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有人拿着溼溼的東西沾上了我的嘴脣,緩解了我嘴脣的乾燥,慢慢地我有了力氣,睜開眼睛就是一片的白。
不太濃的消毒水味道,安靜的環境,這裡是醫院。
記憶慢慢回籠,我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腹部鈍痛,心一下子就慌了。我唯一可以靈活轉動的就是我的頭了,正好對上給我潤脣的原逐月,他的表情很平常,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還很痛?”他一連問了我三個問題,我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心裡面全是孩子。
原逐月伸過來一隻手指,輕輕地擦過我的臉,“怎麼哭了?難受的?”他的眉蹙起,那是明顯的擔憂,我有些迷茫,因爲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失去了一個孩子的人,還是說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就像是被人左右拉扯着,內心掙扎、怎麼都得不到解脫,最後還是選擇直言。我儘量地直面原逐月,卻又緊張不安地問:“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說完後我全身脫力,被被子遮住的身體早就忍受不住地微微顫抖,可原逐月的反應卻出乎了我任何一個猜想,他哈哈大笑,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雲煙,你想錯了……””
想錯了,什麼想錯了?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預感到事情似乎並不簡單,於是我皺着眉等待着原逐月的回答。
笑夠了的原逐月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卻是不妥,收斂了一些,給我解釋:“雲煙,你只是犯了急性闌尾炎,不是流產。”
轟!我的腦子炸了……
“真的是急性闌尾炎?”我盯着原逐月,想要通過觀察來判斷他說的真假。
原逐月也大方地讓我審視,甚至願意給出更加直接的證據,不一會兒後他叫來了醫生,醫生很明確地告訴我、我這是闌尾炎,然後還告知了一些護理的注意事項,我看着原逐月一一應下,頓時分外地尷尬。
等到醫生走了之後,病房裡就剩下了我和原逐月兩個人,氣氛非常的微妙。他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手裡拿着一隻蘋果就開始削了起來,看手勢還挺熟練。
我正打算裝死,原逐月就問道:“你怎麼會認爲你是懷孕了?”
這個是我極力想要逃避的話題,原逐月還真是知道怎麼去戳我的痛腳,我在心裡大聲吶喊,到了實際卻只能儘量解釋:“這、這個因爲我這段時間老是愛睡覺然後吃的也多,當時又是肚子痛,我就沒想那麼多……”
這麼一說,我也是一愣,當時我會那麼直接地想到是流產,大概也是在之前我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該是懷孕了,但對於這個孩子我明顯是期待超過了其他的,不然也不會在當時那麼驚慌。
“剛纔我去問了醫生,他說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爲自己本身是非常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所以……”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原逐月忽然站起身,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拉的很近,我的緊張無所遁形,“所以你是不是很想有一個我們的孩子?當時你以爲你流產的時候,哭得很傷心……”
我希望在他的眼裡看到戲弄,那麼就可以給我自己找一個發怒的藉口,可現在原逐月的眼裡全是心疼和期待,倒是讓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怎麼辦?”我忽然想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我想這之前在我以爲我懷孕的時候最想要知道的答案大概就是這個了,現在趁着這個機會正好問出來,也好讓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
他顯然一愣,瞬間就放開了我,重新拿起蘋果,給我認真地削起來,對於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是沉默。
我忽然就有些累了,在看到他遞過來的蘋果的時候沒有接,而是重新閉上了眼睛,然後我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而是輕輕的一句話。
“雲煙,我想我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若是你真的有了孩子,那就留下來……”
……
因爲是突發事件,時間比較緊迫所以選擇醫院的時候都是就近選擇,現在我其實情況已經穩定了,但原逐月還是不放心地給我轉到了中心醫院,而在我轉到了中心醫院、病情基本是沒大礙之後,母親才知曉了這件事。
看着紅腫着眼睛進來的母親,我心裡萬分地愧疚,我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要讓母親擔心,母親握住我的手,眼神四處地檢查着。
我怕母親再想多了,於是笑着撒嬌:“媽,我早就好了,你就應該在家裡帶着等我回去找你,怎麼還跑到醫院來了。”
我知道隱瞞母親這件事大概是原逐月囑意的,卻也明白這是爲了不讓母親擔心。母親輕輕地打了我一下手,訓斥道:“這麼大了還糟踐自己的身體,之前我就說過要吃好了、睡好了!就是不聽!”
“知道啦!下次我絕對會注意的。”其實闌尾炎這種病哪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但爲了讓母親安心些也只能應和着了。
母親給我剝了一個香蕉,滿是心疼地喂着我,弄得我以爲自己是個小嬰兒,不過這滋味兒確實很享受。
我含含糊糊地說:“我過兩天就要出院!我要回去吃王媽做的海鮮粥!”
母親立馬就板着臉,“還吃什麼海鮮粥,那是發的,你看看你,真是不讓人省心!”這麼說着卻還是給我按着手,舒服極了。
結果,原本我以爲的兩三天就可以出院生生變成了一個多星期,不過我也沒有什麼異議,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還是得好好保養。一個多星期後,年假也差不多過去了,原逐月又是原氏的頂頭上司,這一結束假期就得回去整理,於是來接我回去的就變成了司機,倒也讓我免了見到他的尷尬。
坐在車上,母親仔細地看着走之前她記下的醫生告知的話,我看着車窗開始出神,要知道在母親沒有來的那幾日都是原逐月在照顧我,親自的那種,而我又因爲那個流產的烏龍和他之間產生了一種非常尷尬的氣場,導致我有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還好這只是幾天,忍忍也就過去了。
回到別墅的時候,我受到了無比熱切的關注,首先就是李叔和王媽,王媽是個行動派,直接就拉着我的手,承諾要給我好好補補。然後李叔就站在一旁,雖還是那面癱着的臉,但眼神卻一直關切地盯着我,我朝他點了點頭。
“哎呀,這可真是可惜了,這好端端地泡溫泉結果倒是去了醫院,這溫泉也沒泡到。”王媽是個心直口快的,而且早就和我以及母親混熟了,相處起來就像是一家人,對於我這次出了意外沒有泡到溫泉覺得分外地可惜。
我拿過王媽給我煮的養生粥,嚐了一口頓時覺得王媽真是神奇,明明是那種應該苦的沒味兒的藥膳現在卻是滿口餘香,讓人喝了還想喝!
聽了王媽對我的同情,我卻也沒覺得有什麼,反過來安慰她,“王媽,溫泉我還是泡到了的,就是時間短了點,反正湯山離這兒也不遠,到時候想去還可以再去!再說了,這闌尾炎總不能再給我犯病一次吧!”
我對着腹部那兒比劃了一下,讓王媽和母親都有些忍俊不禁,“對對對!這闌尾炎就是一次性的,大概一生就這麼一回了!”
我笑着點頭,低下頭喝着粥,心裡卻怎麼都覺得自己倒黴,這闌尾炎一生一回的事兒都能給我趕上,還是那麼特別地趕上,大概真的是畢生難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我的尷尬,原逐月這幾天都沒有回來,讓我慶幸的同時卻又覺得有些異樣的情緒,這是什麼樣的情緒我分辨不出來,但我知道這大概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我癱在柔軟的牀上,真心覺得這個日子是過不下去了,而要繼續活下去首先就得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沒有原逐月以及他的氣息的空氣,當然想要長久的肯定是不行,但若是隻有一兩天呢?
有了決定我立馬就給原逐月打電話,卻在看到對方以振鈴時注意到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若是打擾了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就在我想要掛斷的時候通了……
“雲煙?”
什麼時候這麼親密叫我都成爲了習慣了?我莫名緊張地心跳加速了下,然後支支吾吾地開始說:“那個、額……我想這幾天出去一趟可不可以?我一個人……”
要不是那頭傳來的呼吸聲讓我知道有人,大概我都要掛電話了,而且這樣的沉默後回答一般都不會太好。
“一個人?陳雲煙,我是不是說過你不要妄想從我的身體逃開?”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嚴肅,甚至是帶着威脅的壓迫,讓我一下子以爲回到了剛開始和他結婚被他無限制厭惡的那段時間,我的後背一下子靠在牆邊,涼涼的。
“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這句話說的十分地兇狠,我的心也跟着顫了一顫,我細細地聽着卻不敢回答,然後注意到那頭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咚!”的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的響聲。
我心裡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