無缺憾,每日都笑的樂開了花。”

綠丫啐她,接着推她一下:“你別隻曉得說我,你呢?那位石大爺,最近去的越發頻了。”石大爺就是那位數次去鋪子裡買東西的男子,去的次數多了,連綠丫都曉得他的來歷,家裡弟兄兩個,早早就分家了,石大爺分的田地鋪子,倒是豐衣足食。還有兩個沒嫁的妹妹和他一起過日子。

石大爺也娶過一房,可是沒留下兒女就去了。這樣的人,又常來秀兒這裡,什麼意思已經昭然若揭。榛子也笑了:“哎,秀兒,那個石大爺,和你說過沒有,他可沒有爹孃,你沒有公婆在上面,那可是好事。”

“得,你們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沒有公婆也就算了,可還有兩個小姑呢?還是沒出閣的小姑,這大姑子小姑子,可比得上幾個婆婆呢。”秀兒也沒把石大爺放在心上,笑吟吟地說。

綠丫和榛子難免又嘲笑她幾句,三個人談笑一陣吃過晚飯,也就各自歸家。綠丫坐在轎中,瞧着那晚霞落山,心裡十分喜悅,脣邊笑容很濃,人到了現在,也算毫無缺憾了。

轎子還沒到張家門前,就見不少人圍在那,小柳條急忙上前去瞧,等回來臉色都變了:“奶奶,有七八個人站在你家門口,在那大哭大鬧,說是你的祖母,說你不孝。”來了嗎?綠丫並不奇怪,示意轎子停下,就扶着小柳條的手下轎往家門口走。

楊祖母正在那哭的發興,口裡只說自己可憐,大兒子死了不說,小兒子又不成器,現在大孫女嫁得好,本該照顧一二的,可大孫女嫌棄自己家窮,從不歸寧,現在好容易尋到,門人還攔在那。

辛婆子早得了綠丫的吩咐,站在門邊任由楊祖母在那哭。楊二叔也在那拍着屁股地罵:“大侄女,你出來,你別以爲你嫁的好就認不得當年我們的窮家了,我還給你買過糖。”他腳邊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那張着嘴哭,口口聲聲只叫姐姐。

楊二嬸還算知道些廉恥,只是在那坐着呆呆地瞧,一個勁地回憶當初綠丫的長相,當初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福氣?住這樣好的宅子,連門口一個管家婆子,穿的都比自己家好。不,是管家婆子穿的,都跟財主似的。至於另外幾個,只怕是這街上的幫閒,在那幫着罵呢。

“這哭了半日,你既然說這宅子裡的奶奶是你家孫女,那我可想問問,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嗎?”瞧熱鬧的人中突然飄出這麼一句,楊祖母繼續哭,楊二叔就立即道:“怎不記得?這孩子在我家養了十六年,出嫁時候,我娘還給了她十兩銀子的壓箱錢,誰知她男人發了財,搬到這京城來,就不再理我們了。你們說說,天下有這樣的事嗎?”

記得二叔當初也還有幾分老實,現在瞧來,半分老實都沒了。綠丫嘆了一聲,小柳條已經會意,對身邊朱家的管家娘子點一下頭,這管家娘子早已明白,況且辛婆子也得過吩咐。這管家娘子就扶一下鬢邊的金釵走上前,裝作個不知問辛婆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管家娘子是特地挑出來,年紀和綠丫差不多的。辛婆子早十分恭敬地道:“這幾位說是奶奶的祖母叔叔嬸嬸,總之就是家裡人,要奶奶收留呢。”

管家娘子哦了一聲,瞧向楊祖母,當初綠丫被賣的時候才十歲,在家時候面黃肌瘦,現在過去十多年,那些人早記不得綠丫的樣子。見來個穿金戴銀,說話做事都十分氣派的人,就當這是綠丫。楊祖母嗚嗚哭了一聲就撲上去抱住管家娘子的腿,大哭道:“綠丫,我是你祖母啊,你記得嗎?那時候你小,總是跟在我後面,叫祖母。”

楊二叔也忝着臉上前:“大侄女啊,從小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人,現在真是有福氣,瞧你住的這宅子,這伺候的人,真是修了多少代,才修出你這樣的。”說完楊二叔就從身後把自己兒子拉出來:“快,快叫姐姐。這是你大姐姐,以後啊,有你大姐姐照顧你,別說娶媳婦,就是……”

楊二嬸有些畏縮地上前:“大侄女,你瞧,我們也是惦着你,纔來瞧你。”管家娘子瞧他們說了這半日,這才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們說,是養到十六歲纔出嫁的?這發家也是後來的事?”楊祖母見問的尷尬,急忙道:“大孫女,那些都是原來的事,我們都不提了,從此以後,我們一家子都團團圓圓的。這房子,這下人,嘖嘖,這都是……”

想着楊祖母就笑了,不管綠丫認不認,自己是她祖母這是事實,要她奉養也是天經地義的,自己兒子沒了,當然就是孫女養。以後這就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過的比那鄉里的財主都過的好。

管家娘子點着自己的鼻子:“怎麼,你們就覺得我是你的孫女?”楊祖母的臉沉下去:“難道我還能認錯自己孫女不成?我曉得,你現在富了,日子過的好了,瞧不起我們這樣窮家了。可是你也在那家裡十六年,這十六年,我們也養了你。人啊,不能沒良心。”

“良心?”管家娘子笑了:“你們真的有良心嗎?”就知道不會輕易,楊二叔忙道:“當然,還記得你爹死了之後,你娘就不要你們,把你們都拋下,還是我這個叔叔養着你們,可惜你弟弟妹妹都沒福,還不等長大就死了,現在你過的好,也該回報我們纔是。”

“怎麼回報?”管家娘子自然要問,楊祖母立即道:“我們要的也不多,也就是有吃有住,等到以後再給你弟弟娶房媳婦就是,要知道,你弟弟,纔是我們楊家的根。”

楊家的根?綠丫的眼裡嘲諷意味更深,楊家的根,那自己的弟弟妹妹就不姓楊嗎?祖母她還真是狠心。楊二叔說了一陣還道:“曉得你把你娘收留了,那我們也就來探探你。侄女,我們這是實在沒法子,纔來尋你,不然也不會來。”

“你們是沒法子了,再沒有可以賣的了?這不是還有個兒子嗎?怎麼不把他賣掉?”綠丫的聲音冷冷傳來,這讓楊祖母抖了一下就嚷道:“你們外人不曉得,哪是我賣的,是……”

“我妹妹到底怎麼死的,真是沒福氣嗎?”綠丫走到楊祖母面前,瞧着她。這,這是怎麼回事?楊祖母被綠丫的眼神瞧的一凜,這才瞧向管家娘子,管家娘子笑了:“你胡說也夠了吧?這纔是張家奶奶,我啊,不過是我們主人吩咐來瞧瞧罷了。誰知真瞧了一場好戲。”

這個,纔是張奶奶,纔是自己孫女?楊祖母沒想到綠丫會來這麼一招,轉向綠丫就道:“孫女啊,你就算恨我,也不能這樣,我可一直惦記着你。”

“惦記着打算再把張奶奶賣上一回?”管家娘子順口就接,接着就對楊祖母道:“你可曉得爲什麼你哭了這麼半日,都沒幾個人出來瞧?因爲大家都曉得張奶奶是怎麼發的家,什麼在你家養到十六歲?張奶奶十歲就被賣掉,吃了足足五年的苦,然後才被人救了,嫁了張爺。從挑貨郎擔做起,到了現在,哪是你說的那樣。撒謊也要撒的有些根據。”

楊祖母的眼眨了眨,接着就道:“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我孫女,要養我。”

“我爲何要養你?”綠丫瞧向楊祖母,當年怎麼會怕她呢?現在瞧來,不過是個衰老的人罷了,除了會嚷嚷,她還會什麼?難道敢上前來打嗎?綠丫的話讓楊祖母登時就變了臉色:“你連賣了你的娘都養,爲什麼不養我們?”

“我的娘,爲什麼賣我,你還不知道嗎?我爹重病,你明明有銀子不拿出來給我爹看病,娘沒了法子,才把我賣掉,得了六兩銀子,可是還是沒有救回我爹的命。你口口聲聲我該養你?你之於我,差不多是殺父仇人,我爲什麼要養你?”

殺父仇人這四個字說出來,綠丫覺得一陣放鬆,楊祖母的臉色登時變了,高聲喊道:“胡說,胡說,兒子是我的,我怎不盼着他好,他是沒熬過去,纔會死的。”

“我的妹妹呢?你把七歲的她賣去做了童養媳,收來的銀子自己收着,還不許我娘去瞧她,不到兩年小妹就跳了井,她才九歲,要怎樣絕望才能跳井?”

“那是那家子禽獸,八歲的孩子就去弄她,她受不了,才跳了井。”對楊小妹的死,楊祖母從來不認爲這是自己的錯,全是她受不了,不就是這麼點事,雖說弄八歲孩子禽獸了些,可這在鄉間又不是沒聽過?這個事實讓綠丫眼裡全是淚,她幾乎想都不想就死死地扯住了楊祖母的衣襟,聲音十分嘶啞:“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瞧瞧,你的心到底是什麼樣的,是怎樣的黑?纔會不疼兒子不憐惜孫女,纔會把人命瞧的這樣輕易。”

“你這個不孝的,你會被天打雷劈的。”綠丫的舉動嚇到了楊祖母,她幾乎是大叫起來。綠丫咬着牙瞧着楊祖母:“不慈不仁的人是你,我孝敬我的爹孃,願以身去換我爹活着,哪裡不孝了?至於你,你還有兒子有孫子,天下也沒有一個放着兒子孫子在的,要一個出嫁女奉養的道理。你若不服,前面就是衙門,你儘可以去衙門告我,瞧瞧可有人肯判。”

說着綠丫把抓住楊祖母衣襟的手放開,對圍觀衆人道:“我娘命苦,夫死子女全喪,留下的些許東西都被人搜刮一空趕走了她,行乞這些年才遇到我。這樣的人,哪是什麼骨血親人?做的事比仇人還狠,這樣的人,今日他們有何面目來尋上門要我奉養。若真奉養了他們,豈不是作惡沒有報,善人被人欺,這纔是給被天打雷劈的事。”

綠丫說着就瞧着衆人:“況且大家都曉得,我姓屈,哪裡來的姓楊?”這話讓楊祖母一愣就又要叫喊:“這天打雷劈的,把姓都改了,你再改姓,也是我孫女。”見楊祖母要撲上來,綠丫就對辛婆子道:“關門,從此誰敢再上門,都給我打出去。”這一場總是要吵,何不大開着門把他們所爲都說說,而不是任由他們在那胡說。想到小妹,綠丫眼裡的淚越發流的急了。八歲,什麼樣的禽獸纔會做那樣的事?小妹,你若有來生,一定要生在我的身邊,讓我好好疼你,好好地待你。

楊祖母見綠丫轉身要進去,顧不得許多就撲上去抱住綠丫的腿:“我是你的祖母,這是實的,你讓我進去。”綠丫低頭瞧着她,手突然輕輕一揚,楊祖母還當綠丫要打自己,眼不由閉上,誰知綠丫卻是扯開一個荷包的口,裡面裝了滿滿一荷包的碎銀子,這麼一扯,那些碎銀子滾的滿地。

瞧見銀子落的滿地,那孩子立即撲上去撿拾,嘴裡還在叫:“爹,祖母,娘,快些來撿。”這可是銀子,楊祖母的眼不由被這些銀子吸引去了,但又怕自己一去綠丫就離開,綠丫瞧着她輕聲道:“這些碎銀子,是我特地兌的,總共二十兩,撿晚了,可一點都沒有了。”

楊祖母見不光是自己家人在撿銀子,還有幾個路人也在那搶,立即喊道:“都不許搶,那都是我的。”放開綠丫就撲過去,瞅準一塊大一些的銀子一把握在手上,誰知楊二嬸也過來搶,楊祖母一腳蹬過去:“給我滾開。”

楊二嬸哪裡聽得進去,這家被楊祖母把的緊緊,這銀子撿了,好歹還能做私房,只是悶着頭去搶。楊祖母見兒媳不聽話了,心裡更是大怒,一手握住銀子,一手就去搶楊二嬸手裡的銀子,楊二叔和兒子在那邊和幾個撿銀子的路人打起來了,還回頭對辛婆子道:“這可是我侄女給的銀子,快些讓他們滾。”

辛婆子瞧了這場好戲,見楊二叔喚自己就下巴微微一擡:“奶奶說了,這些銀子,誰撿到就是誰的。”說完辛婆子走進宅內,關上大門。楊二叔氣的罵了幾句,又飛快地和人搶起銀子來。

楊家四口人搶了半日,總算搶的十五六兩,剩下四五兩銀子被路人撿去。楊祖母嘴裡罵着,要兒孫們把銀子都交給自己保管。那男孩可沒有這麼聽話,梗着脖子說:“這麼些銀子,我要去買糖。”

“你想被齁死嗎?”楊祖母打了自己孫子後腦勺一巴掌,瞧着那大門才道:“今兒晚了,先去尋個客棧住下。等明早再來。”

“娘,瞧這樣子,尋不到便宜,方纔還不是說,敢來就打斷我們的腿嗎?”楊二叔雖覺得銀子要緊,可自己的腿更要緊。楊祖母恨恨地道:“瞧她一出手就拿出二十兩銀子,這拔根毛比我們的腰還粗,這樣的好主,你真想丟掉,我可不捨得,我也想吃好的穿好的。”

說的也是,楊二叔呵呵一笑就跟自己的娘去尋客棧。

“奶奶,他們去住客棧了,還在那說,等明兒再來。”辛婆子一直守在門口瞧着這家子的動靜,此時見他們走了就忙進屋稟告。

“來就來唄,誰還怕他們?”綠丫輕描淡寫地說,旁邊的楊婆子有些坐立難安:“綠丫,我當初就說,不如……”綠丫回身拍拍自己孃的手:“娘,你別擔心,這是京城,可不是鄉下那小地方。再說了,我還怕他們來的次數少了,來的越多,才能讓人知道你當初吃的苦。還有,我爹和我妹妹的命。”

楊婆子聽到了一些風聲,想着自己的小女兒,心裡越發酸楚起來,若早知道那家人是這樣的人家,當初就是拼上命,也要把女兒留下,而不是任由她被賣。那個嬌嬌的,會說娘我好想你的小女兒,最後兩年,到底吃了什麼樣的苦頭?

容兒手裡在玩一個不倒翁,見娘和婆婆都不說話,伸手抱住楊婆子的脖子,睜大眼睛說:“婆婆,不要傷心,容兒在呢。”容兒在呢,楊婆子把外孫女抱在懷裡,摸着她的小臉:“嗯,婆婆不哭,有容兒呢。”

綠丫瞧着容兒和妹妹有些七八分像的面容,輕聲說:“娘,說不定妹妹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轉生到一個好人家呢。”

是嗎?楊婆子瞧向容兒,容兒正對着楊婆子甜甜的笑,也許,自己懷裡這個,就是小女兒的轉生?上一世爲母女,這一世就爲祖孫,如果真是這樣,那上天待自己一點也不薄。

綠丫瞧着娘看向容兒的眼,終於長嘆一聲,能這樣哄娘開心,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想不出章節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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