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炎則可以肆無忌憚,旁人卻不能,滿院子的丫頭僕婦紛紛低了頭,春曉也是步子一頓,竟是不知該下臺階,還是縮回屋子迴避。
龐白眼見春曉爲難,心頭如有鈍器廝磨,他緩緩收回目光,微微垂了眼簾,很快嘴角微微彎起,轉回頭與龔炎則相對時,已然是面如暖玉,溫潤謙謙,道:“方纔在路上並不曾遇到三爺,三爺從哪來?攖”
龔炎則定定瞅了他一眼:“在爺的府上,自有捷徑可走。”
龐白訝然而笑:“早聽聞三爺能文能武,猜是飛檐而來。”
“猜?”龔炎則走到龐白近前,頓住腳,似笑非笑道:“爺沒記錯的話,龐大人是工部任職吧,什麼時候工部的大人們做事都靠‘猜’了。”
龐白並不畏懼與龔炎則擦肩而立,自顧自的溫和一笑:“說的是,很多事確實不能靠‘猜’,有時猜錯了反要誤人誤事。償”
龔炎則挑眉,一雙冗沉的眸子越發幽深,他偏頭看向龐白,慢慢的貼耳過去,低聲道:“爺用不着猜,我家曉兒乖着呢,什麼都對爺說的清楚,龐大人是說扇墜子還是藥膏,亦或是送點心、借簪子。”說罷就見龐白果然僵住了臉,連同嘴角的笑也要掛不住,龔炎則心中暢快,卻也不願多說,只警告道:“過去的事龐大人還是忘了的好,莫要帶累了旁人。”
龐白自然知道龔炎則指的什麼,終是鮮見的沒了笑,認真道:“我不會害她。”
聽了這話,龔炎則本該放心纔是,卻莫名的煩躁厭惡,似護着春曉的不是自己,而是龐白,不禁冷哼,與龐白錯身而過。
龐白待龔炎則邁步上了正房門前臺階,才轉過身,再沒看春曉一眼,緊跟着也進了屋。
兩人的對話如同耳語,並不叫外人聽見,春曉但見兩人只錯身站了站便就各自進了正房,她也沒再遲疑,將夕秋留下,尾隨而去。
茜娘叫人捂住了嘴,出了西廂才被放開,回首就甩了婆子一耳光,那婆子身子一歪,單手捂着臉並不吭聲,倒叫一衆人抽了口冷氣,茜娘也不管,隻眼底發狠的瞪了衆人一眼。
衆人見茜娘怒氣衝衝的去了,不禁面面相覷,又有人忙活給婆子打溫水敷面,雖都不曾說什麼,卻都在心裡放了桿秤,再想春曉,亦覺得春曉倒黴,招惹了茜娘這麼個跋扈女土匪。
正房裡。
老太太正與龐白說話:“你媳婦怎麼樣了?方纔可把茜丫頭嚇壞了,求我給她二姐請御醫,哭的怪可憐見的,我老了,最見不得這個,心酸的不行。雖說今兒她是鬧的有些過了,可聽她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的,一會兒她進屋你少說她兩句,女孩子都是面皮薄的,禁不住激。”
龐白與龔炎則分別坐在老太太左右下首,春曉立在龔炎則身後,聞言面無表情,只低着眼簾,似這一屋子的人和事都與自己不相干。
老太太餘光微微閃了閃,與龐白繼續道:“你若爲了你媳婦的病非要走,我也不攔你,在京城我還有一套兩進的小院子,你要搬就搬去那裡,也好叫我放心。”
龐白正對着龔炎則,只稍一擡眼就能見到春曉,他卻始終將視線放平,聞言感念道:“還是老太太疼我,待晚輩稍一得空必定回來給您請安。”
意思是一定要走,老太太心裡明白,爲了避免尷尬也留不得人家了,便慈和的拍拍龐白的手背,扭頭就見自己孫子坐在那悠哉的吃茶,全不見自己的苦心,不禁瞪眼:“小九要走你也不說送送,要不是我聽說了將人攔住,豈不是叫他心寒。”
龔炎則不緊不慢的吃了口茶,道:“有老太太惦記,哪裡就寒心了,心裡不定怎麼高興呢。再說人不是回來了麼,一會兒再走我再去送也不遲。”
“瞧瞧他這個樣子,哪有他祖父半點風姿。”老太太嘴裡與龐白埋怨,面上卻全沒責怪的意思,只道:“祖母還沒說你呢,你不在前頭陪客,怎麼到這來了?”
春曉眼皮一動,知道老太太要說正事了。
龔炎則道:“還不是這個叫孫兒不省心,原就受了傷,偏巧祖母叫她過來,孫兒是怕她如今的醜樣子嚇到您,且還傷了喉嚨說不得話,孫兒不來誰回祖母的話呢。”
“她活該如此,勾丨引男人,該浸豬籠!”
春曉擡頭,就見茜娘疾步走來,怒氣騰騰的眼直直盯着春曉,倒真似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心裡苦笑:其實真說起來,不過是我不如她的意,若乖乖被她欺辱了,旁人還拍手叫好,也就不會鬧到老太太跟前來了,如今且看老太太如何處置吧。
龔炎則沉下臉來:“李家也算積富百年的大戶了,教養出來的女兒怎麼成了這副樣子,張口閉口勾丨引,說出去比市井潑婦不差什麼。”
茜娘臉上頓時紅紅白白,手捏着帕子不住發抖,眼睛卻深深盯着龔炎則,又愛又恨,複雜莫名。
龐白咳嗽一聲道:“茜娘休得胡鬧,沒看老太太在這呢。”
茜娘自來認爲自己高人一等,在李家都沒有什麼正經長輩,何況老太太這樣八竿子打不到的。頓時把火撒到龐白身上,拔高嗓門道:“姐夫哪隻眼睛看到茜娘在胡鬧?怎麼不問問你沒來時,院子裡的僕婦是怎麼又拽又扯還捂茜孃的嘴的?因着春曉是寵妾,一個兩個就都拿茜娘當軟柿子捏,試問誰家府上也沒這麼欺負姑娘的!如今姐夫倒一副清風朗月樣子來訓斥茜娘,憑的什麼?就憑你踩妻妹一腳,而去維護有夫之婦?真是說出來替你羞死。”
“坐下說話,什麼死不死的。”老太太面上淡淡的叫茜娘坐下,見龐白氣的臉色青白,道:“才囑咐你少說兩句,小丫頭正是拗的年紀,你非要句句和她嗆着來。有話不得好說,氣頭上的話你們都別往心裡去。”知道茜娘是連帶把自己院子裡的人也記恨上了,老太太心頭不喜,面上卻還慈和,扭頭吩咐楊媽媽:“你去仔細問問,哪個敢犯上,你叫進來由茜丫頭髮落。”
龐白忙道:“老太太別當真,哪裡就說的這樣嚴重了,不過是她氣不順,看誰都不順眼罷了。”
茜娘冷笑,心裡也明白龐白是怕懲治了老太太的奴僕便落了老太太的臉面,只忘了她也有臉面,叫幾個僕婦逞兇耍強,以後說出去,她還怎麼在世家走動?不是叫個人都要小瞧她!
眼見楊媽媽被龐白攔住,茜娘道:“做主子的就不能太寬仁了,縱的下頭人一個個反了營,尊卑都踩腳底下還了得?”說着去看春曉,赤丨裸裸鄙薄的就是她。
春曉知道即便有龔炎則護着,也不好一直躲在身後,且還有丫頭僕婦得罪茜孃的事,老太太正需有人轉移茜孃的怒火,好叫這場鬧劇儘快收場。果然,就見老太太也看過來,連同被龐白攔住的楊媽媽也撇來視線。
春曉心頭苦澀,在這裡,她便是奴才,即便有人熱熱切切的喊她姨奶奶,改變不了的還是奴才的身份。她低着頭,慢慢挪腳,只才挪了兩步就被龔炎則抓住了手腕。春曉其實也是怕的,她怕真向茜娘低頭,爲尊卑混淆了是非,那她身上的傲骨便折了,從今以後,亦沒了做人的底氣。
“累了?”龔炎則握着她的手腕,指肚揉搓了一下,蹙着眉道:“怎麼這麼涼,明知道自己身子弱,出來也不抱個手爐,回去病了又要遭罪。”
“老太太!……”龔炎則話音才落,茜娘撲通跪到老太太跟前,兩腮流淚道:“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三爺如此護着,倒似茜娘錯了,老太太您評評理,春曉勾丨搭我姐夫,茜娘與她理論,她卻叫丫頭以多欺少的將茜娘推搡在地,難道末了還要說茜娘錯了,她成了最最委屈的人兒嗎?”
老太太使眼色,楊媽媽趕忙過來扶茜娘,茜娘卻跪在地上不起來,膝行捱到老太太椅子前抱住裙襬,哭的不能自已,天大的委屈也不過如此了。
春曉眼見不好,忙從龔炎則手裡抽出手腕,幾步也跪到堂中,只挺直了腰背,緊咬着下脣望向迎面牆上高掛的橫匾,上書平安富貴,下面掛着牡丹圖,不由心念一動,看向楊媽媽,楊媽媽拉不來茜娘,正朝她這邊看過來,春曉懇求的動了動嘴脣,卻是發不出聲。
---題外話---本來準備爲大家加更的,不想從昨天開始就暈頭暈腦的[許是感冒,但還沒出現流鼻涕症狀],腦子渾濁一片,今天更嚴重了,坐在電腦前一天,沒寫多少卻鬧的胃裡噁心,着實難受,請允許我今晚早點睡[今日更新只有3000]~明天看看啥情況,精神夠用的話爭取補上[請不要惦記,作者碼字渣]~就這樣,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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