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提她?”龔炎則愣了下。
春曉想着在夢裡,這位龔三爺最擅長的就是與女人顧左右而言其他,從不正正經經回答,話語權永遠掌握在他手裡,那些女人一個個都以爲自己說的話最討巧最討好,卻不知其實都是三爺想讓她們說什麼她們就說什麼。
這會兒就想見識一下龔三爺會怎麼和應付她償。
龔炎則低頭看了眼咬着脣角緊緊盯着自己的春曉,那目光熾熱的都快把自己戳出一個洞來了,想了想,嘴角先勾了一起些笑意,將伸手把人往自己懷裡緊緊摟了摟,軟綿的身子和迷魅的幽香把他心口裝的滿滿登登,這才慢悠悠的道:“你和她素不相識,如今她又不在府裡,爺說的你就信?可沒地兒求證去。攖”
春曉不知怎地心砰的一跳,緊着嗓子道:“您說妾就信。”三爺沒與她扯開話題,倒是與對旁人不同,這讓她忍不住在心裡小小竊喜一把。
“趙氏是河南人,姿色有幾分,嗓子好,又擅彈琵琶,原是花樓裡唱曲兒的,爺梳攏了帶回府裡,她會賣俏,倒合宜爺們消遣。也是天生這塊料,如今人就在yao子裡,想必生意紅火。”龔三爺伸手握着春曉動手消磨,語氣帶出幾分輕佻和漫不經心。
春曉手一僵,想起原主和那個始終沒看見正臉的男人也有着曖丨昧聯繫,若是被龔三爺發現……,她覺得後背開始冒冷汗,小心試探道:“趙姨娘是因着五爺,若是妾也……”
“你怎樣?”龔炎則挑了挑眉頭,不知道春曉初初醒來尋思什麼呢,又想她醒過來雖沒犯落淚的毛病,可也不見開懷一笑,拿不準到底是不是七魄歸一,亦或又是個冒臉頂替的,便沉下臉來,“你真是春曉?”
春曉就覺手上被驟然握緊,疼的倒抽一口冷氣,忙不迭道:“妾自然是春曉。”忽地也想起一件事,因問:“竹偶呢?妾好了,竹偶怎麼樣了?”
龔炎則手上放鬆,眼睛卻緊盯着春曉端詳,“你真是春曉?”
“三爺,竹偶在哪,您去看一眼不就知道妾是不是真的麼?”春曉揉着手腕,癟着嘴道。
龔炎則想了想道:“之前徐道長給你的小葉釘在哪?”
春曉一愣,“被那道人拿走了。”
龔炎則這才鬆口氣,這和當初春曉說的一樣,伸手來拍她的手背,春曉以爲他還要施暴,忙躲開,龔炎則伸手抓回來,舉到嘴邊輕輕吹着,大拇指跟着揉着,道:“也不能怪爺疑心,你這身上見天的玄乎又玄,山精樹怪的全都能尋了來,沒一天安穩日子。”
春曉抿着脣聽着也不吭聲,又聽他道:“等會兒咱們先用飯,用好了再請徐道長和那位玄素小道長過來,你這臉上的這塊東西……”
春曉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這塊胎記,只當他是嫌棄,終是忍不住道:“有沒有胎記又如何,我還是我,三爺若覺得妾不是以前那個春曉了,那也是三爺變了,爺若嫌棄可以與妾直說,妾又不會纏着您!”說完就掙着從龔炎則懷裡躲了去。
一番話把龔炎則弄的發愣,眼見春曉冷着臉,只給他一個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脫了鞋子靠過去,把這個犯拗的女人往懷裡帶,又見她耳垂粉紅粉紅的,當下低頭就咬了上去,春曉一個激靈,渾身都跟着麻了一下,感覺男人丨溼熱的舌尖在上頭舔舐,身子便軟成了一灘水。
龔炎則身下蠢蠢欲動,可到底記着老太太百天沒過,上下其手的在春曉身上揉搓了一陣也就罷了,喘着粗氣道:“跟爺說說,你是不是又離魂見着什麼了?不然怎麼醒過來就全身帶刺,得哪扎哪。上一回你離魂回來,倒是救了一堆孩子,來,說說。”
就說這男人精明的厲害,春曉暗暗嘀咕,卻是不說。
當初她與龔炎則說自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又沒說自己不是原來的春曉了,她替原主背一回推周氏落水的黑鍋還不夠,還要替她背與人曖丨昧,給三爺戴綠帽子的黑鍋麼?打死不說。
“曉兒,你可不能隱瞞,怕以後又出變故,不若現在就說個清楚明白,趁着徐道長與玄素小道長也在,還能一道參詳。”龔炎則氣息漸漸平緩,身上卻還是滾燙的,可就算難受也不捨得離春曉遠半點。
“玄素?”春曉扭頭,“您怎麼找來的他?”不就是那個趴牆頭的少年麼?沒想到那少年說自己是有本事的,還真不是自誇,真個把自己救了。
“你認識?”玄素可沒說認識春曉,龔炎則眯了眯眼睛。
“就是上一回我……”春曉猛地想到沒與龔炎則講上清觀逃亡的事,話鋒一轉,“我回我舅舅家,玄素就住在舅舅家後牆對着的油坊,他會過來給小秋糖吃。”也不提玄素爬牆頭的事。
龔炎則狐疑的看了眼春曉,就見她耳垂紅的厲害,也不知是自己方纔在上頭碾磨的,還是撒謊臊的。這倒沒什麼,他又不是不能查,便哄道:“你離魂時看見趙氏了?”
春曉身子一僵,不吭聲。
龔炎則的手慢慢從她後脖頸向下移,指肚下她的身子越發僵硬,跟塊木頭似的,龔炎則的眸子黑夜般深沉,移到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兩個指頭輕輕那麼一彈,春曉就如繃緊的弦彈了一下,猛地坐起來,懊惱道:“三爺……”
“趙氏都說什麼了,讓你這麼不待見爺。”龔炎則心想,這事得問明白,問不明白他也沒地兒查去,那不是要鬧心的麼。
春曉被龔炎則的目光逼的無處可逃,正尋思敷衍點什麼,就聽外頭夾棉門簾子撲落聲響,進來人了。
登雲在裡間外頭請示:“三爺,飯菜好了,擺屋裡還是堂間?”
“爺,妾餓的難受。”春曉立時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一對清泠泠的眼睛偷偷瞄着對面半靠在引枕上的男人。
“進來吧。”龔炎則睨了她一眼,沒搭理,卻與外頭應了一聲。
登雲便知道是擺裡頭,叫傳菜的婆子在外頭候着,她先進去請示了一番,把矮桌放臨窗大炕上,再叫婆子把菜端進來,待擺好席面,又過來侍候春曉洗漱。
龔炎則趁這功夫已經穿上了鞋,頭髮也自在妝臺前用清水按了按,回頭見春曉被登雲扶着進了淨房,那走路時的腿都是軟的,身子差不多全靠在登雲身上,他更確準她定是離魂了,精氣神都差了很多。
春曉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由着登雲扶到炕上,龔炎則才吃過晌午飯沒多久,這會兒不過是陪着吃一點,也不用登雲佈菜,他親自剝蝦挑魚刺,並不讓春曉多吃,每樣只吃一點,清粥喝了半碗便罷,問她肚腹可有不舒服的感覺,待聽說沒有,又給她盛了半碗蔘湯。
春曉覺得吃的八分飽了便擱了筷子,而後登雲撤席面,龔炎則又吩咐擡浴湯來,等春曉去沐浴,他到西間書房處理公務。
之前福泉是真在外頭等了一會兒,後來聽登雲說春曉醒了,便知一時半會兒不會喊他辦差,他就進了茶房吃茶,聽新來的幾個小廝閒聊。
其中一個叫得樂的說:“六姑娘人真好,哪回見都給我點心吃。”
“人好那是再好不過了,聽說六姑娘將來就是咱們三房主母,主母寬仁,咱們日子也好過不是。”另一個道。
得樂想了想,轉頭問正在吃茶的福泉,“泉爺,六姑娘真會嫁給三爺麼?”
“主子的事我可不知道。”福泉搖搖頭,又眯了眯眼睛,問,“怎麼都這麼說?”
“泉爺不知道?管事的沒說麼?”幾個小廝湊了過來,得樂搶着道:“那天要不是六姑娘膽大心細救了三爺,三爺怕是要遭罪了,美人救英雄,正是話本上寫的佳話,小的們都盼着呢。”
福泉皺了眉,道:“胡說什麼,等真有信下來你們再說吉利話討賞不遲,這會兒別亂說。”瞪了一眼這羣小兔崽子,壓低聲音道:“咱們爺一心惦記屋裡那位,你們仔細皮癢。”
幾個小廝立時禁了聲,過了半晌,得樂轉了轉眼珠子,抓了帽子往外去。
福泉餘光了看見也沒當回事,又吃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